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泽就跟产房外的隔壁老王似的,心里七上八下,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满屋子踱步,看谁都不顺眼。
“尼古拉你特么撅个大屁股在那干什么,也等着入腚呢?不知道去楼上给卧室打扫打扫。”
“那大光头,客厅不是开着灯呢吗,你脑袋一直在反光是什么个意思?想闪瞎我们的狗眼?”
符泽急了之后,别说骂别人,连他自己都骂。
“白士涵,你今年都多大了,快三十了,怎么长的和孩子似的,小时候营养不良?还是你们老白家重男轻女不给你吃的?”
“莫道擎你大老远跑来,什么都帮不上,来蹭吃蹭喝来了?”
一听符泽开始无差别破口大骂,周栓一个机灵,站在角落里,话也不说,大气也不敢喘,深怕符泽找他的茬。
符泽到底还是注意到他了,憋了半天,终于开始骂了他。
“周栓你,你,你杵角落里干什么呢,想特么吓唬老子?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没准就想吓死老子好取走我卡里的二千块钱!明天我就去银行改密码!”
周栓:“……”
符泽就跟六亲不认似的,见谁都要骂两句,连莫道擎也没放过。
尼古拉和周栓挨骂也就算了,毕竟他们是了解符泽的,而且大家都是自己人,事后符泽还是会和他们道歉的。
而且两人也看出来了,符泽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莫道擎就更别说了,从本心来讲,他很欣赏符泽,有着符富贵的光环笼罩,就算是符泽破口大骂不懂得敬老尊老,他一样觉得符泽身上有着符富贵的几分风采,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可是白忠不一样,他在帝都都是横着走的人物,他不主动招惹别人就不错了。
可是符泽就算是骂他了他也不能怎么样,没看莫道擎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被符泽骂完之后不也是屁都没放一个呢吗。
莫道擎是谁,那是帝都各大家族族长都得礼让三分的大人物,和莫道擎比起来,他白忠就算个屁,反而觉得自己和莫道擎一起挨骂还挺荣幸的。
至于白士涵,作为白家最尊崇的大小姐,她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符泽很是重情重义。
她能够理解符泽的心情,望着外面坐在花园里的炎蛇,她都心疼死了,何况是和炎蛇情同手足的符泽呢。
将周围人通通骂了一遍后,符泽又坐在了角落了,一会喊菩萨一会喊耶稣的,漫天神佛都求了个遍。
莫道擎为之侧目,面带着微笑,眼神中满是赞赏。
少年人之间的情谊,果然最是赤诚。
求完了漫天的神佛,符泽冲出了屋子,想要进入后花园,可是却又止步不前,心里煎熬的不行。
后花园里的秦悲歌情况倒还稳定,依旧是最初垂头闭目如同睡着了的样子。
可是炎蛇却十分怪异,身体虽然没有动过分毫,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很诡异,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喜极而泣,一会绝望欲死。
符泽几次按耐不住想要冲过去叫醒炎蛇,可是莫道擎也好白忠也罢,都是死死的拦住他。
尤其是莫道擎不停的在那劝他,要是现在叫醒,炎蛇十有八九就会疯掉。
符泽觉得炎蛇正常的时候已经就够疯疯癫癫的,要是再变本加厉的话,估计就会精神失常了。
不得不说莫道擎比白忠这个半桶水强的太多太多了。
白忠最多就能说出个心魔和入定俩名词,而莫道擎却和符泽解释了何为心魔和入定。
除了对某一持之以恒的目标和信仰产生怀疑外,更重要的,其实还是对自我产生了怀疑。
人,最难战胜的就是自己,而自己越强,战胜自己也就越为困难,说通俗点,这就是心魔。
越是坚韧的人,尤其是那种从不服输从不放弃的人,越容易经历心魔。
这和武道无关,和心性也无关。
莫道擎清不清楚秦悲歌和炎蛇炎黄峰子弟的身份,符泽不知道,但是符泽却是能够想象得到,身为炎黄峰内门子弟的秦悲歌和炎蛇,为了心中的道,这么多年以来要付出多少,经历多少以及承受多少。
秦悲歌也好炎蛇也罢,从来没有抱怨过他们的命运,只是恨不得在有生之年斩尽天下妖魔。
抱着这样的处事心态,两个年轻人同时遇到了一个无解的问题。
那就是他们斩杀了那么多魑魅魍魉,可是这世间,依旧是这世间,是否清明了几分,他们看不到,是否灰暗了几分,他们同样也看不到。
他们只知道,这个世间,依旧是这个世间,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在这样的一个前提下,两个年轻人困惑了,从而引申到了为何,以及意义,这两个终极的困惑。
再从为何以及意义两个困惑,联想到了他们背负的命运。
他们错就错在了信仰太过坚定以及从不懂得放弃。
换了普通人,想做一件事,很难,最后就会想到,既然这么难,那就算了,放弃。
可是秦悲歌和炎蛇没有放弃,他们一直在做这样一件永远得不到答案的事情。
所以,心魔就有了。
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炎黄峰子弟亦是这样。
有了七情六欲,有了思想,有了问题,有了心魔,所以,两个人,就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眼看着一天一夜过去了,符泽再也忍不了了,因为他从莫道擎的眼神中看了出来,自己的两个号朋友再这样继续下去,后果堪忧。
莫道擎也对符泽说了,让他最好有心理准备。
入定破心魔,一般情况下都不会需要太多的时间,破就是破了,没有破就没有破。
破了,不再是凡夫俗子,不破,非疯即痴,甚至厌世。
入定的几秒钟,经历万千,远远不是旁观者可以想到的,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包括时间空间,都在那几秒钟里,甚至一念之间。
而这么久都没有出定,也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迷失了本心,迷失在了心魔幻境里。
符泽等不了了,他最好的两个朋友,就这样不吃不喝坐在后花园里,而且按照莫道擎的说法,可能已经在幻境里变成了弱智。
而且一个面容安详,一个面容狰狞。
可想而知是两个极端,就算是最好的情况,两个人能够出定的话,也只有秦悲歌一人是破了心魔。
当符泽走到后花园时,莫道擎和白忠也不再拦他。
推开了栅栏门,符泽面色复杂,深吸一口气后,蹲在了秦悲歌的旁边。
“小秦,记得咱俩之前九死一生的时候,哥哥对你说的那句话吗,我是咱一起同生共死,要不一起死,要不哥哥带你去逛遍南港市各大私人会所。”
“可是你要是傻了疯了,那不就是连累老子了吗,炎黄峰管不管养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还没结婚。”
“你要是傻了疯了,我总不能一辈子不找对象光伺候你,所以醒过来,破不破那心魔都无所谓了,多大点个破事,不行转行跟我卖电脑卖手机,在世俗间摸爬滚打有什么不好的,你说,哥哥我说的对。”
符泽说完后,淡淡的叹了口气,拍了拍秦悲歌的肩膀。
秦悲歌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符泽一咬牙,抓着秦悲歌的肩膀狠狠的摇晃了两下。
秦悲歌被摇的不倒翁似的,可是依旧没有睁开双眼。
符泽有点生气了,照着秦悲歌的脑门就是一巴掌:“你特么再不醒来,会所那帮小姐姐抢你鞋了啊。”
话音一落,秦悲歌猛然睁开了双眼,脸上呈现出十分后怕的神情。
那双眼睛里,先是迷茫,再是困惑,最终,则是坚定。
看了眼天,看了眼地,看了眼别墅门口站着的众人,最终,秦悲歌看向了符泽,淡淡的笑了:“你,又拿寻我开心了。”
符泽眼眶红红的,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来,虽然旁边的炎蛇依旧没有醒来,可是至少,秦悲歌没有傻,也没有疯。
秦悲歌望向符泽,带着一抹笑意,那是一种十分豁达的笑容。“我,似乎理解了符长老了。”
“理解我二大爷了?”符泽问完后,也没等秦悲歌回答,直接给他拉了起来:“先吃饭,你这都坐了一天一夜了,担心死我们了。”
不知道在心魔幻境里经历了什么的秦悲歌,身体异常虚弱,平常揍十多个壮汉都不会喘口粗气的他,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而且醒来后呼吸十分急促,身体也是软绵绵的。
被符泽搀扶着站起来的秦悲歌,望向旁边依旧盘膝而坐的炎蛇,面露担忧:“蛇师弟,还没有出定?”
符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总觉得炎蛇有点悬了,至少你没有龇牙咧嘴,刚才你是不知道啊,他那表情就跟做过山车似的,我这心里也和过山车似的,鬼知道他正在经历什么。”
符泽拍了拍秦悲歌的肩膀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先进屋吃点东西,没事就好了。”
“愿蛇师弟,吉人自有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