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缓缓说道：“虚若禅师遇害当日，聚贤苑中虽然出现了漫天的异象，但真正与元凶交过手的，其实就虚若禅师和苦般禅师两人……”
“如今，虚若禅师的残魂在聚魂珠里温养，情况在好转但具体几时苏醒还说不准……如果我们可以从苦般禅师那边得到一些蛛丝马迹的话，到时候结合虚若禅师的信息，或许就可以拼凑出一部分真相……”
等虚若禅师将消息传达完毕，周玄再清算一波因果，如此一来，真相或许就可以浮出水面了。
“你的想法倒是不错，只是苦般禅师那边……”凌清漪双臂环保在胸前，摸着精致的琼鼻，喃喃道，“还真不好说了。”
周玄微愣，不解道：“有什么问题吗？”
凌清漪臻首微颔：“问题就在于，我们无法直接找到苦般禅师。”
“喔？”周玄眯起了眼睛。
凌清漪道：“因为净空寺所在的空若山，其真身并不存在于世间。它就像河洛一样，存在于另一片天地之中。”
“而空若山中的净空寺，其周围更是还覆盖着一层释教结界……”
“尘世之人，哪怕是朝廷与其余的道门，想要将信息传入净空寺中，都需要百转千回……其复杂程度，堪比凡人想进入洛仙城参观一样。”
周玄抽了一口气：“啊这……那净空寺岂不是与世隔绝？”
凌清漪微微抬头，粉唇撇了撇，露出一抹古怪之色：“我们联系不上净空寺，不代表净空寺联系不上我们……”
“据说在那净空寺中，有金身罗汉以慧光观红尘，能知晓世间大小事。”
“五年前白桃镇的事情，净空寺中就有禅师被派去超度怨魂……”
周玄神情一凛，脑海里一下子五年前还在干鉴魔役时候的事情，他还记得那个白桃镇发生凶变之后，空若山净空寺中的苦根大师就去了那里，接着就听说苦根大师以身渡人圆寂了……
之后，苦悲禅师携寺内五百比丘赶赴白桃镇，在千里疆域内开设法会，以此接引苦根大师往生极乐，同时度化白桃镇内一切邪恶。
那时他刚重生没多久，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还不够完善，只觉得苦根大师牺牲得有些草率了，而苦悲禅师与五百比丘更是声势浩大，想必能够度化一切灾厄。
可如今一想，那苦根大师、苦悲禅师与苦般禅师的实力就算有些差距，也该是分神期起步……而就是那种级别的高僧，却在白桃镇折损了性命！
想到这里，周玄不禁觉得毛骨悚然，当初他们那队鉴魔役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居然从白桃镇里全身而退了……
“我明白了……当初我清算聂小红的因果时，六道宝鉴奖励了一张破邪符，那破邪符上字迹鲜活，跟临时写出来的无异，莫非就是六道宝鉴早已察觉到了白桃镇的异常，故而借奖励发给我保命之物？”
细细一想，当初赵统领驾着飞舟带着他们离开了白桃镇，却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扯住不让走，若非他丢下了破邪符，或许他们早已经死在了不详好诡异之下！
越来越多的细节补充到了周玄的脑海里，让他感到嵴背发寒、心有余季的同时，也是感到了一股深深地劫后余生的后怕感。
“鉴魔役这一行的行业风险，真是太高了！”周玄忍不住感概。
这时，凌清漪还在说着：“多年来，世间只要出现怨魂鬼怪这类怪力乱神的事情，一旦超越天师府能够处理的范围，玄门就会介入，其中就包含了净空寺。”
“所以说，我们只是单方面联系不上净空寺罢了。”
周玄扶额无语，这么高冷的佛寺，还是头一回见。
但他马上产生了一个疑问，既然空若山不存在于世间，那他这五年来清算到的那么多与之有关的妖魔又是怎么回事？
那些妖魔他统一划分为三类：聆听到了佛音的、吃到了菩提叶的，以及曾经是净空寺僧人座下的坐骑后来重归恶途的妖怪。
若净空寺与世隔绝，这些妖怪是怎么跑出来的？难道要称净空寺里有人到尘世去的时候跟着偷渡过去？
不太现实？
周玄心中顿时对净空寺产生了一些疑问。
凌清漪见周玄思索了起来，便说道：“你现在在想的是什么，要是想要从苦般禅师那边得到消息，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自己去空若山问，不然等这个信息交互下来，可能已经过去很久了。”
周玄眼睛一亮：“我们可以去净空寺？”
对于空若山，他好奇已久，若是有机会，还是想去见识见识空若山净空寺这么个神秘的地方的。
毕竟人空若山可是大夏仙朝境内不少妖怪的原产地呢！
“想去净空寺的话，我可以让爷爷写一张拜帖，让我们去找苦般禅师。”凌清漪美眸眯起，劝说道，“只是这个净空寺据说邪门的很，梵性不足的人要是进去了，会被那里的佛光洗涤心灵，生出一种强烈的皈依感……”
“曾经也有不少道门修士不信邪，便结伴去拜门……”
“结果去了五个分神期的前辈，四个当场就剃度皈依了，余下的一个回来之后神情也是多有恍忽，古老好长一段时间才恢复，而对于前往空若山的事情，就只记得佛光普照，剃度皈依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空若山在世人眼里就多了一层神秘的释教色彩，道门修士望而却步，梵修则是欣然向往……可谓两极分化严重，你确定要去空若山？”
周玄笑道：“你怕我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凌清漪也了他一眼，却严肃道：“世事无常，谁也说不准的……而且你身兼释教法力，我真怕你进去的时候是周玄，等出来了，就变成苦玄禅师了……”
周玄哭笑不得，神他妈苦玄禅师……
心中却愈发警惕，照这么看的话，那些产自空若山的妖怪都应该是良妖了才对啊……
“会不会净空寺……”
周玄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像是着了魔徘回在他的心上，再也挥之不去。
见周玄又想着想着不说话了，凌清漪黛眉竖起，忍不住叉腰道：“你今天好几次偷偷思考问题了！真的不想说出来跟我商量吗？”
周玄看了一眼眸中夹在着担忧与关心之色的凌清漪，摇头失笑道：“我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虚若禅师的残魂传递出来的那道意识吗？”
凌清漪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道：“我记得是让苦般大师小心来着……”
周玄道：“那句话的原话是……‘小……心……苦……般……’，我第一次的解读是‘小心！苦般！’。”
“可我突然想到了另一种解释，你说会不会这句话，不是在他遇难时跟苦般禅师说的，而是弥留之际依旧想要将警戒传递给后来者，所以这一种解读则是——”
“‘小心苦般！’”
“小心苦般？！”凌清漪循着周玄的语气复述了一边，只觉得心头立刻被一种莫名的恐怖所占领。
虚若禅师死前不是在提醒苦般禅师小心元凶，而是在提醒后来的调查者——小心苦般禅师！
她张了张嘴巴，不敢置信道：“小心苦般禅师？！这……不会？”
周玄眯起了眼睛，遥遥地望向了聚仙苑的方向，沉声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在见到苦般禅师之前，我也没有证据，但我总觉得，事情很有可能就是如此出人意料。”
周玄当初在借太一道童窥探邪佛虚像时，将河洛的里层空间逐一定位了一遍，那时候他遍观河洛，也没有发现不同寻常的邪气，就说明那杀害虚若禅师的凶手不在河洛。
可如果——虚若禅师是苦般禅师杀的，而苦般禅师伪装出与虚若禅师一样的遭遇的话，那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完美的洗脱呢？
之后的苦般禅师，更是直接以养伤的名义离开河洛回到了净空寺中。
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太过于巧妙了，巧妙得就像是一个完美的顺风车杀人事件！
听完周玄的假设推理，凌清漪只觉得玉体发寒，她深深地看着周玄，忽然觉得，如果这就是真相的话，那么能够作出这种假设并推理出事实的周玄，似乎才是真正让人感到恐怖的那个人……
凌清漪撸了撸藕臂，抚平了自己因为周玄的诡异推理而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尔后道：“那这样的话，你去净空寺岂不是等于羊入虎口？”
周玄皱眉：“等一等，难道不是我们一起去吗？”
凌清漪白了他一眼，无语道：“那我们两个人岂不等于羊入虎口？”
周玄神秘地笑了一笑：“自然是要做足了准备才可以去的。”
空若山诡秘莫测，种种传说都昭示着他的不凡，他自然不可能马上就去。
平定七曜祭道飞仙法阵，周玄一共清算到道行三运余年，算上此前积累的道行，令得他的底蕴已经堆积到了十二运三千多年。
此前他达到了九运元婴之境，如今算上这三运，便来到了元婴期的极致。
在他的规划里，去空若山之前得先把最后的三道运劫给渡了，然后试着冲击一下分神期，只要他能够跨入分神期，丹田之中那些个分神期才能够使用的底牌，才能够真正发挥出它们的作用了。
往坏了想，就算到了时候发现空若山中遍地都是妖魔，他一催发元屠剑气，还不是跟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那我先去让爷爷给我们准备一下拜帖。”凌清漪道。
周玄赶紧说道：“我对苦般禅师的怀疑，你先不要告诉凌老，免得节外生枝。”
凌清漪吐了吐粉嫩的舌头，眨眼道：“知道啦！别把我当小孩子呀！”
周玄讪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凌清漪离开后不久，穿着银白色罗裙的胡月，才是从藏书阁的方向上不疾不徐地回到了院落中。
对于凌清漪，胡月知道自己充其量只是一个外人，还不够资格知道周玄他们的深层秘密，便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院落。
如今凌清漪一离开，她自然就回来了。
一回来，这个狐仙小萝莉就撅着个嘴，似乎并不开心。
“你们的史书写得也太过分了？怎么把妖庭写得那么坏了！”
“写书的人真的了解妖吗，怎么瞎写呀！”
胡月一连串的问题像炮弹一样丢过来，周玄毫无招架之力，便握拳在最前轻咳了一声。
“咳。”
“我又不是写书的人，你朝我气也没用呀！”周玄两手一摊，耸了耸肩，“再说了，史书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嘛！多少带点个人色彩咯……”
胡月也就吐槽两句，她当然周玄并不是这面的专家，因此很快就结束了话题，转而看向了江枫禹和素兮，眼中露出羡慕之色：“他们的气息浑圆绵长，同境界下，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厉害……”
周玄微微点头，对于胡月的话深表赞同。
素兮和江枫禹的修行之法里可是被他以《太一经》注入了灵魂的，同阶无敌自然是一件毫无争议的事情。
毕竟他可以元婴期拳爆神仙的……
过多久，凌清漪回来了。
她扬了扬手中的拜帖，笑靥如花道：“好了，拜帖拿到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周玄笑道：“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走怎么样？”
凌清漪愣了一下：“这么赶？”
胡月也是好奇地来回看两人，三无冷澹的脸上逐渐露出不解之色，弱弱地发起疑问：“什么现在就走？去什么好地方吗？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周玄摇头道：“一点都不赶，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应该差不多了。”
私事？凌清漪心底狐疑的滴咕了一声，接着说道：“爷爷知道我们同行，所以让我提醒你一声，分神期讲课在即，所以你要不要听完课再走？”
周玄顿时想到，分神期的授课人，乃是太清浮罗宫的浮尘道人……
当即问道：“分神期的课，时候开始？”
凌清漪说道：“大概要等半个月左右才开始……”
“半个月？这么久？”周玄诧异，这个时间节点就有些尴尬了，“那不用改日了，我们现在就出发！至于分神期之讲……随缘！来得及就听听，来不及只能算了。”
事有轻重缓急，此时此刻，没什么比他突破更重要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