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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和尚在兰因寺落定之后,与兰荫山狐子院左右为邻居,互通有无之后,便立刻知晓了对方的经历和身份。
不管对谁来说,都是很新奇的见识。
于在人间闯荡,后来拜入狐子院的兰荫山众狐而言,这些正儿八经修佛出身,还修出本事的狐狸实属罕见。
而于灵应寺众狐而言,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狐子院这样教化野狐的场所。
灵应寺的狐狸大部分都不是原本跟随灵应狐王的狐狸,多数都是后来收编的,一直在灵应寺修持佛法,对外的事情知之甚少。
老住持和几个年纪大的长老是原本灵应狐王的心腹,很早以前就跟随着灵应狐王,见证了灵应狐王在五台山建寺修行。
但灵应寺建成都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多数狐狸都在修行有成之前就先老死了。
宫梦弼问了老住持灵应狐王的过往,老住持能答上来的也有限:“老狐今年已经三百多岁了,那时候年级小,现在头眼昏花,已经记不得那些事情了。当初跟着狐王爷爷一起到五台山的长辈们大多寿终了,偶尔一两个修行有成的也离开了灵应寺。”
宫梦弼也不勉强,既不勉强他回忆,也不强逼他开口,反而说道:“你们日后就在此地修行吧,平日里狐子院授课,你们若想来听也可以来听。我并不精通佛法,不过离此不远的金华山中有大佛寺,大佛寺的住持是我的旧识,你们若需要,我可以请他来为你们讲经。”
宫梦弼对这些狐狸和尚并没有什么苛求,修道修佛,都是好去处。
只是这样一来僧舍就不够用了,需要另外再修建一些僧舍。
这些事情都交给皇甫玉骝和皇甫娇娜去处理,小倩在中间帮衬,和尚们自己出力气,宫梦弼掏的腰包。
宫梦弼没有跟着操心这些事,而是为了狐子院院长集议做准备。
第二日不等子时,宫梦弼就提前到了天狐院。
本次集议原本只有登记在册的狐子院院长同祭酒参加,但在宫梦弼的提议下,荀祭酒奏请了神女,便把苏、纯二位司业并胡院丞一并请到集议殿中。
子时未至,云车已发。
从天狐院的的穹顶飞云中驶下云车,蛟龙拉车,羽仙座驾,云气盘桓流转,风纹、云纹化作一个个虚幻的烟气之神拱卫左右,羽纹、龙纹犹如一层水波或是一层虹光包裹着云车向着天狐院外而去。
驾车的羽仙宫梦弼不认识,拉车蛟龙宫梦弼倒是见过――当年神女莅临吴宁县狐子院的时候,拉车的蛟龙里就有这一头。
蛟龙行云,羽仙指路,等到子时,差不多就都能将狐子院的院长都召集来了。
等到子时,荀祭酒指着宫梦弼去云车迎接狐子院院长。
那驾着蛟车的羽仙眉眼凌厉,见到宫梦弼的时候却有几分笑意,道:“明甫助教。”
宫梦弼颔首道:“未请教名号。”
那羽仙道:“我叫燕君,在玉宫之中为神女打理出行之事,管理天狐院的云车,豢养拉车的蛟龙。”
“今日有劳燕君姑娘了。”
燕君显然对宫梦弼很熟悉,这种熟悉宫梦弼猜也猜得到是因为青瑶仙子的缘故。
玉宫之中神女最大,青瑶仙子第二,平日里服侍的多是狐仙,这羽仙若不是青瑶仙子的弟子,也该是她的下属。
燕君含笑道:“不妨事。”
燕君拉着蛟龙的缰索,宫梦弼在云车前相应,将各个狐子院的院长迎下车来。
等人都从云车上下来,燕君便驾着蛟龙又回到穹顶云台之中。
面前的狐子院院长有四十八人,代表着四十八个狐子院,每个人的表情和神色都略有不同。
宫梦弼含笑道:“在下宫明甫,也许诸位不曾见过我,但可能听过我的名号。”
“原来你就是宫明甫!”
有人的眼睛发亮,直勾勾地看着宫梦弼。也有人的露出微不可查的不屑和鄙夷,并不把宫梦弼的名头当回事。还有宫梦弼的老熟人,不好意思在这样的场合套近乎,只对他颔首示意。
宫梦弼目光一扫,便已经记在心里,道:“是我,希望狐书对诸位还有些用处。”
“何止是有用呀,若没有狐书,要我们去办狐子院,真就让人抓瞎了。”
“明甫先生真是我等楷模,没有狐子院,也不知野狐何日才有出头的机会。”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娘娘圣德,神女体恤,才能广施教化。”宫梦弼笑着回了一句,带着众人向议事堂而去。
荀祭酒居于上座三个主位最当中的一个,见着群狐,便请落座。
荀祭酒的脸色庄重,有些不苟言笑的样子。宫梦弼很少见他这样严肃和威严的姿态,小声道:“祭酒,人都到了。”
荀祭酒点了点头,道:“你也坐。”他指了指台下第一席。
宫梦弼也安然落座。
“点卯!”
随着荀祭酒一声令下,居于一侧的黄博士捧着名簿呼道:
“吴宁狐子院院长宫梦弼!”
“小狐在此!”
“寿春狐子院院长陆进林!”
“小狐在此!”
随着一个个狐子院的名字和狐子院院长的名字喊出来,此起彼伏的呼应连成肃穆一片,便让人有了一种吾道不孤的感动。
点卯未毕,苏司业和纯司业联袂而来。
侍者领着二人进去,他们便听到堂中点卯的声音,一声声下去,便让他们脸色发紧。
他们脚步匆匆上了主位,一左一右坐在了荀祭酒身边。
荀祭酒没有说话,他们便也一言不发,直到点卯到最后。
“濠州狐子院院长梅仙!”
无人应答。
“濠州狐子院院长梅仙!”
“濠州狐子院院长梅仙!”
如是三遍,皆无人应答。
黄博士收起名簿,呈到荀祭酒面前,道:“除濠州狐子院院长梅仙外,四十八座狐子院院长都已然在此。”
荀祭酒看着名簿,问道:“你们可知濠州狐子院院长梅仙为何没来?”
座下其实有人知道真相,但无人敢出声。
荀祭酒目光扫视着,又看向左手的苏司业,苏司业一言不发,看向右手的纯司业,纯司业眼观鼻鼻观心,也一言不发。
“都不说话?”
“你们不说我说。”
“濠州狐子院满门三十七口,包括狐子院院长梅仙在内,尽数被灭,所以她来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