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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来五味，难分酸辣咸甜苦，</P>
酒过三巡，莫辨东西南北中。</P>
晚上这顿酒喝的很随意，就他们四个人，窦耀祖不算外人。</P>
李怀德可能觉得周苗苗不可靠，李学武不可靠，但绝对不会觉得窦耀祖不可靠。</P>
在这年月，窦耀祖这样的人，还真就指着李怀德活着。</P>
跟后世还有所不同，集体经济可以独立，也可以挂靠。</P>
经济独立就代表着你得管所有人的吃喝拉撒，自负盈亏。</P>
包括业务上也是一样的，你有关系就能干，没有关系就白玩。</P>
后世还有招投标的一点点机会，这年月可没有那么玩的。</P>
都知道窦耀祖是李学武介绍的关系户，也都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可你见有人说过什么吗？</P>
这种事完全是厂领导来定夺的，让谁干，谁才能干，出了事也没有说让单位担责的，厂领导自己闯的祸，自己扛。</P>
所以你能听说，或者经历过七八十年代，有很多李怀德这样的，砰砰从楼上往下跳。</P>
当然不是蹦极玩，他们是让人家当蹦极给玩了。</P>
信任危机，拿钱跑路，或者老板还没等跑呢，出纳跟司机跑了。</P>
真可谓蛮荒时期，兵荒马乱，口子一开，牛鬼蛇神全来。</P>
现在当然没问题，窦耀祖是坐地户，有家有口子的，李怀德最喜欢的就是跟这种人合作。</P>
“饭呢，今天就到这了。”</P>
李怀德喝的有点多了，全因为最近李学武参加的酒局多是白酒。</P>
这会儿说话都没有那么流畅了，说一句要喘一口气。</P>
但老李的眼睛是越喝越亮的，跟黄皮子似的，看不出他醉没醉。</P>
他拍了拍窦耀祖的胳膊，指了楼上道：“走！上楼玩两把，手痒痒好几天了，我早就想这个呢。”</P>
窦耀祖看他两只手往前伸着比划，这动作有点不雅啊。</P>
知道的是搓麻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搓馒头呢。</P>
“领导，我可不是谦虚啊！”</P>
窦耀祖陪着笑说道：“我这人啊，会玩麻将，可老是玩不好。”</P>
“我这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牌局上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真就没有一回是赢过钱的，唉呀……”</P>
“啊？那咱们更得坐一起玩一玩了，我也是没怎么赢过钱的。”</P>
李怀德突然觉得窦耀祖这个憨厚的老黑面看着亲切了呢，这哪里是老窦啊，这不是知己嘛。</P>
“我这人啊，就愿意玩牌，可多是孔夫子搬家——净是输啊。”</P>
“啊？您这个……”</P>
这回轮到窦耀祖惊讶了，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么大的领导，又是叱咤职场这么多年的老梆子了。</P>
“您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领导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啊——”</P>
“没关系，就是陪领导聊聊天，说说话”李学武笑着给他说道：“咱们也不是为了玩。”</P>
“哦哦，那好，那我就陪领导玩几把”窦耀祖自然是听李学武的话，见他都说了，这会儿也不装假了，站起身跟着往外走。</P>
李学武拉着他慢了一步，悄悄叮嘱了几句，这才一起上了楼。</P>
楼上，冯娟已经带着服务员把房间整理好了，茶水也沏上了。</P>
最关键的是，麻将桌也摆好了，正儿八经的硬实木方桌，最适合打麻将了，一磕牌铛铛的。</P>
“冯所长，今晚值班吗？”</P>
“是，您叫我小冯就行。”</P>
冯娟笑着回应道：“可千万别叫冯所长，你要是跟我客气，我就该做自我检讨了。”</P>
“哈哈哈——！”</P>
李怀德招了招手道：“既然你说不客气的，那就坐下一起玩几把，今天可都不是外人。”</P>
他先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点了点李学武对冯娟说道：“这，李副主任，当初可就是他点了你来招待所啊，力排众议。”</P>
“是，谢谢领导的支持和关心”冯娟笑着给李学武点点头。</P>
李怀德那边又指了指窦耀祖，道：“这个，老窦，东风建筑公司的总经理，可就是靠给你们招待所修园子才跟咱们厂结缘的。”</P>
“窦耀祖，冯所，咱们见过”窦耀祖跟谁都是这么客气，即便冯娟的岁数看着就不大，可有李怀德的介绍，他还是主动过来握手。</P>
冯娟自然知道他是谁的，可不敢在窦耀祖的面前拿大，主动接住了他的手客气道：“窦总，您好，千万别这么客气。”</P>
“小周，这你们都同龄人。”</P>
李怀德给屋里人介绍了一圈，这才给李学武他们招了招手道：“坐下，坐下，站着看了眼晕。”</P>
冯娟看了周苗苗一眼，笑着试探了问道：“领导，周副团长在这呢，哪轮得到我上桌啊。”</P>
她在这跟着秦淮茹可是没少锻炼，这嘴皮子可比以前会说话了。</P>
“还是请周副团长玩吧，我给大家伺候牌局。”</P>
“冯姐，领导让您上您就上嘛——”</P>
周苗苗笑着推了她上麻将桌，依着李学武的身旁坐在了椅子扶手上，手就搭在了他身后的椅背上，看得对面的窦耀祖眼皮子直跳。</P>
“领导们尽兴，今晚就由我来伺候牌局。”</P>
这特么什么情况——！？</P>
还能是什么情况，灯光一晃，金灿灿，明亮亮，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这姑娘知道谁给要的东西呗！</P>
光是李怀德的人情可不一定这么顶用，巴结老李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着有人来找她送金首饰的。</P>
怎么就李学武介绍的关系来了，给她买了好几身衣服，还找手艺人给拿了全套的金首饰。</P>
一件银的都没有，纯黄金，戴上之后看着就跟地主婆似的。</P>
不过这个时候的女人就喜欢这个，虽然财不露白，可就只是一晚上，在屋里戴着看，看着也爽。</P>
明天？</P>
明天还要上班呢，可不能叫别人看见了，以后想要看的时候，晚上回家了偷偷的戴呗。</P>
有哪个女人不喜欢金子，或者说有哪个人不喜欢金子的？</P>
窦耀祖是真敢出手，出手就是大招，一下击垮了周苗苗的软肋。</P>
现在他要是说请周苗苗吹枕边风，让老李再安排几个工程给他，周苗苗都敢先掏了老李的老底儿，然后使劲祸祸，逼着老李答应。</P>
千万别小看了年轻姑娘的狠劲，也别高看了她们的眼界。</P>
当然了，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周苗苗算是人尖子了，聪明的很。</P>
窦耀祖给她买了这么多的值钱的东西，你见她有去巴结对方吗？</P>
她很清楚是谁指使的这一切，也知道她在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P>
甭说坐在李学武椅子扶手上了，就是坐李学武怀里，坐李学武手上，李怀德都不会在意的。</P>
这才是关系亲近的一种表现。</P>
她跟李学武表现的越是亲近，就代表李学武越接受了李怀德的错误和缺点，且光明正大。</P>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一堆金首饰就行了。</P>
可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那么复杂，光是工作上的还不行，私下里还得有各种试探。</P>
周苗苗现在就是帮李怀德试探李学武的态度，反过来讲，也是在帮李学武试探李怀德的态度。</P>
李学武能接受周苗苗，跟着她玩闹，或者说关系亲近，也代表私下里同李怀德的关系近了一步。</P>
不然今天李学武打电话约老李，他为啥非要来招待所吃饭，非要晚上玩麻将啊。</P>
只是让老李没想到，又很是惊喜的是，李学武会安排的这么好。</P>
而今天表面上的因果——窦耀祖，表现尤为突出。</P>
在关系处理上，给了李怀德很足的面子，只看周苗苗的笑脸和笑声就知道了，周苗苗满足了，老李就少辛苦了，也满足了。</P>
在工程工作上，窦耀祖可谓是又贴心，又负责，从来都不会在工程上给红星厂找麻烦。</P>
已经建好的工程，私下里李怀德可是安排栗海洋带着人去检查过，就怕李学武的人不会办事。</P>
栗海洋夹在两人中间，自然是不敢含糊的，拎着大锤，往墙上使劲抡了几锤子，水泥石子崩了几个，掉了些渣渣，墙体愣是没事。</P>
其实吧，他也带着工程处的专家呢，人家验证这玩意比他专业。</P>
可是，为啥非要自己不懂装懂抡大锤呢？</P>
还得说栗海洋这小子脑子活啊，这锤子抡下去，是非黑白一清二楚，省得他夹在中间难受了。</P>
现在好了，东风建筑的工程品质在他这几大锤下去之后彻底稳稳当当的了，再没有人怀疑外来的小集体工程单位能否胜任该工程了。</P>
也是看窦耀祖这人真本分，说话办事真敞亮，所以晚上这一局算是给了李学武明确的态度。</P>
当然了，也是给了窦耀祖明确的态度，只要工程一如既往的高标准严要求，保证施工进度，没有人可以在他这里换掉东风建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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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窦耀祖表现突出？</P>
现在的窦耀祖都要死了——！</P>
他说自己打牌不行，一回都没赢过，那自然是谦虚的，是跟李怀德客气呢，说的都是含糊话。</P>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李主任说的都是真话啊！</P>
这牌打的，是真特么的臭啊！</P>
他也是没想到，这么大的领导了，管着这么大的单位，竟然还有说真话的时候！</P>
怎么说呢，也不是今天李主任的运气不好，也不是他坐的位置风水不好，跟喝酒更没关系。</P>
纯粹的、正儿八经的，就是李主任的手忒特么臭，就是牌打不好，就是没有这个牌脑子！</P>
要是一般人，没有打麻将的天赋不玩也就算了，可偏偏李主任人菜瘾大，就喜欢点炮的遗憾和快乐。</P>
这才几圈啊，光是一家输钱的李主任乐呵呵的没咋地，咔咔的玩的可尽兴、可有意思了。</P>
而那边想着点炮都赶不上李主任手快的窦耀祖脑门上却见汗了。</P>
我特么是谁啊！</P>
我特么在哪啊！</P>
我特么是不是飘了，怎么特么就赢钱了？</P>
这特么赢了钱该咋整啊！</P>
“快，给窦总拿毛巾擦擦。”</P>
李怀德也是逗趣，越是瞧着窦耀祖惊慌失措的，越高兴。</P>
尤其是对方必须胡牌，必须赢钱的那股子劲，让他更是觉得老窦这个人忒实在了，可交，有趣。</P>
“哎！我这就去给您拿毛巾去，等等啊——”</P>
周苗苗从李学武侧面的椅子上站起，笑着去了卫生间。</P>
窦耀祖尴尬地说道：“不用不用周领导，我这……唉呀，太不好意思了，真是丢人现眼了。”</P>
“没事，喝了酒都这样。”</P>
李怀德笑着说道：“我现在看麻将牌都是重影的，可这样晕的乎的玩起来更有劲，更有意思。”</P>
听见他这么说的冯娟嘴角都忍不住扯了扯，偷偷看了李学武一眼，心想您是咋忍住不笑的？</P>
还特么重影，这二条是不是能看成九条打出去？</P>
李学武也赢钱了，但是没有窦耀祖赢得多，他玩牌没瘾，可心里会算计，手里也好使。</P>
冯娟的牌技就差很多了，完全是会玩，但不会算计的那种，有风就胡，没风硬挺着的那种。</P>
周苗苗从卫生间洗好了热毛巾，没用窦耀祖经手，帮他擦了脑门上的汗，这动作弄到老窦汗越擦越多，八成是吓的。</P>
今晚上在饭桌，李怀德虚着喝，周苗苗浅着喝，李学武是喝没喝，他则是诚心喝。</P>
所以他比李怀德等人喝的多，刚刚李怀德说看牌重影了，他看牌都快特么花了。</P>
可这会儿酒气全都随着汗出来了，脑瓜子特别的清醒，跟吃了仙丹似的。</P>
“这汗可不白擦，窦总。”</P>
李学武打了张二饼，叫冯娟吃了去，他笑着提醒了对面坐着的窦耀祖说道：“有啥好事想着我们周副团长点，这可是咱们自己人。”</P>
“那是，那是，我一定，一定”窦耀祖笑着给周苗苗道谢，随后只敢看牌，可不敢看周苗苗。</P>
周苗苗逗趣道：“啥好事在我这都没有您这一句自己人重要。”</P>
“嗨，你早说啊，你早说我不也就早说你是自己人了？”</P>
李学武的嘴，谁能说得过他，周苗苗被逗得哈哈笑，不依地又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扯着闲话。</P>
她另一边坐着的冯娟却是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周苗苗。</P>
李学武跟周苗苗是啥关系，她不太清楚，可周苗苗跟李怀德是啥关系，那她可是太清楚了。</P>
大早晨的多少回了，眼瞅着她从李主任的房间里出来。</P>
后面吊死的刘岚，往这边来闹的时候撞见的不就是她嘛。</P>
现在见着她穿金戴银的，巧笑嫣然地坐在李学武身边，知不道的还以为跟了李学武了呢。</P>
可知道的，冯娟才不会这么想呢，李学武是什么身份，什么身段的，能相中这种破鞋？</P>
都知道周苗苗有对象，可就是不知道周苗苗的对象图意她啥。</P>
长得当然是标致好看的，可这大姑娘干的都是娘们的事，也不嫌这碗饭太馊吧了？</P>
冯娟也不是傻子，看看今天的局儿都有谁就知道咋回事了。</P>
她不眼气这个，那些个金子确实晃眼睛，可也太过于晃眼睛了。</P>
实打实的，周苗苗为了一句自己人乐得够呛，可李学武没说她是自己人，更没说过点了她来招待所的事，这才是真正的自己人呢。</P>
现在连自己人这个词都被周苗苗这种人玩的不干净了，她心里也是膈应的慌，恶客也不敢惹对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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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牌局足足玩到了十二点多，周苗苗打了几个哈气，冯娟也打错了几次牌。</P>
当冯娟第三次打错牌的时候，李怀德知道该散局了，便笑着玩完了最后一把，点着水给他们结账。</P>
窦耀祖尴尬地接着钱，很是不好意思，可李怀德甘之如饴。</P>
“拿着，必须拿着，领导最是清白，一是一，二是二”李学武将李怀德给结的钱揣进了兜里，笑着说道：“咱们这是下班时间，玩牌赢来的钱当然得揣着。”</P>
“就是就是，赶紧的，不然下次不找你玩了啊！”</P>
李怀德笑着摆了摆手，道：“今晚上玩的尽兴了，等以后有时间的，欢迎你多来厂里玩。”</P>
这话算是画龙点睛，给窦耀祖结了今晚他来的目的。</P>
窦耀祖感激地握住了他的手很是客气了几句，这才跟着李学武他们往外走。</P>
周苗苗跟着到了门口，便被李怀德叫住了，说有点事要谈。</P>
李学武连头都没回，只装作没听见，下了一层就到了三楼。</P>
他今晚回不去，只能住在这边，李怀德也早跟这边说过了，给他安排好了住宿的房间。</P>
冯娟先是安排服务员送了窦耀祖回房间，她则是送了李学武往房间走，路上还说着闲话。</P>
直等快要到门口了，李学武这才回头笑着问道：“咋地？有话要说？还是怕我找不着房间啊？”</P>
“怕您找不着房间行了吧？”</P>
冯娟笑着闹道：“我不看着您进房间不放心，喝这么多，又玩到这么晚，万一睡走廊上怎么办？”</P>
“呵呵——”</P>
李学武轻笑着走到了房间门口，示意了房门道：“你开吧。”</P>
冯娟看了他一眼，走上前开了房间的门，却冷不丁的被李学武推了一下，直接进了门里。</P>
她是真被吓了一跳，等扶着门站好后，惊愕地看着李学武，不知所措。</P>
李学武却是站在门口，身子微微后倾，目光倾斜地看着走廊另一头的楼梯口，嘴里稀里糊涂地说道：“你晚上就住在这吧。”</P>
冯娟惊吓过后也反应了过来，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小声地问道：“后面有人跟着？谁啊？”</P>
李学武没回答她，往里面走了一步，回手关了房门，发出砰的一声，而后就站在了门口停着动静。</P>
冯娟也是好奇，侧着身子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没一会儿便听见了鞋踩地砖的咔咔声。</P>
她突然就拧紧了眉头，没想到还真有人跟过来，谁这么可恶！</P>
李学武听了听，拉住了她的胳膊，示意了房间里，带着她按在了椅子上，同时示意她把外套脱掉。</P>
冯娟皱着眉头想要拒绝，却见李学武一本正经地用食指指了指门外，眼神示意让她快点照做。</P>
她也是没办法，只能是把自己的蓝色小夹克外套脱了。</P>
还没等她想着要怎么放呢，就被李学武接过去直接扔在了地上。</P>
“你——！”</P>
“嘘——！”</P>
李学武皱眉点了点她，眯着眼睛示意她安静。</P>
也就是这会儿工夫吧，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P>
咚咚——</P>
“李副主任，您休息了吗？”</P>
“啊——谁？我这就来！”</P>
李学武装模作样地应了一声，随即给冯娟撇了撇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往门口去了。</P>
刚打开门，便见周苗苗端着一盘水果要挤进来，嘴里还笑着说道：“领导让我给您送……呦！”</P>
李学武当然不会硬顶着门，面色有些尴尬地让开了，露出了坐在椅子上穿着兰色衬衫头发散乱，面色有些惊讶的冯娟，地上还散落着她刚刚在楼上穿的那件外套。</P>
“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那个……”</P>
周苗苗嘴里说着抱歉的话，好像也有些尴尬了似的。</P>
“小冯说有工作要跟我汇报”李学武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吊打全轧钢厂，他让开了门，很自然都走进屋捡起了地上的衣服，挂在了柜子上，道：“快进来坐。”</P>
“不了不了，就是领导让我把这个给您送来，真是不好意思。”</P>
周苗苗尴尬地走进屋里，在冯娟异样的目光中将果盘摆在了桌子上，不等李学武客气便招呼着离开了，走的时候还把门给带上了。</P>
冯娟气呼呼地走到门口贴在门上听了听，好像听见了对方说：神气什么，还不是跟我一样……</P>
“她……！”</P>
“吃葡萄吗？”</P>
李学武没等她气急了抱怨，而是捡了果盘里的葡萄给她问道。</P>
冯娟瞪大了眼睛，问道：“您难道看不出来她是什么意思吗？”</P>
“她这是在……我……”</P>
“我要是看不出来，也不用你帮我忙，打这个掩护了。”</P>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葡萄，随手扔进了果盘里。</P>
“行了，跟这坐一会儿，把果盘端下去，跟同志们分了吃吧。”</P>
“您还有心思关心吃？”</P>
冯娟有些不忿地说道：“她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好人，这世上就没有好人了呗，都得跟她一样？”</P>
“哎，哎，急什么呀？”</P>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道：“刚刚还想夸你，今晚上表现不错的，怎么这点亏儿就受不了了？”</P>
“哼——！”</P>
冯娟捡了自己的衣服穿上，气哼哼地坐在了椅子上，道：“我是觉得委屈，凭什么被她怀疑——”</P>
“怀疑这东西，还用找原因？她觉得是就是嘛——”</P>
李学武坐在床上，看着她说道：“她要怀疑你，你就让她怀疑，并且给她证据怀疑就是了。”</P>
“等到你需要的时候，她所有的怀疑都会成为攻击你的手段，而你，会怕这种手段吗？”</P>
他斜靠在床头上，腿搭在了床沿上，轻笑着说道：“这些都会成为你反击和随时打击她的手段。”</P>
“我……我就是个招待所的所长啊，还是个副的！”</P>
冯娟气愤地说道：“我用得着这样嘛，非得落得一个靠了您、跟了您才得着这岗位，才能踏实？”</P>
“嗯，确实委屈，可你用得着在乎吗？”</P>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你干的不好，一样有人说你，你干的好了，总有人给你找理由。”</P>
“所以，与其让他们胡编乱造，还不如自导自演来的痛快呢，至少你还知道男主角是谁不是？”</P>
“嗤——”</P>
冯娟被他的话突然气笑了，无语地看着他问道：“合着厂里传出的那些流言都是您自己编的啊！”</P>
“我就说越听越不对劲呢！”</P>
她噘着嘴，好像被骗了似的，看着李学武好笑地说道：“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真有人看见了您跟谁谁谁干啥了似的。”</P>
“都说我啥了？跟谁了？”</P>
李学武斜躺在了枕头上，笑着说道：“我给自己造谣可多了，一时都分不清谁是谁了。”</P>
“还说呢，哪有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就像今天——”</P>
冯娟噘着嘴看了他一眼，道：“要不是我赶上了，知道了您的为人，站在门外边还以为那啥呢！”</P>
“呵呵——”</P>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跟你说江湖险恶，身不由己您是不是会觉得我小题大做，自讨苦吃？”</P>
冯娟微微摇头道：“以前会这么觉得，但是经历了刚刚的事，我明白您说的意思了。”</P>
“嗯，你理解了就好，都是为了工作嘛。”</P>
李学武眯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似的，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把工作做好了，做稳了，旁枝末节，融汇变通，图一个做事方便。”</P>
“我理解您的苦衷了。”</P>
冯娟敬佩地看着李学武，心里想着他为了厂里的工作，为了协调关系，不惜给自己泼脏水……</P>
“以前听说您和秦所还有张所的事，我还觉得含含糊糊的。”</P>
她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现在我知道了，您是个好人，是正直且清白的人。”</P>
“呵呵——这么早下结论？”</P>
李学武笑着说道：“万一你猜错了呢，我是个流氓怎么办？”</P>
“就依着您，会用耍流氓？”</P>
冯娟抿着嘴笑道：“多少人想往您身上扑都来不及呢。”</P>
她站起身说道：“时间可以了吧？那我可不打扰您休息了。”</P>
“嗯，果盘端走，我晚上不吃东西，且不吃甜的东西。”</P>
李学武点点头，交代道：“今晚的事不用理会，即便有风言风语传出来也不用解释，随它去。”</P>
“我知道了，是我占了您的便宜”冯娟红着脸说道：“也许过了今晚，人家就都知道我有背景，有靠山了，没人敢欺负我了。”</P>
“这些都是虚的，没啥用。”</P>
李学武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叮嘱道：“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不然该没有进步的机会一样没有。”</P>
“我明白了，一定好好干工作”冯娟走到门口鞠躬说道：“还是得谢谢您安排我来招待所。”</P>
“行了，去吧，大晚上的还这么客气”</P>
李学武送她到了门口，笑着说道：“你再客气我可留你了啊。”</P>
“咯咯咯——您不是这人！”</P>
冯娟捂着嘴笑了笑说道：“再见李副主任，您好好休息吧。”</P>
李学武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这才回身关上了房门。</P>
老李学坏了，竟然敢让周苗苗来刺探军情，这不是找倒霉嘛。</P>
自己是不想跟他一般见识，这种风月事还是背着人点好，闹出来虽然不至于丢官罢职，可面子上也忒难堪了一些。</P>
尤其是周苗苗，这就不是个老实且，李学武让窦耀祖去试探试探她，没想到她是真敢拿啊。</P>
得嘞，老李且等着倒霉吧。</P>
当初拿了窦耀祖东西被李学武拽下车的那个副厂长叫什么来着？</P>
呵呵——</P>
风月之事这个时候当然不算是严重的问题，可风月之事套上了利益输出，那就不是小事了。</P>
这次仅仅是试探，下一次当然不可能是窦耀祖亲自出马了。</P>
就算以后查起来，窦耀祖今天的行为也没什么，现在的周苗苗是单身，到时候就说窦耀祖在追求周苗苗不就完了嘛。</P>
李学武这边送走了冯娟后风平浪静，睡的踏实，楼上的枪炮声倒是噼里啪啦的响了一阵……</P>
老李今天可属实累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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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在餐厅里吃早餐，周苗苗见他一个人便坐在了对面。</P>
“李副主任，早——！”</P>
“嗯，你起的这么早？”</P>
李学武看了对面的周苗苗一眼，问道：“也是早起锻炼吗？”</P>
“习惯了，我见您也沿着湖跑步来着”周苗苗坦然地吃着早餐，道：“平时也锻炼吗？”</P>
“嗯，家跟前儿也有个湖，天天早晨带着闺女溜一圈儿。”</P>
李学武随口说着闲话，完全没在意她看向自己的眼神。</P>
周苗苗倒是大胆，见这会儿餐厅里没什么人，小声地问道：“您跟冯娟……？”</P>
“嗯？呵呵——”</P>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轻笑着看了她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兼了调查处的差事了？”</P>
“您当我是愿意的——？”</P>
周苗苗耷拉下眼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有几个胆子敢往您架前耍猴戏去，我真是……”</P>
“所以呢？”李学武低着头继续吃着早饭，问道：“你是觉得我应该怎么着？不该配合你演戏？”</P>
“我知道，我就知道您不会在意我的这些小把戏的。”</P>
周苗苗笑了起来，坐直了身子道：“我也知道您跟冯娟没什么，她明显不如您演得好，嘴唇都干着，还愣装刚刚亲热完——”</P>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了她说道：“演戏演全套，你可别中途掉链子啊，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P>
“我不怕竹篮打水，我就怕您不让我打这桶水。”</P>
周苗苗看着李学武说道：“没有您的话，我这心里始终不踏实，上次跟您在船上说的那些可都是我的心里话，您别不相信我。”</P>
“路是自己走的，我可从来没说过你什么”李学武看着她提醒道：“任何游戏都是有规则的，凭你能耐，能捞走多少没人管你。”</P>
“但你也要有亏本的准备，别到时候骂这个，损那个，砸桌子可不行，小心把自己折里面去。”</P>
他吃完了饭，将筷子放在了一边，继续说道：“你跟谁，全是你情我愿的，没有人逼着你，更没有人想害你，多少度你自己把握。”</P>
李学武站起身，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道：“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这点事难不倒你的。”</P>
看着李学武离开的身影，周苗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饭吃的夹生了，真没劲——</P>
想要两头押注，可这种好事上哪找去，李学武这边不接她的投诚，反而警告她恪守本分。</P>
什么是本分？</P>
说来也是好笑，给人家当情儿还得守本分，不能饭吃不好砸锅。</P>
咋地？这口锅只能是你砸呗！</P>
周苗苗早就看出来了，李怀德对李学武有了防备之心，李学武对李怀德也不是赤胆忠心。</P>
两个人在一起合作，虽然不至于勾心斗角的，但互相也是忌惮和防备，更添了几分保护和依存。</P>
李学武需要李怀德的支持和帮助，更需要李怀德坐在这个位置上扛下所有他不能扛的东西。</P>
而李怀德需要他的才华，需要年轻力壮的他顶在前面，把厂里的工作做好，给他更多的精力和时间。</P>
双方互相利用，互相钳制，你一把锁，我一把锁，都想站在上风更有利的位置，拿下对方。</P>
所以添锁的时候，还得找到解开对方锁的钥匙，就是这么复杂。</P>
现在周苗苗被他们锁在了中间的位置，左右不得，十分难受。</P>
她有心把李学武的虚伪面目以及实际情况都告诉李怀德，可李怀德知道了又能怎么着？</P>
难道能开除了李学武？</P>
但李学武是真的有办法开除她，甚至搞死她。</P>
所以，她按照李怀德的要求，跟在李学武的后面送果盘的时候，看见李学武和冯娟进屋了。</P>
但她走到走廊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脚步声，就是给房间里提个醒。</P>
可是没想到，李学武还真就配合她演了那么一出戏，给了她上楼后汇报的借口和内容。</P>
但是等后半夜了，周苗苗怎么都睡不着，越想越不对劲，这才知道自己差点掉进陷阱里。</P>
好在是跟李怀德说的那些没有问题，早晨起来了，见着李学武在楼下锻炼，便跟了下来。</P>
找李学武表忠心是不可能的，李学武不会像二三十年代用女人当情报窃取工具的，更不会沾她的因果，她只想要李学武一句话。</P>
很简单，要废掉李怀德的时候，一定要给她一条出路。</P>
她坚信，干掉李怀德的非李学武不可，厂里没有人有李学武的这种魄力和能力，更没有人具有去掉李怀德之后定江山的能力。</P>
跟李怀德时间越久，她越能感受到老李对李学武的依靠和无奈。</P>
红星厂业务少的时候，李怀德走上了正管主任的位置上，就应该着力了解和学习，掌握生产管理。</P>
但他把给更多的精力用在了人事经营上，用在了个人享受上。</P>
而一味地觉得李学武年轻，资历浅，没有妨碍他的可能。</P>
所以把更多的重担放在了李学武的身上，也造成了今天尾大不掉的局面，让自己陷入了尴尬境地。</P>
李怀德现在就算是再想把厂里的业务和工作拿起来，也晚了，连办公和企业管理结构都是李学武带着人做的，千头万绪他怎么拿？</P>
规矩是李学武定的，就连他都得按照李学武规矩做事，这厂里到底是听谁的，谁说了算。</P>
跟李怀德在一起，也终于见识到了李学武的厉害之处，真不是一般人驾驭得了的。</P>
要用精明来形容，那绝对是这个词有问题，不足以形容李学武。</P>
所以她是越来越害怕，尤其是在跟李怀德在一起的时候，很怕那一天李学武突然带着人冲进来抓着他们带上铐子，对着他们说：“你们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P>
要弄死李怀德，她是没什么意见的，只要别把她捎带上就行。</P>
再一个，她辛辛苦苦赚来的能不能别收回去，这也是她担心的。</P>
冯娟站在厨房门口，早就看见周苗苗了，看着对方的颓废模样她真是想笑。</P>
就这种货色也想勾搭李学武？</P>
再一个，她凭什么觉得自己能从李学武那里要到一个承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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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这天，李学武尽可能地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完全。</P>
尤其是安排厂里财务、保卫、审计等等几个部门配合市里完成工业整合的清退和梳理工作。</P>
给人事处那边还得协调好干部考核和安置工作，雨露均沾，这一批的干部还是撒开来使用，省的他们自己抱团，融不进红星厂。</P>
最后是他自己的工作，得在出差前把能做的做了，不能做的安排下去给别人做。</P>
李怀德昨天晚上除了听他和窦耀祖的汇报，还说了个事。</P>
辽省邀请红星厂去奉城做客。</P>
驻京城办事处副主任胡可亲自代表辽省主管工业的领导下邀请。</P>
李怀德已经答应了下来，周日晚上出发，周一早晨到奉城。</P>
在奉城盘桓两三日，再径直随辽省的工业负责人去钢城调研。</P>
这一次不算是还上次的债，这是人家表达地主之谊了。</P>
红星厂投资太大，就连对方都觉得不表示表示，已经不合适了。</P>
所以，要表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