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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街道贴了通知。”</P>
晚饭过后,后院李学武家里客厅坐满了人。</P>
姬毓秀从厨房里端了一大盘子西瓜出来给众人分了。</P>
这还是沈国栋从山上带回来的,红星村自己用暖棚扣的。</P>
“说是要抓歪风,不允许再闹了。”</P>
他从沙发上起来,帮着姬毓秀分了西瓜,同时给李学武汇报道:“街道王主任还叫了我们一些人过去开了个会。”</P>
“开什么会?”</P>
李学武接过西瓜咬了一口,还挺甜的。</P>
晚上的时候,沈国栋就说凉水里镇着西瓜呢,吃晚饭正好解暑。</P>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后世的西瓜经过科学的培育,糖的含量一定比现在高。</P>
而且有各种各样的冰箱冷藏方式。</P>
可吃起来无论口感还是这种氛围,都没有现在这西瓜吃的舒服。</P>
就连李学武这种不喜欢吃甜食的人都忍不住来了一块。</P>
夏天来了,四九城的老百姓实属难捱,如果晚饭后能来一块西瓜,那属于顶级的享受了。</P>
沈国栋吃的也香,一大口吃完,也不管脏不脏,捡了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手。</P>
他解释道:“王主任说让我们多做做工作,把摊子支起来,支的大一点,好把这些不安分的崽子塞进来。”</P>
“呵呵呵——哪里塞得下。”</P>
说完这个,他又笑着摇了摇头,道:“同去的还有街道的几个小厂子,那些厂子的领导也是一脸的为难。”</P>
“王主任怎么就盯上你了?”</P>
小燕吐了西瓜籽,瞥了沈国栋一眼,道:“你可注意点,别什么事都往身上揽,到时候给二哥惹麻烦。”</P>
“我也不也跟二哥汇报呢嘛——”</P>
沈国栋点点头,看向了只吃了一小块便不吃了的李学武,问道:“二哥你说这事我得咋办?”</P>
“王主任问没问你的个人情况?”</P>
李学武叠起右腿,靠坐在沙发上,看着沈国栋问道:“有没有说些别的?”</P>
“这个……是刘主任跟我打听了咱们回收站的情况。”</P>
沈国栋想了想,解释道:“问了经济合作组的形式,又问了问合作组成员以及我现在负责的业务。”</P>
“我没说彪哥他们的事,只是说了我在京负责的一小部分。”</P>
“你不说他应该也知道的。”</P>
李学武缓缓点头,看向姬毓秀问道:“你们应该早几天收到的通知吧?”</P>
“是,六号当天就收到了。”</P>
姬毓秀坐在了缝纫机旁的凳子上,见二哥问,便回道:“我们是主要负责单位。”</P>
“不光光是我们,卫戍那边应该也要负责思想教育工作吧?”</P>
“嗯,我是今天收到的通报文件。”</P>
李学武看向沈国栋解释道:“这是好事,上面既然要稳定局势,街道一定会有所行动的。”</P>
“想要维护稳定的局面,势必要表彰一批、安抚一批、处理一批的。”</P>
“那我是……被安抚的那一批?”</P>
沈国栋愣了愣,好像听明白了,好像又没听明白。</P>
小燕倒是懂了,好笑地瞅了他一眼,道:“你屁的委屈都没受到,谁打你还是抢你东西了,安抚你什么?”</P>
她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二哥,街道的意思是想表彰宣传国栋这样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典型?”</P>
“算是吧,正面宣传嘛——”</P>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看了沈国栋说道:“你们这算街道领导下的集体经济,是先进的,也是奉献的,更是光荣的。”</P>
“嘿嘿——这我就放心了。”</P>
沈国栋听了个半拉柯基,不过大概的意思是懂了,所以笑着说道:“总算这两年的好事没白干。”</P>
“呵呵呵——这就满足了?”</P>
李学武轻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恐怕接下来你要做更多更有意义的事了。”</P>
“啥意思?二哥我咋没听明白呢?”</P>
沈国栋也没心思吃西瓜了,看着李学武说道:“咱们在街道干回收站这两年,好事真没少做啊!”</P>
“冬天扫雪、除冰,帮扶孤寡老人,夏天修缮房屋、减震救灾、消防救火……”</P>
“二哥没给你说这个——”</P>
姬毓秀从后面笑着拍了他的肩膀,提醒道:“你以前做的这些工作是很有意义,但照顾和帮助的人还太少了。”</P>
“二哥的意思是说啊,组织上很看好你,准备给你更多的机会去为人民服务。”</P>
“啥——?”</P>
沈国栋回头看了一眼姬毓秀,又转过身看了李学武问道:“二哥,街道准备提我当干部?”</P>
“这还没到睡觉点呢,咋就开始做梦了?哈哈哈——”</P>
姬毓秀笑着解释道:“选你做个谠员还是可能的,当干部这件事你还是甭想了。”</P>
“也说不定,万一呢。”</P>
二爷笑呵呵地说道:“咱们国栋醇厚善良,懂得感恩,这不就得到组织的信任了嘛。”</P>
“这哪里是组织信任他,分明是组织信任回收站——”</P>
小燕见二哥这么说了,知道是沈国栋得了好处,便也忍不住笑了。</P>
只是笑归笑,该谦虚的是要谦虚,该提醒沈国栋的,还是得在这说明白了。</P>
沈国栋这个人哪都好,就是有点小心眼。</P>
你看他跟这些兄弟,跟家里人不小气,吃点啥用点啥可大方。</P>
但钻牛角尖的时候十匹马都拉不回来,放个屁都当是好玩意儿。</P>
有时候两个人私底下说事,沈国栋就容易胡思乱想,生闷气。</P>
要在李学武跟前儿说了,他自己怎么都能想明白。</P>
“回收站的工作不就是国栋在负责嘛,那就是组织信任他嘛。”</P>
李学武笑着鼓励小兄弟道:“别紧张,别有顾虑,该怎么干还怎么干。”</P>
“街道这个时候用你,就是想给大家起个模范带头的作用。”</P>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解释道:“大学习活动进行到新的阶段了。”</P>
“你们看,学校里已经很少组织活动了,工厂这边也基本上都完成了既定的变革目标。”</P>
“下一步大学习的重点任务是要建设,是要恢复,破而后立嘛。”</P>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了,总要有个模范标兵,有个带头人,让年轻人知道该怎么奋斗。”</P>
“我看国栋这个例子就很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虽然没有很高的文化,没有进厂工作的机会,但组建了经济合作社,给其他街道上的年轻同志提供工作机会,这也是很好的嘛。”</P>
“这个时候农业需要先进,工业需要模范,建设需要标兵,青年也需要学习和奋斗的榜样嘛。”</P>
“二哥,你再说他都要晕了。”</P>
小燕笑着说道:“夸得他找不着东南西北了。”</P>
“别瞎说,我还能找不着北?”</P>
沈国栋笑着说道:“你没听二爷说嘛,我这个人敦厚淳朴,善良友爱。”</P>
“二爷那是自家人啥都好,笨蛋都能当个宝,你还真信了啊。”</P>
小燕笑着瞥了他一眼,看向李学武问道:“二哥,你说说他,别叫他犯了错误。”</P>
“要是他自己的事都无所谓了,毕竟是代表咱们回收站呢。”</P>
“对对,二哥你说给我,我应该怎么做。”</P>
沈国栋煞有介事地从茶几下面掏了笔记本和铅笔出来,还准备要做记录呢。</P>
“哈哈哈——”</P>
姥爷和二爷等人都被他给逗笑了。</P>
李学武也是笑着看了他说道:“不是叫你别慌,该干啥干啥嘛。”</P>
“我问你,王主任跟你说的,搞几个小工厂,这件事顺利么?”</P>
“还算顺利吧——”</P>
沈国栋迟疑了一下,汇报道:“我也想不到我们能干啥。”</P>
“也就是废纸旧报纸啥的重新打纸浆做包装箱,或者搞个火柴盒厂。”</P>
“嗯——好像不太行,街道的意思可是想让你帮助更多的人啊。”</P>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有没有想过人数多的,大家聚在一起能发扬集体效应的工作?”</P>
“呵呵——二哥,你是知道我的。”</P>
沈国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您要让我干啥绝对没问题,至于说拿主意,这个我不在行啊。”</P>
“嗯,还是思路的问题。”</P>
李学武指了指姬毓秀倚着的缝纫机说道:“这玩意儿好多人家都买了,你就没想过搞个缝纫社啥的?”</P>
“缝纫社?那不都是公家出钱买机器吗?”</P>
沈国栋还真不懂这个,愣着问道:“再说了,咱也买不到布啊,能干啥。”</P>
“你个人当然买不到布了,王主任不是给你办下集体的手续了嘛。”</P>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街道领导的小集体经济,是拥有生产资料所有权和经营管理自主权的,实施的是独立核算,自负盈亏。”</P>
“啥、啥资料?还要亏钱?”</P>
沈国栋有点跟不上李学武的话,手里赶紧做着笔记,不过写了个哩哩啦啦。</P>
“意思就是,你跟王主任申请成立缝纫社,拿到手续后,找街道的家庭妇女们,或者没有工作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把家里的缝纫机搬出来,放在厂房里,大家一起搞被服生产。”</P>
李学武怕他记不住,所以掰碎了,扭匀乎了喂给他,说的慢,还得通俗易懂。</P>
“你有了合作社,就能凭借合作社的资质,从纺织厂也好,从供销社也罢,获得生产所需要的布料棉花等等,用于被服生产。”</P>
喝了一口热茶,他又道:“你手里有这方面的资源,无论是布匹还是棉花,可以跟雨水说,也可以找供销社的马主任。”</P>
“至于要生产什么,可以打听打听,渠道都是现成的,往供销社也好,往红星厂的联合贸易平台也罢,都可以的嘛。”</P>
“好好,我记下了,还有吗?”</P>
沈国栋闷头做着笔记,听着武哥把工作的流程都讲的这么到位了,他还有啥不懂的。</P>
不用管别的了,只要照着武哥说的做就行了,准没错。</P>
“你真当我是给你出谋划策的了!”</P>
李学武好笑地训了他一句,道:“用用脑子嘛,想想这个市场需要什么,你能找到什么,把资源想办法拢在一起嘛。”</P>
“还公家出钱买缝纫机,那得多大的成本,谁能给你兜这个底儿?”</P>
他摆了摆手,道:“给那些人说,小集体经济,按工作量计算劳动报酬,保证质量的同时,做的越多越好。”</P>
“二哥,您要这么一说啊,恐怕这街道上一小半的人家都得来。”</P>
姬毓秀是当过街道所所长的,对交道口还是比较熟悉的。</P>
“一台缝纫机也才一百多块钱,真要能搬进厂里按工计酬,半夜都不带休息的。”</P>
她认真地解释道:“现在就业的情况属实困难,家里有两三个妇女的情况比比皆是。”</P>
“母亲带两个闺女,这台缝纫机能从今天早晨踩到明天早晨去。”</P>
“重要的是保证质量,无论是生产资料的质量,还是产品质量。”</P>
李学武点点头,指了沈国栋提醒道:“你的被服产品卖不出去,社员们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这集体也就干不起来。”</P>
“她们不缺少赚钱的能力,就是缺少赚钱的渠道,而王主任看重的,恰恰是你的渠道和协调能力。”</P>
“二哥,我懂了,我知道该咋整了。”</P>
沈国栋不仅把李学武的话做了记录,就连姬毓秀说的话也记了下来。</P>
“您看看,我还有啥能干的,这家庭妇女和姑娘们有着落了,小年轻的能干啥?”</P>
“回收站招了多少合作社员了?”</P>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道:“这个工作你心里有谱吧,集体经济,还得看人品呢。”</P>
“我懂,不是啥人都要的。”</P>
沈国栋谨慎地说道:“目前招了有四十多个人,有的自己带车,有的是咱们的车。”</P>
“用咱们的车,我都是请街道给出了个使用手续,盖的也是街道的章。”</P>
“自己带车的,有自行车,也有三轮车,现在都在大仓库那边管理和收货。”</P>
“嗯,人可以慢慢收。”</P>
李学武喝着茶,说道:“四九城这么大,你养一百人都不够,可还是那句话,人品重要,管理更重要。”</P>
“队伍大了,你也可以发现好苗子,慢慢培养,慢慢相看,路遥知马力嘛。”</P>
他想了想,点了沈国栋提点道:“我们厂跟京城火车站合作,搞了个货物配送站你知道吧?”</P>
“知道,我经常去那边接货。”</P>
沈国栋在本子上做着记录,嘴里快速地回答道:“那边我熟着呢。”</P>
“你琢磨琢磨,能不能搞个运输队带货站,毕竟现在有仓库了。”</P>
李学武微微昂着头,边思考边说道:“运输队也属于合作社的范畴,街道就能给手续。”</P>
“这个……我也是想过,那个时候咱们不是有三轮车嘛。”</P>
沈国栋解释道:“我还想着去拉货来着,可去了才知道不成。”</P>
“人家的货包这么大个儿,比咱们的三轮车都大,完全拉不下。”</P>
他手比划着,强调道:“那都是大卡车才能拉的,咱们的三轮车太小了。”</P>
“那就搞个大一点的三轮车嘛,排子车那样的。”</P>
李学武点了他说道:“电焊机才几个钱,去轧钢厂拉点钢条钢管,买一些自行车配件,自己焊大排子车。”</P>
四九城这个时候是有排子车的,有的是倒骑驴,有的这是正三轮。</P>
要说拉货的能力,你总不能往排子车上装煤吧。</P>
几百斤的货还是没问题的,只要排子的结构设计的好,人力蹬得动就行。</P>
这个时候的运费其实蛮高的,是对标大卡车汽油和车辆消耗的标准制定的。</P>
要不怎么说开放后国内兴起了运输热呢,那个时候最早买大卡车的人都发家了。</P>
“别说自行车的零部件不好掏噔啊——”</P>
李学武瞪了要提问的沈国栋说道:“跟街道申请个自行车维修点,或者就以回收站自行车维修的名义去采购,要活动脑筋嘛。”</P>
“哎——知道了武哥。”</P>
沈国栋讪讪地笑了,他没想到武哥都会抢答了,知道自己要问什么。</P>
小燕瞅见了他的窘态,主动插话问道:“二哥,听说红星厂要生产汽油大三轮了,那个是不是能搞货物运输?”</P>
“当然能搞,现在道上不就跑着呢嘛——”</P>
姬毓秀给解释道:“你们要买,可以来找我,我帮你们办牌照手续。”</P>
“客运和货运都成吗?”</P>
沈国栋这会儿的脑子也够用了,还知道客运的市场更大呢。</P>
不过却是把姬毓秀为难着了,她解释到:“我们还真就没有收到关于这类业务的管理规定,不过现在的运输队都在干,你们也可以啊。”</P>
“那些运输队都是公家的,这个性质还是不一样的。”</P>
李学武提醒沈国栋道:“你要搞运输队,先从排子车开始,给街道做出个样来,然后再想客运的事。”</P>
“至于说大三轮,这个一定是有的,载货量标准能干到一吨五。”</P>
“明白,我记下了,这个算发展的第二步。”</P>
沈国栋笑着说道:“缝纫社、火柴盒、包装盒、回收站和运输队,绝对能让王主任满意了。”</P>
“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可以参考一下。”</P>
姬毓秀建议道:“我记得今年年初看报纸,吉城那边街道办事处,几个妇女办了个小化工厂,生产升华硫酸、亚硝酸钠、硝酸钠啥的。”</P>
“人家从四个人开始干,现在都有几十个人的规模了。”</P>
她回忆着介绍道:“起初就是生产这些化学产品,能有个十几种,后来开始生产小药片,能生产二十多种药呢。”</P>
“啥?药厂也能集体办?”</P>
沈国栋愣了一下,道:“这要是把人吃坏了咋整?”</P>
“你当是造假药的呢?”</P>
姬毓秀笑着看了他,说道:“人家是有医药站给指导生产呢,你要想搞,可以去医药站问一问,让王主任给你办手续。”</P>
“别看化学制品不起眼,小药片不起眼,这东西的利润可高着呢。”</P>
“你瞧瞧,我就说你没仔细征求大家的意见吧。”</P>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沈国栋,说道:“你要早把大家聚在一起,虚心请教,这件事不早都办成了?”</P>
“哈哈哈——”</P>
“哪有那么容易啊——”</P>
沈国栋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我一个人不能劈成两半用,这件事得一件一件的来。”</P>
“一个人是不能劈成两半用,但一个人可以管理两个人干工作啊。”</P>
李学武再次提醒他道:“记住了,人品重要,管理更重要。”</P>
他下巴一歪,笑着轻声给他说道:“你刚刚收入麾下的刘光福,不就是帮你管理缝纫社的好人选嘛。”</P>
“他……嘶——好像……”</P>
沈国栋的表情变换了几次,这才挑眉问道:“我是不知道他的人品啊。”</P>
“慢慢琢磨呗,管理更重要啊。”</P>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道:“我可听说的啊,这小子在一监所能把缝纫机大轮踩出电风扇的速度。”</P>
“业务上是没有问题的,人就摆在这,看你怎么用了。”</P>
“嗯嗯,我回去琢磨琢磨——”</P>
沈国栋是真上了心了,他也知道武哥说的情况。</P>
这回收站的活都快要把他累惨了,还是于丽、罗云、周小白以及小子们顶上来分了一些业务出去才算是张罗开的。</P>
二孩现在回来,不仅仅把津门的业务撑起来了,还能回过头来帮他的忙。</P>
京城是回收站的大本营,渠道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尽快把资源利用起来才是他的责任。</P>
抠小窟窿眼没有用,舍本逐末了属于。</P>
“有什么事多跟家里商量,遇到公家的事,多跟王主任请教。”</P>
李学武交代道:“办集体工厂这种事,无非就是两个字,名和利。”</P>
“你要是在乎名声,就舍了利,这样更纯粹,你要是不想要名声,那就踏踏实实的把工厂管理好,赚你应得的那一份。”</P>
他这个话说完,不仅是沈国栋沉默了,就连小燕都没有说话。</P>
全在沈国栋怎么选择,她不能干扰。</P>
李学武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街道让沈国栋当这个先进,用他的渠道搞小工厂、小集体。</P>
可以给他组织身份,可以给他实际的利益,但他得懂得取舍。</P>
这事要是放在李学武的身上,那还有啥可说的,小孩子才会做选择呢,他当然是全都要。</P>
但沈国栋不同,他没有那个脑子,也没有那个能力。</P>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P>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会给他个正式的组织身份,表彰他,评他的先进,请他来当这个模范带头人。</P>
但是,他得明白,街道请他是来干什么的,这些工厂是用来干什么的。</P>
沈国栋缺钱吗?</P>
废话,谁不缺钱,可他缺少小集体工厂这份钱吗?</P>
如果他需要钱,那就好好地经营回收站好了,未来有足够好的生活给他享受。</P>
搞小集体小工厂,首要目的是把街道的任务完成,把街道上的闲散人员和剩余劳动力团结起来,创造先进利益和典型。</P>
如果沈国栋从一开始就是奔着盈利的目的去的,那这件事就办毁了。</P>
事情办毁了,有可能他这个人都毁了。</P>
很多人就是看不清自己,看不清组织给他的机会,错误且天真地以为自己什么都行,自己是模范,是先进。</P>
其实模范也好,先进也罢,都是组织设立的,宣传给其他群众看的。</P>
当你的先进性不能代表组织的宣传方向和价值观念时,你就不是先进了。</P>
所以李学武在提醒沈国栋,要看清楚,什么是先进的,什么是落后的。</P>
不要从先进干着干着成了落后了,那就磕碜了。</P>
甭说街道那一关过不去,就是都赚了钱的那些群众们也不会记得你的好。</P>
这就是典型的费力不讨好。</P>
要想把这件事情办好,以合作社的名义组织群众劳动生产,那就不能图利。</P>
渠道很值钱,沈国栋手里的渠道随时都能变成现金的。</P>
可是,渠道再值钱,也换不来组织的认可和身上的荣誉。</P>
进入组织的视野,成为宣传典型,这仅仅是第一步,为人民服务才是第二步。</P>
第二步做好了,你得给组织机会,能从你的工作中发现闪光点,好再宣传你。</P>
这个年代宣传的典型,用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这人不图名不图利,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P>
你看看,这不就崇高了,这不就高尚了。</P>
集体工厂的利润很高,可是要给群众算一笔明白账。</P>
看账本的时候,她们只会看到自己没日没夜地辛苦踩缝纫机赚钱,看不到你背后辛苦的付出。</P>
到时候你拿的多了少了都不合适,总有人会在心里说闲话。</P>
这不是管理问题,也不是她们坏,而是人心,是制度问题。</P>
为什么开放后,港商来投资办厂,就没有人再纠结老板凭什么赚的多了,因为工人们知道,工厂是老板的。</P>
但现在不是,你搞合作社,工人们都知道,工厂是集体的,是大家的。</P>
真要想拿工资,那就把一部分利润交给街道,再由街道来发放工资。</P>
这样工人就不会再说什么了,可你做这件事是为了什么呀?</P>
为了一个月三四十块钱?</P>
四五个工厂的工资都给你,累死你也就赚个两百块钱。</P>
你赚两百块,多少人在你后面戳你的脊梁骨。</P>
你说没有我这些工厂建不起来,可人家要说这是组织的光辉,是集体的力量。</P>
这年月可不讲究个人主义,李学武都不敢说有什么功劳呢。</P>
所以,李学武从沈国栋回来讲王主任找了他的那个时候起,就在考虑这件事了。</P>
给街道办事,必须白帮忙,不仅仅要贡献渠道,还得认真办好。</P>
别说什么奉献,王主任给回收站撑腰的时候人家可没说奉献。</P>
再一个,沈国栋有了组织身份,以后再搞回收站的业务,就更保险和方便了。</P>
身上有着五六个小集体、小工厂厂长或者主任的身份,谁敢跟他较劲。</P>
一分钱不拿,光为街道群众服务,为街道解决实际困难,你欺负他?</P>
王主任第一个不答应,交道口的群众第二个要不答应。</P>
再一个,沈国栋可以不拿这些小工厂和小集体的工资,又不是不能管理这些工厂的业务和财务。</P>
不拿工资更方便管理了,以后给街道办什么善事,搞为人民服务的项目,都不用自己出钱,名声都是循环的。</P>
所以,怎么选?</P>
“这还用选?”</P>
沈国栋只沉默了片刻工夫,便认真地看着李学武回答道:“二哥你放心,这件事我绝对能办妥当了。”</P>
“不图利的事,比图利的事更好办!”</P>
“嗯,好好做事吧,你要比彪子有出息的。”</P>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屋里其他人也都笑了。</P>
小燕看着自己对象,怎么看怎么觉得满意,虽然没什么文化,脑子有些轴,可明白事理,办事能力没问题。</P>
“小集体、小工厂要办,但为人民服务的行动不能丢。”</P>
沈国栋张罗着要回去了,李学武站起身,送了他们,叮嘱道:“给街道做好事,做服务不能落下。”</P>
“明白了,您放心吧。”</P>
沈国栋笑着说道:“等彪哥回来,我得让他喊我领导。”</P>
“德行吧——”</P>
小燕抻了他的手说道:“快走吧,二哥还要休息呢!”</P>
李学武是把他们送到了前院,看着他们走了,这才往家里走的。</P>
他和沈国栋等人商量着街道的事,顾宁带着孩子吃了饭就来了前院这边。</P>
李姝可算是逮着了,这顿热闹,也不顾两个小弟弟要睡觉,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P>
也是李学武进屋了,她这才算是消停下来、</P>
也许电量耗尽了,也许是他说了明天要带着她去逛商场。</P>
李姝长这么大,还没有去逛过商场呢,听着都觉得好奇。</P>
老太太和刘茵对大孙女也是一脸的宠溺,就算是闹腾,也是把李宁和李唐抱去北屋哄睡着的。</P>
这小哥俩儿实在是没有大姐姐的能耐,连爬都还不会呢,只会躺在炕上咿咿呀呀。</P>
这会儿睡得香甜,顾宁抱着李姝,李学武抱着李宁,一家四口往后院走。</P>
刘茵本来是要跟着送的,可李学武没麻烦母亲。</P>
九点多了,院里除了门头灯,各家各户都熄灯睡觉了。</P>
这个年月就是这样,睡得早,起得也早。</P>
没有后世那种半夜两三点钟睡,早晨九十点钟醒的。</P>
真有这样的,人家要笑话的,说你晚上不睡觉是燕瘪谷,说你早晨不起来是懒犊子。</P>
真要睡到大天亮,全院都得讲究你,你就甭想着找媳妇了。</P>
谁愿意嫁给懒汉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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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是李学武已经娶妻生子,顾宁也没有因为他懒而要跟他离婚的意思。</P>
所以,他这一觉睡了个大天亮。</P>
顾宁当然理解他,一周的时间,就算是在家,周末也是起的早的。</P>
或者是来这边看看婆婆或者老太太,要么就是去俱乐部忙早班。</P>
反正周日有一天的工作要忙,比上班都累。</P>
来了四合院这边他倒是放松了下来,也许是从小在这长大的,有家的归属感。</P>
这两周回来,他都起的很晚。</P>
顾宁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就连顾宁自己,也是睡到李姝醒了,闹的李宁也醒了。</P>
刘茵倒是想着她们呢,天亮了,便来后院瞅了两回。</P>
第二回听见屋里的动静了,便进屋把李姝抱走了,这小魔头只要醒了,那绝对不会再躺下的。</P>
顾宁给李宁喂了奶,这便收拾着,也往前院去了。</P>
李学武是七点半都过了,快八点钟才从后院走出来的。</P>
即便是睡了十多个小时,他还是觉得困,半夜里李宁醒了三回,李姝醒了一回,起来要玩玩具。</P>
昨晚他就有心把闺女留给母亲,可这小丫头最会讨好人的。</P>
听说今天要去逛商场,很怕爸爸把她留下,只想着一步不离地跟着。</P>
早晨起来第一眼是看看爸爸还在不在。</P>
见爸爸还在那呼呼的睡,她这才笑着爬起来。</P>
等瞧见爸爸从后院过来了,李姝站在窗台上喳喳地喊道:“爸爸——!”</P>
“呵呵——”</P>
李学武笑着给闺女做了鬼脸,就像没结婚那会儿,闺女刚会扶着窗台站着时候那样,每次路过都要逗一下闺女。</P>
李姝咯咯咯地笑着,见爸爸进屋了,转回身便跟太太说要穿鞋。</P>
她可积极了,今天这商场她算是去定了,谁来了都不好使!</P>
“你爸爸还没吃饭呢,得等他吃了饭才能去呢。”</P>
老太太有个好耐心烦儿,笑着给李姝穿了小鞋子,嘴里逗了她问道:“跟太太说,去逛商场想要买什么呀?”</P>
“买——买好多好多好吃的!”</P>
李姝拍着小手,想了想又说道:“还要买玩具,我都没有玩具玩了。”</P>
“闺女,咱说这话可别亏心呐——!”</P>
李学武坐在饭桌上,母亲给从锅里端了留好的馒头和米粥,又端了小咸菜出来。</P>
他笑着看了马窗台边上站着往这边看的闺女道:“咱家的玩具都得用卡车往外拉了,你要再说没有玩具玩,爸得把商场给你搬家去才行了。”</P>
“我要新玩具!咔咔响的那种!”</P>
李姝隔着玻璃使劲喊道:“我要、我要能响的那种——”</P>
“行,没问题,回头爸给你买个鞭子”李学武喝着米粥回应道:“甩起来咔咔响,不仅能抽冰嘎,还能抽不听话的小孩。”</P>
“那——那我不要了——”</P>
李姝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把着窗台说道:“我要会自己跑的。”</P>
“可以,爸给你买条狗,你牵着。”</P>
李学武吃饭快,嘴也快,坚决不让闺女的话掉地上,“狗不仅会自己跑呢,还能拽着你跑。”</P>
“那……狗咬我咋办?”</P>
李姝由着奶奶的帮忙,从炕上下来,踩着小鞋啪啪地到了餐桌旁说道:“我害怕狗。”</P>
李学武低着头看了闺女道:“没事,你忘了,咱不是还有鞭子呢嘛。”</P>
“我、我不要鞭子!”</P>
李姝好像让爸爸给绕进去了,使劲喊道:“我也不要狗了!”</P>
“那你还要玩具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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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四九城最大的百货商场无非就那么几个。</P>
东风市场、王府井百货商店、西单市场、东四人民市场。</P>
西单市场,无疑是最大最全的。</P>
西单,不像百货商店只是一座大楼商场,整条街道两边都有商店。</P>
单指西单商场,便又福德、益德、惠德、厚德、福寿和临时商场几处。</P>
其他市场还有西单菜市场、桂香村食品店、盛锡福鞋帽店、西单第一理发馆、亨德利钟表行、国泰照相馆、清真公义号食品店、精益眼镜公司、同春园饭庄……</P>
上午,李学武开着那台敞篷版的威利斯,一家三口出了西院,便来到了西单这边。</P>
也想叫着母亲和大嫂她们来的,可是都嫌麻烦,不想出来逛。</P>
也许是赵雅芳想着让李学武和顾宁享受一下轻松的时光,只把李宁留在了家里照看着。</P>
理发店门口停好了车,李学武抱着闺女,真如大力士一般,左右胳膊能跑马似的。</P>
他是怕人多,顾宁又抱不动李姝,甭说逛街了,连走路都费劲。</P>
说人多是真多,这大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可也没到摩肩接踵的地步。</P>
李学武没想着这个时候就往商场里挤,他们家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早买晚买都一样。</P>
那商品就在柜台上摆着,有钱有票的才能买,总不会是免费发放,先到者得吧。</P>
顾宁想要理发,又担心李学武没有耐心陪着她。</P>
以前都是母亲陪着她来,就在西单第一理发馆那,早前说是魔都来的理发师,理的发型时髦。</P>
现在其实都一样,十多年了,真有手艺早就传承下来了。</P>
“要不等逛完了再来吧。”</P>
顾宁看了一眼李学武,道:“或者等我有时间了自己来。”</P>
“你有时间的时候我就有时间,你比我多放一天的假啊?”</P>
李学武笑着逗了她说道:“你不知道陪着媳妇儿理发的男人最迷人了吗?”</P>
“嘻嘻——”</P>
顾宁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偷偷掐了他一下,正在瞧热闹的李姝却是发现了什么似的。</P>
她搂着爸爸的脖子,嬉笑着说道:“羞羞——”</P>
“爸爸才不羞呢——”</P>
李学武带着顾宁往理发店走,边走边说道:“这个时候店里人少一些,等那些逛累了的人出来,能排到明天早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