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这个古旧建筑的楼顶上,这是一座六层的砖塔,而他就坐在塔尖上,对面就是那个少年的书房,视线基本平齐。
这是个老小区了,虽然也是高层,底下三层还是商场,但是因为靠着这个古塔建筑群,是个古迹的旅游景点,如果是在前些年,这里应该是渤海镇市的中心才对,而少年家的装饰,也表明他的家境还是不错的。
但是只一眼,章晋阳就发现了这个还在读高二的小伙子不对劲:他的眼睛几乎看不到瞳孔,漆黑无比,却有着奇怪的猩红底色在荡漾,而作为眼白的位置也太过干净了,那里原本是应该有些血丝的——这是人类的正常生理结构,谁也避免不了。
如此黑白分明又颜色纯净的眼眸,只有加了特效的影视剧或者动漫里才有,而且人的瞳孔颜色形状来自虹膜,是有纹理的,这份纹理每个人都独一无二,以至于可以作为身份标识来使用。
章晋阳已经观察他两三天了,他已经确信对方已经知道自己被监视,但是怎么知道的还不清楚,而且也没找到对方向外联系的行为:按时上课下课,和同学打闹,认真听讲,要不是之前稍微调查了一下,准就得以为孙子是个好学生。
穿越者已经是肯定的了,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一个连因式分解搞不懂的人为什么会在三天之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当地最好的高中,而上了高中就和之前的朋友再无来往。
原本打架斗殴,小小年纪已经沾染赌博而且是个中老手,满街的流子就没有不认识的,几乎是一夕之间就顿悟了:虽然说有之前被人发现出老千捅了四五刀濒死之后大彻大悟的理由,但是这个状态……太明显了,原来那个渣熊孩子应该确实死了才对。
但是当地的十三科居然没有上报这个情况,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受了影响?或是干脆就觉着,现在这个要比原来的好太多,所以还是不要打扰了?
现在这个世界,套句老话说人有古怪相必有古怪能,所以异常就代表着能力,不过章晋阳想破了头也没能测算出如何通过一双眼睛来操纵千里之外从没见过的人,难不成是催眠传染?
不过所谓的虚空之主他还是不担心了,因为以虚空生物的特性,这地方不会这么阳光明媚气氛温暖——看来这个家伙还真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说不定很好说话。
所以在晚上的时候,章晋阳对着窗户扔了两遍石子,要约对方出来。
第一遍的时候,少年面无表情的翻了个身假装没听见,所以第二遍的声音就大了些,不过是通过技巧振动空气放大的,听起来就像是气球破了,而章晋阳手里还颠着第三粒石子,他打算这小子再不识相就把玻璃砸碎。
不过少年人被挺大的声音吓了一跳,直接坐了起来,走到窗前看着手里颠着石子的章晋阳面色不是很好,最后趴到桌子上写写画画,举了一张a4白纸在头顶上:我下不去。
后边画了三个感叹号。
章晋阳一回手从腰后拽出一个木头的指示牌,黑底白字大刺刺的三个字:我不信。
后边同样画了三个感叹号。
少年咬着牙翻了个白眼,又换了张白纸: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章晋阳又举起牌:我不信你没办法。
少年把白纸翻了过来:你上来。
章晋阳把牌子翻了个个:你下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多。
少年人的黑眼仁闪过一丝猩红,看起来像是生气了,但是他深呼吸了几次,又平静下来了,看着对面在左摇右晃的牌子,虎着脸转身去翻床底下。
他从床下翻出一盘缆绳,还有滑索扣,抱着这些东西走到窗边,结果发现对面的字变了:别那么麻烦,我知道你修出了内气,已经是二等爵上造,跳出来。
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少年用力的把手里东西扔在地上,盯着章晋阳,因为字写得太多,那个木牌几乎有一台小轿车那么大了——而且也许是心里太过紧张,少年人没注意到他和章晋阳中间至少有五十米的距离,这个距离还能看清拳头那么大的字,当然就不会是普通人。
而他写的字再大,也只有柠檬大小,还隔着玻璃,对面却毫无困难的读到了,掏出木牌的速度让他吃惊:或许他太过纳闷对面是从哪拿出来的木牌了。
少年人下楼其实挺简单的,他住在五楼,可是三楼是商场,那个房顶很宽阔,两层楼不要说是练出内气的,就是普通人稍加训练跳下来也没事,而商场的消防通道,就是一直通到四楼单元门的外置楼梯。
这样的建筑风格在八十年代末期到九十年代初,是非常流行的。
外置楼梯既然是消防通道,自然不会摆在街面上,都是通往楼后的小区公共地区,也是商场的停车场,这些年变异的东西很多,但是城市绿化还是有的,相对前些年来说还容易了不少:野草的生命大大的增强,只要洒下草籽,注意定期修剪和检查就好了。
从小区的旁门走出来,要拐个弯才是商场对面章晋阳所在的石塔,
这是旅游景点,大晚上的已经封闭了,也是有着守夜人的,不过这地方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连个传说都没有,就是单纯的古建筑,所以守夜人也是普通人,四十多岁了二等武徒,也是锻炼的挺不错了。
用来拦截内气滋生的武道家自然是不够的,但是少年人似乎很注重隐藏自己,还是费了些时间躲避巡逻,过了十几分钟才爬上了塔顶。
看得出来少年人对内气的应用还不是很熟练,所以调用和动作都很保守,总是小心翼翼的,应该是没正经的打过架。
上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很怪异,因为章晋阳是坐在塔顶的斗拱上,他还以为章晋阳屁股下面是那些脊兽雕刻,然而到了现场才发现,那大袍子下面,是一把正经的高背官帽椅,还是红木的,油光锃亮一看就是常用的老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