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那个女孩的小木屋里。艾米拿着一块湿毛巾,正蹲在床边擦拭着她的额头。留里克和希西家正坐在椅子上谈论着什么。而那些晕倒的海盗们似乎也都刚醒来没多久,贴墙坐着以恢复体力。
“陛下,你醒了?”
听到艾米的声音,留里克和希西家一齐转过头来。留里克打了和哈哈:“瑞典王,你这次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虽然留里克赶来时艾拉已经晕过去了,但艾拉还是能猜到大致发生了什么。她从床上撑起半个身子,朝着留里克微微欠了欠身以示谢意。
她很快就发现那个女孩并不在屋内
“帕拉塞尔苏斯呢?”
艾拉向艾米投去一个质询的眼神。
艾米有些为难地回答道:“她被那个魔法师带走了。我和留里克追出很远,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艾拉的脸上飘过一丝阴霾。正当她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屋外忽地传来了无数的脚步声。只听有人在外面喊道:“灯亮着!入侵者就在这里!马上将屋子包围!”
“不许动!放下武器投降!”
几个海岛共和国的士兵踢破房门冲了进来。可一看到屋内端端正正地坐着诺夫哥罗德大公和可萨汗国可汗,他们吓的把手中的武器一丢,乖乖地又退出了木屋,顺带把房门给掩上了。
这态度,却和他们之前包围艾拉时截然不同。
“今天下午他们都被我扒光衣服丢海里去过。”留里克说道,“我丫的就去他们的军营散散步,他们就围过来拿剑指着我!”
“我没那么粗鲁。”希西家耸了耸肩,“只是把留里克扒下来的衣服一把火烧掉罢了。”
屋外骚动了一会儿后,又是那个乔瓦尼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到艾拉,他很是不高兴地问道:“瑞典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非法入侵?”
“我已从炼金术大学毕业,按规定获得了导师资格,自然能出入大学。”艾拉简明地驳回了乔瓦尼的质问,“而且入侵者并不是我们——你来的正好,马上去向你们的总督报告,就说天方帝国的魔法师已经潜入海岛共和国的都城了!”
“天方帝国的魔法师?”乔瓦尼扫了艾拉和倒在墙边的海盗们一眼,嘲讽地一笑,“你们这是被天方帝国的魔法师给痛扁了一顿?”
乔瓦尼话音刚落,只听“轰!”的一声,一道闪电落在了墙外的极近处,发出了巨大的响声。留里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艾米和艾拉,然后对被那雷电吓到的乔瓦尼吼道:“我们这些人加一起,才打退了那个魔法师!在笑之前你自己先估量估量,你总督要是受到我们三个人的偷袭会怎么样?那魔法师会袭击瑞典王,就不会袭击你们?你们和天方帝国的关系就那么好?”
乔瓦尼的脸一下子白了:“我马上通知总督,加强首都的防守!那个魔法师长什么样?”
“是一个男的,有这么高,灰袍,带着天方帝国的口音。因为他蒙着脸所以我只知道这么多。”艾拉在床上为乔瓦尼比划着,“请你们立刻封锁港口!我的一个同伴被他抓走了!”
再询问了更多的一些细节后,乔瓦尼就带着士兵们匆匆地离开了。
“我想和那个魔法师打一架试试!”留里克说道,“我去街上转转,没准能碰到他!”
“小心。”艾米心有余季,“那个魔法师的力量胜我一筹。”
“我觉得我也胜你一筹!”留里克朝后摆了摆手,“如果实在打不过,我就同时朝空中放十个八个雷,你或瑞典王赶来救我就成!”
说完,留里克就硬拉着希西家离开了。
“艾米,”艾拉在床上说道,“把我丢在这里就行,你也去寻找那个魔法师和帕拉塞尔苏斯的的下落!”
然而,艾米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如果我离开这里,陛下的安危就完全没有保障了。”
“可是……”
艾拉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
虽然她一开始去替阿维森纳治病是为了救那些被捕的炼金术师们,但在发现那个病危的贵族就是安娜后,她的目的就悄悄地发生了转变。那个女孩是她为安娜请的医生,她被抓走,那就没人能去治安娜的病了。
艾米看出了艾拉的心思,叹了一口气。
“明明陛下可以不管安娜殿下的死活的……先休息一会儿,陛下,海岛共和国和留里克都已经出动了。明天天亮的时候,应该就能得到帕拉塞尔苏斯的消息了。”
天亮了。
那个魔法师依旧不知所踪。
艾拉带着一队卫兵硬冲进总督的宅邸,冲着懒洋洋地躺在阳台上晒太阳的帕提西帕奇奥大吼了起来:“为什么不在全城挨家挨户进行地毯式的搜捕?”
“那样会引发市民们的不满。瑞典王,恕我直言,目前那个魔法师所攻击的只有你们,对海岛共和国则没有造成危害。而且现在是和平时期,我们和天方帝国之间可还是在通商的。”
艾拉无可奈何地走出了总督的宅邸。
天空上,压着一片久久不散的阴云。
“艾米……我想再去看看安娜,和她说说话。”
艾拉在安娜的身边坐了一整天。可她的愿望却没能达成——整整一天,安娜都因高烧而昏迷,没有醒来。
安娜的身体整个已经肿大了一圈,脓水、血水和汗毛结成了一个个丑陋的小块,在她的身上到处黏着。艾拉从艾米手上接过泡了冷水的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安娜的身体。可不管擦拭几次,都马上会有脓水从伤口流出,把安娜弄脏。
达斯特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来到了艾拉的面前。
“瑞典王……”
他用干渴的声音喊了一声,而剩下的话便如沙漠里的水一般被蒸干了
艾拉扭头看了他一眼,在脸上勉强挂起一丝笑来:“我妹妹这次跑出康斯坦丁尼耶,是你一直在照顾她?看你的脸,应该是她喜欢的类型。”
谁知听了这话,达斯特却“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艾拉的面前。他低着头,极力压抑着声音中的悲伤:
“我只是一个骗子,用她的钱包下这幢旅馆,用她的钱请了厨子,就连请医生给她看病的钱,都是她在亚速城得到的赏金。我不该带她出康斯坦丁尼耶的。在她受伤后,我该马上带她回去的。那样她就能找到更好的医生看护。我没有照顾过她。我觉得我能保护好她,却一步步害她变成了现在这种样子。”
虽然达斯特已非常克制,但这一长串话还是让他的眼眶湿润了。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缓了好一阵子,然后才继续说道:“你瞧,遇到事情,我就只能在这里哭。可我哭什么呢?”
他用红肿的眼睛仰望着艾拉,就像在无底深渊中渴望神救赎的罪人:
“瑞典王,安娜既然相信你,那我也相信你。她恐怕挺不过几天了,但只要你的医生把药带来,她就能痊愈的,对?”
艾拉叹了口气,抛下毛巾,把眼睛闭了起来。
前方是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道路。
艾拉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可一个没控制好力度,竟在嘴唇上咬出一丝血来。
“当然会痊愈的。”她回答道,“我们马上就会把药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