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寒点点头,小鹿一样活泼:“我送你出去。少主,你就不用来了,外面天冷。”
洪禹只好又坐回去。
刀轻月向他轻轻一笑:“叨扰了,还好禹少大度,不跟我计较。”
洪禹笑道:“哪能呢。”
两女出来,走出了小院,刀轻月似笑非笑看着她:“寒丫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护食了?”
庄寒俏脸一红,啐道:“你是快要继承大统的人,怎么还这么口没遮拦。”
“咯咯!”刀轻月娇笑,弄的庄寒脸上更红了。
“好了好了,我不捉弄你了,如果你觉得幸福,就好好把握吧。”刀轻月站定,双手握住庄寒的手,很认真的跟她说道。
庄寒神色一黯:“我这身份,哪有资格去想这些。”
她摆摆手:“不说了,走吧。”
刀轻月默然点点头,也为她难过。
洪禹坐在屋中,门口忽然“唧”一声娇笑,火云姬从门边伸出一个脑袋来:“少主,别等了,再等人家也不会回来的。”
洪禹佯装恼怒:“你瞎说什么。”
“哼,我可不是瞎说,姐妹们都看见了,你看人家殿下的眼神,恨不得把眼珠子都贴上去。”
洪禹摆摆手:“去去去,瞎说。爱美之人心皆有之,刀姑娘长得漂亮我多看两眼怎么不对了。倒是你,最近总是找机会捉弄少爷,是不是该责罚一下!”
洪禹张牙舞爪的扑过去,火云姬当然不能让他捉住,叫嚣着好像云雀一般轻巧的躲开去:“少爷,你还是去抓寒姐吧。”
庄寒正好送了刀轻月回来,小脸冻得有些发红,更显娇柔,洪禹色心大动,正再给自己鼓劲,趁今天好日子,做点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庄寒呀一声惊叫,飞快的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洪禹很郁闷,五品元定的身手就是好啊!
……
第二天洪胜日不用出门,他等着别人来拜年,可是洪禹和洪烈却命苦了,一些故旧要一一走访,洪禹只坚持了半天,就把这差事丢给了大哥,自己躲回家里去了。
到了晚上,晚饭却并不复杂,吃饭的时候洪禹注意到爷爷和大哥的神情都有些不对劲。吃完饭,洪胜日淡淡道:“随我来。”
洪禹不明就里,只好跟在大哥身后,老老实实到了爷爷的书房。
洪胜日坐在书桌后面,沉着脸,一言不发。大哥也老老实实坐着,神情肃穆。洪禹很纳闷,到底怎么回事?
好半天,洪胜日忽然一摆手:“时间差不多了,你们两个去吧。”
洪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爷爷,您不去吗?”
洪胜日斩钉截铁:“不去!”
“是。”
洪烈一躬身出来,洪禹跟在后面朝爷爷行礼,然后飞快跑出来。走出去十几步,他才纳闷问道:“大哥,去哪儿啊?”
洪烈诧异的看着他:“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难道你忘了?”
洪禹干笑一声,本主儿的记忆他接收的不是特别完整,还真是想不起来了。
“上一次重伤,有些事情不知怎么的就忘记了。”
洪烈奇怪的看看他,好在并没有多想,一边往前走一边叹息说道:“去看看父亲。”
洪禹脑袋中轰然一声:父亲!本主儿居然还有父亲!不是说洪家第二代全都死了吗……
洪烈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爷爷其实很想去,但是他那脾气,实在是……唉!”
洪禹在后面跟着,仔细想了想,终于理顺了,似乎洪家人都不愿意提起父亲,却还真的没有明确的说过父亲是死去了。
洪烈很有信心,早就准备好了,从爷爷那里出来,下人就把两只食盒,一直提篮送上。洪烈跟弟弟分别拿了,出了洪府上了马车。
车子缓缓驶出去,往武都南门而去。此时城门已经关了,但是洪家的身份摆在那里,值守的将士悄悄打开一条门缝,放他们出去。
到了城门外,马车往偏西方向拐去,又走了几里路,前面出现一座冷清的道观。洪禹更纳闷了。
马车再到道观前面停了下来,洪烈拎着食盒下车:“走吧。”
洪禹拿着剩下的东西跟着大哥一起下去,下人们都站在马车边,只有兄弟二人上前,洪烈拍拍门,里面的人似乎知道他们会来,很快就有脚步声来开门。
嘎吱一声破旧的木门打开,洪烈有些激动:“爹!”
洪禹被挡在后面看不清楚,他很想凑上去看看这个父亲到底是什么样子,里面的人用一种温和平静的声音说道:“来了,进来吧。”
洪烈走进去。洪禹这才跟上来,走近了去看,是一个衣着很朴素的中年人,青色的棉衣,头上挽着道髻,面容苍老,完全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道士,就像大夏无数道观之中的那些清修之人一样。如果说这人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神显得很平和,让人看一眼,就感觉整个人都平静下来。
那人对洪禹微微一笑,洪禹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他连忙躲开了那个笑容,低着头跟着大哥急忙走进去。
道观很小,主殿之中贡着三清道主,两侧各有一间小房子,没什么香火,显得十分冷清。那人就住在一侧的房间之中,让兄弟俩进去之后,坐下来亲自烧水煮茶。
洪烈赶忙上前接过来:“您坐。”他给洪禹使了个眼色,洪禹很木然的把食盒打开来,洪烈道:“这是老二新请的厨子,手艺很好,爹您尝尝。”
那人笑着点头,举起筷子来吃了两口,点头赞道:“真是不错。”虽然如此说,却只是每一种都浅尝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洪烈煮好了茶,给三人倒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爷爷让我们来看看您,您……今年还住在这里?”
“这里挺好。”
“可是……”洪烈似乎还想再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低低一声叹息。
洪禹在一旁冷眼旁观,那人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来道:“小禹做得很好,我都听说了。”
洪禹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小的屋子内,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那人一点头,道:“好了,回去吧,我在这里挺好,让父亲不要担心。”
洪烈犹豫了一下,起身来:“是。”
兄弟俩一起躬身一礼,出门去了。那人将他们送出道观,洪烈站在门口眼圈有些发红:“爹——”
那人摆摆手:“不用再说了,我在这里很好。”
洪烈咬咬牙走了,洪禹跟在后面。直到两人上了马车,那扇破旧的木门才关上。
车上,洪烈闭着眼睛,洪禹能看出来,大哥是不想哭出来。
洪禹自始至终都像是一个旁观者,他对这个“父亲”实在是太陌生了,从本主儿那里接收来的记忆,对于父亲更是一片空白。
他在另外一个世界,有自己的亲人。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接受爷爷和大哥小妹都费了很多周折。现在忽然又冒出来一个更加陌生的“父亲”,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古怪了。
车内,洪烈闭着眼睛不说话,洪禹其实一肚子好奇但是没办法开口问,安静了很久,只有车轴嘎吱嘎吱的声音。
“唉——”洪烈一声长叹,睁开眼来:“父亲的身体越来越不行。”
这一点洪禹道是也看出来了,按照推算,父亲洪承业的年龄应该不会超过四十。可是刚才看到的那人,苍老的好像不比爷爷年轻。
“那道观下有一口灵井,井水能够压制父亲体内的毒性。可是药效太弱,他老人家又不肯回家,只要他回来,咱们一起想办法,总能找到解毒的办法,总比守着一口井好得多!唉,爷爷不肯来,看来只有等奶奶出关,请她老人家来劝父亲了。”
洪禹忍着没问,洪承业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实际上直到现在,武都城内关于洪家第二代满门天才的传说还在流传。父亲洪承业是大夏最年轻的三品显圣,前途不可限量。
二叔洪承略是当年大夏最出色的器师,号称一人可抵十万雄兵!可是这样的人才,却被推上了战场,最终为国捐躯!
小姑洪承瑶乃是宋悠然之前的武都第一才女,容貌无双,这些年来,不管是宋悠然,还是黎潇潇,其实武都人都觉得,她们比起洪承瑶,还差着一筹。小姑也是在一场大战之后失踪,下落不明。只是虽然没有找到尸体,她失踪的地点确实在母河荒林之中,几乎没有人能够从哪里走出来。
洪家第二代都是天才,让人惋惜,可无论如何二叔和小姑的最终结局还能说得清楚,唯独他们的父亲,洪家长子洪承业,似乎武都人都不愿意多谈。连带着洪禹对他的认识,也仅限于一个“大夏最年轻的三品强者”,其他的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