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手术室门开启的声音响起,王炳福等人立即看了过去。
就见一名脚上穿着自带的地摊拖鞋,脸上带着自信笑容的医生,扎着手走了进来。落后一步的,则是脸皱如卤蛋的左慈典。
“这位是我们云医肝胆外科的张安民主任。”左慈典进门就介绍了起来。
王炳福一愣,连忙站直了道:“张主任,您好您好。”
虽然根据年纪和称呼,王炳福猜测这位张安民是副主任医师,但是,考虑到凌治疗组的年轻化,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副主任医师,已经很了不起了。
说起来,他的职称比凌然都要高呢。
虽然明知道凌然的情况特殊,王炳福还是对张安民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客气——大家都是副主任医师没错,但老大不一样,那还是不一样的。
张安民自然是察觉到了,开心的昂起脖子:“王主任客气了,咱们先做准备。”
“好嘞。”王炳福连忙应声,接着就跟着张安民做起了前期的准备工作。
与此同时,凌治疗组的苏嘉福,与浮台港一院的一名麻醉医生,也进入了岗位。
“凌然怎么没来呢?我只做他的手术,他如果不来,我就不做手术了。”孟飞江却不是息事宁人型的病人,更不管张安民是什么主任不主任,看不到熟悉的脸,立马就叫了起来。
张安民安抚道:“凌医生一会就到了,等我们做好准备,凌医生就来了。”
“为什么现在不来?”
“因为今次的手术非常重要,凌医生极其重视,所以,为了集中注意力,凌医生会将前期的比较繁琐的细碎工作交给我们来做,等到正式开刀的时候,凌医生才会出现。”左慈典走了过来,细声细语的解释,就像是一名在小学校门口卖零食的大叔似的。
病人孟飞江半信半疑:“如果重视,就应该现在过来。”
“一名医生保持专注的时间是很有限的,你是希望凌医生将保持专注的时间精力用在手术过程中,还是用来给你解释来解释去,顺便打太极?”左慈典说着说着,语气渐渐严厉了一些,道:“病人就不要干扰医生的正常工作了,这样对你更好一些。”
面对左慈典,孟飞江竟是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提前收到短信,知道今次的病人不好说话的左慈典,却没有立即放过他,而是继续道:“我们凌医生是出了名的精力充沛,经常连续做好几台手术的都是有的。但是,连续做手术不等于说连续保持注意力集中,一个医生能够持续的保持几个小时的专注就很厉害了,但巅峰时间,其实就那么长时间,就是为了给你的手术做的尽可能的好,我们凌医生才没有立即过来,而是请张安民主任先来做术前准备,说实话,术前准备都是实习生就能做的活,请张安民主任过来,都是杀鸡用牛刀。”
孟飞江嘴唇动了两下,一时间都想不到反驳的话。或者说,他心里还是默默有点爽的。
左慈典瞅着他的表情,内心暗笑三声,最后又是一锤,道:“手术室里的一般配置,就是一名主刀医生,一两名或者两三名的助手。助手一般都是年资比较低的年轻医生。咱们现在呢,凌医生不说,王炳福医生和张安民医生都是副主任医师,平时都是做主刀的,今天也都是来给你做助手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安心睡一觉,手术就结束了。”
孟飞江又是高兴又是不高兴:“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左慈典挥挥手,两名麻醉医生一齐上阵,瞬间就将孟飞江给麻翻了过去。
“这就稳了。”左慈典呵呵的笑两声,道:“你们继续,我去喊凌医生。”
“不着急,慢慢来。”王炳福连忙客气了一句。
左慈典点点头,却没有立即出去,而是转了转脖子,向王炳福道:“王主任,说句不算题外话的话,今天的这台手术,凌医生确实是重视。”
他指指四周的摄像机等物,又道:“我们张主任都跟着出来飞刀了,您这边也请多担待。”
“不敢不敢。”王炳福赶紧应承。
他其实还有些奇怪,凌然为何对眼下这个病号青睐有加,毕竟病人明显是不认识凌然的。
不过,手术室的环境并不适合他问这样的问题,一个耽搁的时间,就见左慈典都已去而再返了。
稍停,凌然也扎着手走了进来。
“凌医生,我们先给病人麻醉了。”张安民说了一声,态度极其谦恭。
王炳福同步向凌然打招呼,然后偷偷的瞥了张安民一眼。
张安民安之若素,再看向苏嘉福。
“我们这边都好了。”苏嘉福同样是表情轻松。
临床医学里的大部分内容都可以说是练出来的。放在一两年以前,苏嘉福面对肝切除这样的大手术,自然是要忐忑不安,乃至于心惊胆战的,可放到现在,他已经可以安心的鄙视浮台港一院的麻醉医生了。
凌然围着手术室,重新审视各种影像片,并在脑海中复习手术的过程。
这是有些强迫症的行为,就像是开车前绕车一周一样,大部分时间都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直到发挥作用的一刹那。
苏嘉福已是熟悉凌然的做法了,再看看仪器上的数字,就向旁边的麻醉医生笑笑:“不用这么严肃的,凌医生今天想做慢的,那就得三个小时了。”
“慢的?”
“恩,凌医生做手术有自己的节奏的。”苏嘉福不予多谈,又是笑笑,问:“你们最近有没有更忙?”
“肯定忙啊,最近又有临床又有课题的。”这边的麻醉医生说着叹口气:“不过比京城的医院的强度还好些,我有个师兄,前个月刚过去,我请了年假去参加的葬礼。”
“沪市的也好不到哪里去。”苏嘉福道:“我去年认识的一个师兄,也是回家睡了一觉,人就没了。”
“猝死?”
“车祸。”苏嘉福强调:“等于是疲劳驾驶了,但也没办法的是,夜班回家打车都打不到,不开车怎么行。”
“你这么一说,我们医院就有个前辈,也是这样过去的。”
苏嘉福愣了一下,不由感叹:“那你们是挺忙的,不过,搞麻醉的就是这样,你像我有个师姐,忙的连度蜜月的时间都没有,之前还给我打电话说……”
“我师父45岁就死了。”旁的麻醉医生一句话打断了苏嘉福的叙述。
苏嘉福撅撅嘴,却是只能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