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孟纯把赤狐抱出来,检查一下,松了一口气,“是力竭了。”
温孟纯把阴阳双剑和云旗收起,抱着赤狐,卷起夜叉鬼和蒙化往玄元洞赶去。
他走得极慢,夜叉鬼分量不轻,他又是一拖三,本身法力也存续不多,累得大汗淋漓。
到了玄元洞外,就见山岩秀丽,松柏苍翠。岩上缓缓飞流,顺着山石流淌,清澈清脆。
远远就看到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在念诗,忙叫道:“浩然!浩然!”
那书童模样的少年见到他这凄凄惨惨的模样,顿时心中一惊,连忙跑过来将他们一一扶到玄元洞中。
“温孟纯、蒙师兄,你们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浩然连忙跑到房中,取出来一瓶真阳丹,道:“上次火龙师伯来时留下的丹药,快快服下。”
温孟纯给蒙化、夜叉鬼一人服了一粒,自己也吞了一粒,又取一粒喂给宫梦弼。
宫梦弼张口吞了,勉强爬起来,找了个石台趴着打盹。长尾巴一卷,便好似一个毛绒团子。
蒙化、夜叉鬼和宫梦弼都在调息,温孟纯大喘了两口气,道:“说来话长,容我休息片刻。”
浩然就道:“你快快调息,我为你们护法。”
这一调息,就是从日中到日落,到月升。
宫梦弼换了一个方向,人立而起,合十拜月,而后便再次趴在石台上,吞吐着月华。
下弦月,正逢宫梦弼第八道月相结成。
月虽不满,其华如瀑,流光溢彩,照亮了玄元洞外的庭院。
浩然看了过来,心中赞叹。
这时候,一个穿着青衫的中年男子也从洞外行来,进了庭院,先是看到了满园月华,不由得赞叹,“望月仙狐,妙哉。”
又看蒙化和温孟纯这两个凄凄惨惨调息的样子,心头既是一窒,他默运元神,观测天机,就生出几分悲意:“火龙师兄……”
浩然已经迎了上来,叫道:“师父,你下棋回来啦。”
元明先生叹了一口气,道:“贪这一局,却险些误了正事。”
浩然道:“回来就好。今日午后他们忽然到这里,伤的伤、虚的虚,吓坏我了。”
元明先生便施展法术,念了一声咒语,整个庭院便好似回春一般,充斥着阳和正气。
浩然惊道:“师父,有狐狸和夜叉鬼!”
元明先生笑了一声:“一个是狐仙,一个是你火龙师伯的徒弟,正合用呢。”
元明先生没有久等,宫梦弼第一个恢复过来,张口吐出一缕烟霞,映衬着明月绕遍躯体。
他在烟霞中化为人形,披着一身火红的大氅,蹬着一双黑靴,袖襟上都是狐狸纹,脸上是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宫梦弼拱手道:“元明先生,宫梦弼久仰大名。”
元明先生颔首道:“你是得道狐仙,不知是何人门下?”
宫梦弼道:“我是天狐院门下生员。”
元明先生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天狐院仙真,难怪气息清灵纯净。”
浩然问道:“狐仙,你们怎么一身伤的到这来了?”
宫梦弼道:“这其中关窍,我不好说,还是等蒙兄和温贤弟醒了再说。”
宫梦弼不知道元明先生同火龙真人亲近到哪一步,也不知道那些可以说,那些不可以说,倒不如等正主自己说明。
蒙化也没有让他们久等,宫梦弼先一步恢复过来,是因为有通天法和拜月法相互加持,月华几乎任他索取,自然法力恢复得更快。
但蒙化他们比宫梦弼还要还好一些,所以几乎就是前后脚,很快也醒了过来,随后夜叉鬼、温孟纯也醒了过来。
见到元明先生温孟纯就道:“师叔,师父受劫了。”
元明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了。”
蒙化则是把事情原委一一说来,从叶天师请火龙真人一探帝陵,到火龙真人留下的信符烧毁,再到他们万里奔逃,被阴阳法王的弟子一路追杀,再到宫梦弼和夜叉鬼前来相救。
他所不清楚的事情,则示意夜叉鬼补全。
最后则是问宫梦弼:“宫兄,那邪道如何了?”
宫梦弼道:“我设计骗出他的护身之宝,把他斩了,但恐怕只斩了肉身,不曾伤到元神。”
蒙化道:“这就对上了,他肉身被斩,又恐泄露行藏被元明师叔发现,知道事情不成,就逃走了。”
宫梦弼苦笑:“那可真是我平生发出的最强一剑,一剑就让我的法力心神尽数耗尽,可真是惊得我心如擂鼓,也算是舍身为道了。”
蒙化哈哈一笑,道:“宫兄有此一剑,便从此入了剑仙之门了。”
宫梦弼摇头:“剑仙,我如何当得?”
蒙化道:“宫兄星夜驰援,一路护送我师兄弟到玄元洞,这等意气,这等剑气,如何算不得剑仙?”
宫梦弼想起那一道飞剑发出之时几乎爆裂的心脏,想起那一瞬间法力连带灵神都掏空,化作惊天一剑的刺激,确实令人心向往之。
这是搏命之道,却不是狐狸的存身之道。爽是爽了,但危险也是真危险。
但这一遭,也令蒙化和温孟纯与他的缘分一下点满,在祈愿树上化作一个七品,一个八品的宝牒。
就连元明先生也不吝喜爱,浅浅赠了他一枚九品宝牒。
元明先生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道:“火龙师兄经此一难,恐怕要转世重修了。”
蒙化和温孟纯如遭雷击,失声道:“为什么会这样?”
元明先生摇了摇头,道:“小圣庙香火助他逃出生天,但你们这派不修神道,不炼金身,再怎么疗养,无非成就一个尸解仙。火龙师兄这等心气,不可能接受的。”
“要他去夺他人躯壳,他必定更加不肯。要找到与他契合的身体,更是难上加难,恐怕只有转世重修这一条路能走了。”
“他叫你们来,是要把你们托付给我。”
温孟纯猛地往玄元洞外走去,“我要去见师父!”
但蒙化拦住了他,道:“去了你要说什么呢?”
“师兄……”温孟纯落泪,“至少去见他一面。”
蒙化深吸一口气,道:“师父有师父的道理,我们何必再去给他徒增伤悲。如今我们最重要的是修行,等师父转世,我们还要去引他入道。”
“这辈子他当我们师父,下辈子换我们当他师父了。”
元明先生失笑:“不必担忧。你师父道法菁纯、神通广大,就算是转世重修,若是你们修行慢了,恐怕还比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