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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夕阳西下。
业门边境小城,玛钦那。
今天的晚霞非常应景,把整座破败的小城都染成了凄厉的猩红色。
随处可见的残垣断壁,配合着空气中弥漫的刺鼻血腥味,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染血之地。
城中心的制高点是一座残旧的尖顶钟楼,大概相当于5层楼高,年久失修,铜钟都腐朽了,爬满了斑驳的青苔。
尖顶的房脊上,杜蔚国叼着烟卷坐在屋顶的边缘上,垂着两条腿,无意识的荡着。
滴血不沾的浮沉刀,随意插在他的身侧,极尽完美的刀身弧度,时不时的折射出一道犀利的幽光。
仿佛是在无声的咆哮,诉说着它对鲜血的渴望。
“呼~”
杜蔚国张口吐出一道白练似的悠长烟气,仿佛巨妖吐息。
搓了搓手指上已经干涸的血渍,眼眸低垂,漫不经心的朝脚下的小城扫了一眼。
静,此时此刻,整座城都死寂一片,静得渗人。
蔓延了整个城区,惨绝人寰的暴乱已经止歇了,是被杜蔚国硬生生杀停的。
刚刚,狂暴的杜蔚国化身不知疲惫的杀戮机器,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估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反正,但凡城有头有脸的,哪怕只是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大小头目。
不管之前隶属于哪一方势力,也不论性别年龄,全都被杜蔚国一视同仁的斩尽杀绝了。
至于那些唯恐天下不乱,跑到街上到处乱晃,企图浑水摸鱼,趁机作乱的牛鬼蛇神。
这些渣滓更可恨,杜蔚国更是毫不手软,见一个宰一个。
之所以大开杀戒,是因为杜蔚国最近的胸中积累了太多的郁火,直接把这群天杀的畜生当成了出气筒。
这座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罪恶之地,这些杂碎,没一个无辜的。
后来,杜蔚国凶残的手段,还有骇人的杀人效率,吸引了部分人的注意,甚至还激起了他们的同仇敌忾。
少数有脑子的暴徒,暂时停止了内斗,调转枪口,妄想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杜蔚国这个可怕的外来人。
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他们就像是被龙卷风肆虐的杂草一样,成片成片的扑倒。
对现在的杜蔚国来说,人海战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普通人的攻击,一个人,还是一群人,手里有没有武器,冷兵器还是热武器,全都无所谓。
杀到最后,杜蔚国也杀红了眼,发了性子。
他直接弃了枪,掣出浮沉刀,虎入羊群般肆意屠戮。
劈、砍、撩、刺、削、崩、斩、抹、缠、裹,他的身形幽灵般神出鬼没,浮沉刀也被他使得出神入化,直杀了个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所有人都崩溃了,被杜蔚国的凶戾吓到了,肝胆俱裂。
玛钦那是不法之地,从来就不乏狠人,但是能以一敌千,一人屠城的绝世凶神,谁见识过?
在这种压根就没有法律和秩序的地方,从来崇尚的就是最原始最血腥的丛林法则。
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爹!
而杜蔚国的无敌和残暴,也彻底驯服了整座城。
此时此刻,城里所有侥幸活下来的人,无论是帮派余孽,还是平头百姓。
全都蜷缩在角落里,偷偷朝神只一样的杜蔚国行注目礼,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就算是离着远的,看不见他的本体,也默默的向着他所在的方向凝望着,目光敬畏且崇拜,还带着一丝隐约的虔诚。
只要杜蔚国愿意,从现在开始,他就是玛钦那的城主,不会有任何人有任何异议。
“艹!一群没脑子的傻皮。”
杜城主大人的感知力超凡,自然察觉到了这些饱含情绪的注视,有些嫌厌的收回目光,忿忿的弹碎了烟头。
现在,他的眼界高了,自然看不上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更看不上这群愚昧的山炮。
杜蔚国感觉自己胸中堆积的郁气倒是散了些,不过戾气却又增加了不少。
刚才,他多少有点杀魔怔了,直到此刻,都隐约有种想屠尽全城的冲动。
“啧,差不多了,已经过了这么久,天都黑了,估计那颗大菠萝应该没有藏在城里。”
“丫的,我也得离开了,要不然,真特么要变身杀人狂魔了。”
自语了一句,杜蔚国突然腾身而起,伸手抄起浮沉刀的同时,人也大鸟般飞身而下。
人在半空,九幽锁黑色闪电般激射而出,精准的勾住路边一截突出的房梁,他的身形瞬间鬼魅般的游荡变向。
如此反复,在所有人目眩神迷的注视下,只是几个起落间,他们心目中的城主大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此再没出现过,仿佛只是个幻像,仅存在所有人的梦境之中。
不过,玛钦那这座本该继续沉沦在苦海里的小城,却因为杜蔚国天神般的突然降临,发生了天翻地覆似的变化。
甚至直接从法外之地变成了世外桃源。
今天,盘踞玛钦那的帮派,经历了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清洗。
先是被两架武直机瞬间屠戮了几百喽,之后又被胡大姑娘带人定点清除了几乎所有首领和老大。
随后是帮派内讧还有帮派间的混战,以及波及全城范围的大乱斗,死伤无数,伤筋动骨。
最狠的就是杜蔚国的狂暴血洗,抹掉了这些帮派的最后一点元气。
至此,属于邪恶混乱方的势力几乎损失殆尽,只剩一些歪瓜裂枣的底层喽还有伤员,影响力和战斗力都降到了历史最低点。
杜蔚国消失后,这些心有戚戚的残兵剩勇,摒弃了之前的仇恨和恩怨聚在一起抱团取暖。
这些卡拉米们还妄想重新把持玛钦那的权柄,继续像以前一样作威作福。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女人勇敢的挺身而出了。
廖莎娜!
当时,几千近万名青壮,他们都是平时被欺压盘剥的底层民众,正在跟近千名残余的帮派余孽对峙。
谁也不傻,这些底层的牛马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不过他们心里也都明镜似的。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改变命运的机会,也许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所以,哪怕心中惴惴,因为畏惧,连腿都在抖,他们依然咬着牙,着胆子聚在一起跟帮派余孽对峙。
牛马们也想翻身!做自己的主人,做这座城的主人。
不过,他们虽然人数占优,但是却缺乏战斗经验,同时也缺乏武器,尤其是热武器。
他们手上只有少数几支捡来的破枪烂枪,剩下的都是些刀,斧,甚至是粪叉,木棍之类的破烂。
而帮派余孽这边,虽然人数稀少,大多还都没啥胆色,战斗力低下的弱鸡。
不过他们手头有枪,而且还有部分自动武器,同时也拥有相对比较丰富的战斗经验。
所以,两方人马全都投鼠忌器,没有立刻动手,就这样在城市中央的一片空地上斗鸡似的对峙着。
互相叫嚣谩骂,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就是谁也不敢率先动手,打响第一枪。
就在这个当口,廖莎娜站出来了。
她决绝的撕掉面纱,捂着明显隆起的肚子,另一只手死死的攥着杜蔚国遗落的那柄煞神梭,藏在衣袖里,毅然越众而出。
在所有人注视中,廖莎娜径直走到帮派余孽的阵营前,果断的一梭封喉,捅死了一个略有威望,骂声最的小头目。
在所有人都震惊错愕的时候,廖莎娜把染血的钢梭高高举起,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玛钦那是炼狱,众神遗弃之地,但是,今天终于有一位神明起了悲悯垂怜之心,降下化身帮助了我们!
你们这群懦夫,你们还在等什么?难道你们要辜负神明的旨意,生生世世,子子孙孙继续做奴隶?”
中东这片无边无际的沙海,自古以来就是最迷信的地方,也是最笃信神明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生存条件过于恶劣,生活也实在无望,所以人们习惯了把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明。
廖莎娜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手头的染血的钢梭上。
底层牛马们的眼睛亮了,燃起希望的熊熊烈火,是啊,刚刚杜蔚国的表现,或许只有用神迹才能解释了。
虽然这位神明好像非常暴戾,残忍,但同时他也明辨是非善恶,杀得都是些无恶不赦的畜生,罪人。
菩萨心肠,金刚手段,嘿。
反观帮派余孽们,一听这话,全都面无血色,下意识的有些骚乱,俨然乱了阵脚。
没啥文化又迷信的他们,其实早已被杜蔚国吓丢了魂,在心里也把他跟魔神画了等号。
听到廖莎娜的说法,他们也不由心里打鼓,刚刚那个犹如梦魇似的杀神,莫非真是神明降下惩罚他们的化身不成?
眼见时机成熟,廖莎娜挥舞着煞神梭,声嘶力竭的高呼道:
“尊崇神的旨意,干掉这群畜生,永远做自己的主人!”
随即,她就举着煞神梭,像是擎着一柄旗帜似的,勇猛的率先发起了冲锋。
“冲啊!”
“干掉他们!”
“真神保佑!”
“玛德,拼了,老子再也不想做奴隶了!”
“啊~我要杀了你们!”
“遵从神的旨意,做自己的主人!”
“神啊!庇佑我吧!”
有人领头,身先士卒,还有神的旨意背书,所有人的热血都被瞬间点燃,他们癫狂了。
压抑了无数年的怨气和戾气,仿佛火山爆发一样喷涌而出,势不可挡。
所有人都举起手里的武器,红着眼,嘶吼着,奔跑着,无惧生死,犹如潮水般,瞬间湮灭了所有的帮派余孽。
更加神奇的是,始终冲在最前面的廖莎娜,仿佛真的得到了神明的庇护,直接杀穿了阵型。
她当先冲了过来,全程毫发无伤。
期间,并不是没人攻击她,但是无论是射来的子弹,还是砍来的利刃,都奇迹般避开了她,像是被冥冥中一只无形的巨手挡在了。
更邪乎的是,但凡攻击他的敌人,下一瞬,全都离奇的脑袋开花,死的凄惨无比。
也正是因为出现了如此诡异又神奇的一幕,让帮派余孽愈加丧胆,魂飞魄散,兵败如山倒。
反观牛马一方,见到如此神迹,更加笃信神明此刻正在注视庇护着他们,士气大涨,舍生忘死的拼杀!
这才出现了一边倒的战局,否则单凭勇气,人是干不过子弹的。
杀透敌阵的廖莎娜,浑身上下都鲜血浸透了,像个血葫芦似的,看起来十分骇人。
不过她根本就没空在意这些,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眼神迷离又焦急的四处张望着。
廖莎娜并不是本地人,她是首都萨那人,出身富商家庭,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长相姣好,是远近闻名的一枝花。
还没有成年的时候,过来她家说媒求婚的人,都快把门槛踩烂了。
廖莎娜从小心气就高,胆子也大,天不怕,地不怕,中学毕业的时候,跟几个女同学偷偷跑到泰里姆旅行。
结果,她为自己的年轻无知买了单。
她被玛钦那的一伙匪帮绑架了,即使家人老实的交了赎金之后,那伙匪帮也没守信放人。
匪帮的首领,就是那个死鬼络腮胡夺走了她的贞操,并长期霸占,类似于压寨夫人,一晃已经好几年了。
读过书,又在匪帮里耳濡目染了几年,廖莎娜的眼界和见识远超常人。
她知道这世界是没有神明的,之所以拉大旗扯虎皮,假借神喻,不过是想拼死一搏,借此摆脱牢笼罢了。
否则,一旦城里恢复以往帮派做主的状态,像她这样颇有姿色的女人,只会沦为其他新首领的玩物。
这样的结局,她接受不了,还不如死。
至于逃跑,外面乱哄哄的,她一个大肚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两眼一抹黑,能往哪跑?
至于回家就更不用说了,未婚怀孕,而且男人还是匪徒,现在她已进成了家族的巨大耻辱污点。
就算真的能逃回家,家人也会第一个冲上来打死她。
但是,刚刚的离奇的经历,让廖莎娜陷入了迷茫。
她的认知毕竟有限,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子弹和利刃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会主动的避开自己,而敌人的脑袋还会诡异的爆开。
她是知道狙击步枪的,也听说过百分百中的神枪手。
但是,她绝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武器,更不相信,人类的枪法能达到这个水准。
千军万马之中,精准无比的击落射向她的子弹和利刃,同时,还要打碎敌人的脑袋。
这绝不是人类的手笔!这是廖莎娜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所以,在收获了最终的胜利,干掉了最后一名帮派分子之后,当所有人都围着她忘情欢呼嘶吼的时候。
她却非常虔诚的跪了下来,随即朝杜蔚国曾经栖身的那栋钟楼俯下了头颅。
她的举动,很快就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一个又一个人跪伏在地,接着是成片成片的跪,最后,全城人几乎都跪下了。
廖莎娜神情肃穆,语气庄重的承诺道:
“神明,我虽然不知道您的名讳,但曾有幸见过您的神颜,从今以后,我就是您的忠诚信徒,至死不渝。”
“嘶~这娘们叽里咕噜的嘟囔啥呢?丫的,她倒是天生搞宗教这一套的好手,这些人该不是在拜我吧?啧啧,这氛围,有点感人啊?”
八百米外,一栋三层楼的窗口,杜蔚国一边拧下订制手枪的消声器,一边戏谑的自语道。
刚才廖莎娜如有神助,当然是他在暗中出手。
杜蔚国这孙子并没有真正离开,而是杀了一记回马枪。
因为他还是不放心,担心雷纳德和马萨尔这两个老狐狸利用时间差,再次返回这里,然后借道逃离。
然后,他就恰好遇见了刚才廖莎娜举着他的梭,诈称神喻这一幕。
虽然听不懂廖莎娜的话,不过看情势也大概能猜到几分,于是,起了玩心的杜蔚国,就上演了一出人前显圣。
一个月后,玛钦那宣布自治,同时还成立了自治秩序团,软弱的也门官方也捏着鼻子认了。
廖莎娜担任玛钦那自治市的临时市长,兼任秩序团团长,军政一把抓。
与此同时,城中央的那座钟楼被拆除了,树起了一座高大的青铜雕像,是个高大英挺,手持长刀,但是面貌却含糊不清的男人。
也是因为这尊雕像,政府才不得不承认玛钦那自治。
廖莎娜她们这些泥腿子不知道煞神,可是政府的那些高官们知道啊,以杜蔚国如今的凶威。
别说支持区区一个城市自治,就算割一个省,他们也得夹着尾巴点头,连个屁都不敢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