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的夜,一个身穿单薄衣服女生站在寂静的教室里,她费劲的把课桌搬到两边,在中心空出一大块,在干完这一切之后,她静静坐在秋风清冷的窗台上,在迟疑了很久很久之后,她慢慢回到教室,拿出随身的记号笔,一边哭一边在墙上黑板上写下密密麻麻的诅咒的话,还有一连串的名字,直到墙面被她写满之后,她拿出一把美工刀用力的在手腕上划出一道伤口。
疼痛使她颤抖,但她却没有任何停留,只是慢慢的沿着一个诡异的角度开始行走,手上的鲜血涌出滴落在地上,跟随着她的脚步出现了一个古怪的阵法。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浑身颤抖的也越来越强烈,就在她走完所有的路线之后,她终于因为失血过多而倒在了地上。
可就在她即将逝去时,那个用鲜血献祭的粗糙的阵法突然运转了起来,里头慢慢生长出黑紫色的藤蔓,藤蔓迅速布满了整个教室,等藤蔓布满整个房间之后,阵法的中心出现了一个像是子宫似的东西,这东西慢慢展开,里头出现了一个身材修长,浑身光洁如玉的男人。
他出现之后,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然后一套紫黑色的风衣就出现在了他的身上,接着他从那个奇怪的东西上走下来,走到那女孩的面前,弯下腰把她搂了起来。
“三千年了,终于还是出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一轮红色的月亮刚好从乌云中探出头,这轮月亮比往常的更大也更加亮,天文学上称之为超级月亮而秘法学里则将它成为血月,在这一点上东西方文明的指向是不约而同的。
当这一轮明月透过窗户照射到教室里的时候,那个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女孩居然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眼前的人,嘴唇动了动,但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但那男人却只是十分优雅帅气的笑了笑,用一根手指放在她的嘴唇上。
“我是个守信者,你用生命把召唤而来,那么我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他用额头轻轻顶在那个女孩的额头上,不多一会儿之后,女孩的身体开始虚化:“但在这之前,我需要一点营养,虽然你很弱,但总比没有好。”
女孩很快化为虚无,但因为这个人强大的念力,她的身体虽然被分解成原始的能量,但精神意志却离奇的保留了下来,而那时的它还处于初成型阶段,状态还没有能够成为完全体的精神生命,所以肉眼还是可以观察到,这个灵体慢慢飘荡在那男人的面前。
“是墙上这些人吗?”那男人问道:“虽然你给我价码有些低,但看在你是第一个能把我召唤出来的人类,我给你个开业大酬宾好了,不过有个前提,我要你永生在此,不断被煎熬着,你所有的愤怒和哀愁都将为我所用,如果你同意,那么我们的契约就达成了。”
灵体毫不犹豫的点头,那个男人哈哈一笑,伸手直接打散了灵体,然后背着手走出了空荡荡的教室。
而在他离开之后,教室里的一切都恢复到最初的样子,只是刚才那个女孩却永远的消失在了人的视野里。
之后的事就跟档案记录里的一样了,被那个女孩写下名字的人一个一个遭遇意外,没有一个得到幸免,不管是后来转学、搬家甚至移民,只要出现在名单上的人,无一幸免。
但是很离奇的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死亡的,他们虽然遭遇了各种各样活生生的死神来了,但全部都是残废、毁容、植物人等等等等。如果让谷涛来选择的话,他宁可选择死亡而不是这样活在绝望、惶恐、无助和痛苦中。
回溯结束,小邪神站在原地,脸色难看、表情僵硬。
“这是谁?你认识?”谷涛走过去拍了拍小邪神:“别发呆啊。”
小邪神慢慢扭过头看着谷涛,深吸一口气:“当然认识。”
第一次看到小邪神如此心神不定,这可是个上古邪神啊,它的存在比人类本身更加久远,甚至是和这个世界同时诞生,而他又是一个观察者,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可现在居然……心神不宁?
“到底怎么了?”
小邪神转过头:“它是一个怪物。”
“废话么不是。”谷涛哭笑不得的说:“再说了,你有什么立场说人家是怪物?”
“它是深渊之口。”
黑暗之眼、深渊之口……这一听就是一个系列的啊,看来也是个邪神了,不过那个邪神和小邪神比起来,小邪神显然弱了很多啊,看他这穿着破T恤的德行,再看人家,一身黑色风衣,眼神犀利,战斗力高下立判。
“曾经,我也化身成人在地上行走,那时埃及人刚刚发现尼罗河的泛滥能给他们带来肥沃的土壤、中国人发现了烧制陶器的秘密、玛雅人看到了星空移动、欧洲人正在想办法猎取野牛。”
“等等。”谷涛阻止小邪神继续说下去:“说人话。”
“那时我行走在这个世界的最初的样子,观看着世间的一切。直到他出现,它以其他生物的恐惧为食,我败给了它。它创造了灼热,造成了逃亡。它创造了洪水,造成了灭绝。它创造了瘟疫,造成了恐惧。它创造了战争,造成了世上一切的悲剧。”小邪神双手扶着窗口:“它是世上一切恶魔的集合体,在我遁入黑暗之后,它纵横在这个世界再也没人能阻止它。人类的恐惧是它最喜欢的食物,人类越恐慌,它就越强大。”
“那你呢?怎么样你才能更强大。”
“梦境,我因为梦境而强大,但因为网络的原因,你们老是熬夜……”
小邪神说的又委屈又搞笑,别人熬夜是造成他成为弱鸡的理由,这理由极端的牵强啊。
“可是你不是说它一直行走世间吗?可是刚才……”
“它被人击败过,我可以感觉到,它远不如曾经那么强。”
“那跟你比呢?”
“求求你们别熬夜了好吗……”
说的也是,同为邪神,小邪神因为大伙儿熬夜而变得没那么强了,可是这个世界却越来越丧,这不是变相加强了那个家伙的能力么?现在谷涛大概明白小邪神为什么那么严肃了,摆明了就是打不过啊。
不过两个邪神打架会是个什么效果?一定很震撼。
等等!
就在谷涛在想象那个场面的时候,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已经出现十五年了,这些年他人呢?”
小邪神摇头:“我们之间除非面对面,否则谁也看不到谁,而一旦相遇,那唯一的选项就是一个被打进深渊。”
“那现在就是你被打进去呗。”
谷涛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大概也知道答案了,那个家伙好像真的是有点东西的,但他倒是不虚,不过不虚归不虚,但这种东西还是要上心的,小邪神没有威胁的原因,是因为他是个没有攻击性的死宅,心心念念的就是千惠和niconiconi,最大的祸害就是喝多了让半个城市的人都睡着了。
但从小邪神的叙述和刚才谷涛看到的东西来看,那个深渊之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那是有进攻性的,这个进攻性会招来灾难的,甚至人类的很多行为都是跟那个家伙有关。
“萨塔尼亚,开始面容识别,尝试找到那个家伙。”
“开始执行。”萨塔尼亚回答道:“舰长,这个过程需要漫长的匹配,请耐心等待。”
“嗯。”
谷涛坐到窗台上看着小邪神:“你的攻击方式是精神力,它呢?”
“念力。”
哦,念力啊。谷涛倒是曾经仔细对比过这两种能力的差别,虽然很多人都认为这两种东西是同一种类型的,但其实差别就像是火和电一样,虽然都是能量的一种,可表现形态千差万别。
小邪神的精神力就像是中子弹,对人的杀伤力近乎无穷大,如没有正儿八经的防御措施,精神力可以穿透一切常规屏障,秒杀一切生物,但对其他无生命物质的伤害程度其实并没有很强。而那个深渊之口的念力就像是原子弹,可以改变地貌天气、可以杀死人员,但针对性并不强,可以防御。
但要说哪个更可怕,其实在同等量级的情况下,这些都是没有区别的。念力可以造成天崩地裂、海啸飓风,但精神力同样可以造成某个区域所有的生物灭绝殆尽,所以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
“没事,别着急。如果是念力,我有办法支配它。”
“真的?”
“信不信我?”
小邪神深深的看了几眼谷涛,很率真的摇摇头:“不怎么信。”
“那我们赌一把。”谷涛在小邪神胸口擂了一拳:“如果我能,你怎么办。”
“如果不能呢。”
“你说。”
“那……”小邪神想了想:“千惠嫁我。”
谷涛翻了个白眼:“你个大眼珠子要什么妹子!我给你办个眼药水厂好不好啊?”
“如果你能,我就把所有能力给你。”
“成交。”
谷涛伸出拳头,小邪神和他击拳,契约达成。
而就在他们击掌的时候,萨塔尼亚的信号传来,通过全世界的摄像头联网系统中调取了上万张和那个男人匹配的内容画面,米兰、洛杉矶、东京、南昌、哥本哈根、特拉维夫,全世界所有的地方几乎都有他的足迹,甚至很多照片虽然白天晚上不一样,但时间却是同一个点,他穿着各色的衣服,但脸上那个明显的标识却是极为醒目,识别起来非常容易。
这个家伙似乎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意图,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各个场合,百老汇的舞厅、枪林弹雨的战场、流浪汉云集的巷子、地下黑拳赛的赛场、赌马场的跑道、赌场的赌桌。
所有的地点无一例外都是透着绝望和苦痛的地方,所有的指向都明确的表示出他的意图。
“这不对啊。”谷涛大致浏览了一下这些照片:“按你说的,他应该会像以前一样造成大面积灾难,这不才能有更好吃的东西吗?”
“嗯,不对。”
小邪神可以看到谷涛所看到的一切,只要谷涛同意共享。而在两个人看完这些照片之后,小邪神也陷入了沉思。
虽然这个家伙是个混球,但作为一个古神,他的智商是不低的,甚至是超越人类想象极限的高的,谷涛能发现的事,他同样也可能发现的出来,所以当看到深渊之口的反常时,他们对视一眼之后,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觉得……”
“你先说。”谷涛扬扬下巴。
小邪神摇摇头:“你先说。”
“那我就说了。”谷涛咳嗽了一声,调出几张比较典型的照片,其中一张是那个家伙站在战场上被无人机捕捉到的影像,周围伤残遍地、哀鸿遍野,而他满脸享受,其他照片则都有相似的状态:“你看他的样子,像不像在垃圾桶里捡吃的。”
“我觉得更像是蹭吃蹭喝。”小邪神想了想:“好,就是在垃圾桶里捡。”
“达成共识。”谷涛打了个响指:“为什么他有能力,却还是在垃圾桶里捡垃圾呢?”
“因为有什么在约束他。”
“对!”谷涛深吸一口气:“他在记忆回溯里说自己被关了三千年,那么这个三千年是谁把他灌进去的?你是他的夙敌,你那时候正在你的黑暗里像条狗一样躲着他。”
“你这么说,我就不开心了。”小邪神噘着嘴:“谁要躲他……”
“你心里有数。”谷涛挥了挥手:“那么也就是说,他是被除你之外的人给封禁了,而在此出现之后,他仍然能感觉到那个人或者东西给他带来的威胁,所以他才会选择在垃圾桶里捡食物,而不是主动制造灾难。”
“一切的问题迎刃而解。”谷涛笑盈盈的说道:“我们可以去跟他聊聊了。”
“真的只是聊吗?”
“他不敢怎么样的。”谷涛点点头:“至少他现在肯定是没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