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请看。”柳御医示意,在逗得明瑞嘎嘎大笑的时候,终于能看到牙龈红肿,中间裂开,隐隐约约有透明的小米牙冒出来。
姜染姝仔细的看了又看,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那这发热该如何是好?”她问。
柳御医神情温和,面对她的焦急,用略显缓慢的语速道:“喝一剂小柴胡,密切关注着,应当不打紧。”
他这样的语调最能安抚人心,姜染姝果然没那么焦虑。
“嗯,本宫记下了,劳烦柳御医跑一趟。”应该说是跑两趟了,先前一趟,这又一趟。
姜染姝捏了捏明瑞肉嘟嘟的小脸,她还高兴的跟什么似得,一点都不知愁滋味。
忍不住又逗她笑,看着那些微透明,心里涌出满满喜悦来。
景仁宫这头刚送走柳御医,阖宫的人便知道了。
对于众人来说,禧嫔的一举一动,都值得密切关注,前头承乾宫刚刚派人来传唤,后脚的功夫就请了两次太医。
这里头隐含的意味让众人兴奋不已,要知道景仁宫这位康健的跟什么似得,御医来来回回的走,脉案上永远没问题。
她们各种扎小人、诅咒都不得用,怎的今儿就起效,老天看到她们的努力不成。
永和宫,东偏殿。
老贵人轻轻咳了一声,面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斜斜的倚在门框上,望着外头的流云发呆。
“可听清楚了?”
小宫人对上她冷漠的眼神,忍不住瑟缩了下,点头道:“是,听清楚了,有人在点拨贵妃娘娘要彤史来看呢。”
老贵人复又沉默下来,妍丽的五官衬着苍凉的眼神,整个人带着矛盾极了的美丽。
自打上次落水,旁人都不肯理她,只禧嫔过来给她延医请药,这份恩情她记在心里。
对方那双如剪秋水的双眸也不时在脑海中闪现,只让人想一想,就觉得心中暖流涌现。
如何出现在禧嫔跟前,让对方觉得需求她,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思考的问题。
这些时日她一直在想,禧嫔会缺什么,在她冷静的观察下,她窒息的发现,对方好像并没有对什么表达出特别的情感。
这一次贵妃发作,是一个她能拿得出手的投名状,她想立在禧嫔身边,想看着她笑,想看着她闹。
“走。”老贵人起身。
小宫人赶紧跟上,却见老贵人又停下脚步,喃喃自语:“这衣裳可还妥帖?”
她无宠已久,存的好料子早就用完了,现下穿着半旧的青锻褂子,边缘处已经磨白。
心中那股子斗志昂扬的气,瞬间泄了。
景仁宫。
姜染姝密切关注着明瑞的情况,看着她兴奋的玩耍,并没有蔫哒哒的,终于放下点心。
因惦记着她的事,她连自己怀孕都忘了,这会儿安静下来,终于又记起这事,手虚虚的扣在小腹上,唇角忍不住翘起。
“小心瞧着胤祧,他俩差不多大,应当也快长牙了,莫错过。”
都说孩子催人老,孩子还没长大呢,她已经觉得物是人非了。
犹记得当初她刚刚穿越,纯洁的一塌糊涂,竟然妄想着做了皇帝女人还可以出宫嫁人,如今想来,真是年少不知天高地厚。
“拿针线来,本宫扎两针。”她淡然道,唇角挂着柔和的笑意。
半夏脆生生的应下,转身便活泼的拿东西去了,赖嬷嬷看着她的背影,却有些迟疑道:“总觉得半夏这丫头哪里都好,就是不够细心沉稳。”
相对于锦心来说,少了几分。
姜染姝含笑摇头:“就是缺了份细心,多了份热忱,才选她的。”说着她看了一眼赖嬷嬷,打趣道:“细心的人有您便是了,旁人啊都不打紧。”
这话说的赖嬷嬷心里头跟灌了蜜似得甜,她乐呵呵道:“娘娘惯会哄人。”
她嘴上虽这么说,脸上的笑却怎么也止不住。
正说笑着,半夏拿着绣绷子进来,妥善的安置了,看莲生坐在绣墩上分绣线,这才往门口候着。
刚走出门,就见守着景仁门的小太监来报,说是永和宫老贵人来请安,问是否传唤。
半夏有些疑惑,永和宫老贵人,她印象中跟这人关系平平,并无交集。她回到内室跟姜染姝禀报,听从吩咐。
“老贵人?”姜染姝刚听到的时候没反应过来,转念的功夫就想起来她是谁了。
点点头示意请她进来,姜染姝把绣绷子放起来,理了理衣裳来到客厅。
她刚跨进来,就见一道婀娜的身影立着,明明穿着半旧的青锻褂子,却有一股扑面而来的炽热风情。
“老贵人不必多礼,坐。”姜染姝示意给她上茶,笑的亲切。
她这样的表现,让老贵人心中定了定,眼眶忍不住微微红了,在抬眸的时候,却又表现的如常。
“谢娘娘恩典。”老贵人依言坐下,尚有些拘谨,在对方的安抚下,渐渐放开了。
又闲聊几句,她才试探着说:“今日嫔妾宫里头的珍儿去贵妃处禀报日常,依稀听的什么要拿彤史什么的,做不得准。”
她这么一说,姜染姝瞬间明了,看向她的眼神亲热三分,含笑道:“前儿新晒了点桃花茶,你若是喜欢便拿回去喝,自己做的,不值当什么。”
不论是为着什么,愿意来透信儿就值得感恩。
说着她起身,亲自将装桃花茶的玻璃罐子放到她手里,含笑道:“就算你不爱喝,光摆着也是极好看的。”
玻璃罐子在这个时候也是稀罕物,等闲谁也没有,也就她这里宽裕,再加上见多了,并不怎么珍惜。
对于她来说,一个价值连城的玻璃罐子,并不如琉璃罐子来的好看珍贵。
可对于老贵人来说,这玻璃罐子实在珍贵的她有些拿不住。
“娘娘,您……”她想说太客气了,对上姜染姝的澄澈双眸,却将所有的话语都咽了下去,唇角跟着勾起一抹浅笑:“嫔妾谢过娘娘了。”
她心里好似有了明悟,为何这样一个包衣出身的女子,反倒得了帝王宠爱。
两人又闲聊几句,这才分别。
等老贵人一走,姜染姝就忍不住皱起眉头,彤史这东西,为内廷起居及帝妃燕亵之事记载,皇后自然是有权随意翻阅,并且要盖章的。
佟贵妃是没有这个权限的,可她若是真的想看,活动活动偷偷看几眼,权当神不知人不觉了。
想到彤史,她就忍不住捂脸。
那上面朱笔勾勒,尽数是她的名字,若真是被妃嫔看到,那可要捅马蜂窝了。
以前一个月也不过承宠十日八日的,前些日子连着十来天没羞没臊的生活,若是被佟贵妃看到,怕不是要跟她同归于尽。
这么想着,姜染姝的脸颊不自禁升上几抹轻粉,抿着樱唇垂眸,接着绣花。
她难得碰一次,想着趁孕初期难受劲没上来,赶紧给孩子做一套小衫,再给康熙绣个荷包,让他时时刻刻的感受到她的存在。
省的被其他的小妖精给勾去了,姜染姝冷哼一声,下针速度更快了。
“难得。”康熙撩开帘子,大踏步走了进来,看到她这样,忍不住笑了:“今儿这般贤惠?”
鲜少见她做这个,猛然看见稀罕极了。
姜染姝娇嗔的横了他一眼,埋首接着绣花,懒得搭理他,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那层帝王外衣剥的差不多,她纵然还心有余悸,却没有原本那么怕。
到底他一抬眸一张口,她就能猜出个三五分来,在他底线上蹦跶的久了,胆子到底大了。
“您请坐,新制了花茶,要不要喝一点尝尝?”姜染姝浅笑着问,她知道自己有孕后,刻意压着姿势走路,一时间更比往日多了几分温婉端庄。
康熙喉结滚动:“好。”
她越是这样端着,他越是能想到她动情模样,捻了捻手指,突然觉得对于孩子的到来,并没有那么期待了。
这才是个开始,他好不容易识得滋味,未来要禁多久,他都有些不敢算。
姜染姝狐疑的望了他一眼,刚才有一种被狼盯上的感觉,可以说是很恐怖了。
“味道如何?”她问。
“你做的都极好。”他答。
这么一说,心里头顿时有些遗憾,约好的晚间一起用膳,他午觉都没睡,赶着把折子批完了,康熙翘了翘唇角,谁知道就有孕了呢。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道:“今儿就让你尝尝朕的手艺。”
姜染姝懵了一瞬,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只得跟着点头。
那双珍贵的龙爪做出来的食物,她真的不会消化不良吗?
这么想着,她跟在他身后,默默地探头看,康熙拍着胸脯打包票:“你放心便是,绝对没差。”
他也是看过书,之前也看了姜染姝如何操作的,看起来简单的紧,一点难处都没有。
他作为堂堂帝王,不会这个算什么道理。
“您悠着点儿。”姜染姝心惊胆战的看着他掂起刀切菜,那笨拙的姿势取悦了她。
康熙回身安抚一笑,给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手中的动作渐渐利索起来,到底是练武的人,熟悉刀具很简单。
“皇上真厉害!”姜染姝星星眼的看着他,不住夸赞,不管怎么说,他愿意动手,她就愿意疯狂吹。
“是吗?”康熙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下巴微抬,脸上的骄矜之色怎么也下不去。
姜染姝肯定点头,期待道:“您这架势好,想必膳食也好吃。”
她脸上那满足的笑意,看的康熙也跟着笑起来,这小东西就是单纯,略哄一哄便感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手中掂刀:感动吗?
姝姝惊恐脸:不敢动不敢动。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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