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餐厅位于西区中央位置,是格瑞普市最高档的餐厅之一,从外看就像一座气派的小型城堡。
哪怕此时已经是半夜,这家餐厅依旧灯火通明。
门口站有有专门泊车的服务生,都是清一色高大英武的年轻男性,他们对马丁等人露出和蔼礼貌的笑容。
下车从旋转门进去,里面是一个宽敞大厅,中央有一个大理石雕刻的椭圆形美人鱼喷泉,白色的美人鱼石雕举起的贝壳朝空中吐出水流。
喷泉上方挂着一片片互相层叠的矿石灯,就像是一支镶嵌天花板上的、花瓣紧蹙的金色铃兰,散发着明亮又不刺目的光。
地上是黄黑相间的大方块地毯,墙壁上挂有油画与雕塑,大厅里有一条条长道通往不同的房间,这里甚至还有专门为宠物准备的宠物看护室。
马丁跟着古斯塔夫走过通道,步入一个不大的独立房间。
一身黑西装的哈迪在里头走来走去,一看到马丁他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马丁,你来了!”
他显得非常兴奋,过来就对马丁说:“我考入南方军官学校,没想到!”
“你说呢?”马丁反问。
哈迪忽然目光一愣:“不会……”
“你之前就想到了?”
“不然我为什么要那么详细告诉你,宝石城大学和南方军官学校之间的关系,以及让你反复做两所学校的考题?”
马丁微微一笑:“选择必须由自己来做,我只是帮你做一些用于选择的准备。”
他对辅导班这一事业研究多年。
原因也简单,马丁以前只是个普通人,早就琢磨着开设辅导培训班来赚钱,这也是自己最擅长的事。
哈迪口中嘁了一声,年轻人面子有点挂不住,他梗着脖子说:“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领情,马丁,虽然你的确有本事……但我在关键时刻也没掉链子。”
“当然,考试这件事,最重要的是靠自己。”
马丁顺着他的话说:“你在军校读什么方向?”
“炮兵学院。”
谈及自己的军校之旅,哈迪又洋洋得意起来:“未来是大炮的时代,燧发枪已经老掉牙了。至于枪支,现在军校里都在教后膛枪,也就是针发枪,马丁你知道针发枪吗?”
他卖了个关子。
“说来听听。”马丁也给学生这个面子。
“嘿,那可厉害了。就是用击针击发子弹的长步枪。扣动扳机后,枪机上的长杆形击针刺破纸弹壳,撞击底火,引燃发射药,将弹丸射出。”
“燧发枪一分钟只能射2到3发,针发枪能一分钟射出7发,不仅装填方便,而且可以趴在地上射击不用担心火药倒出来,对使用者来说安全多了。”
哈迪比划着手势,滔滔不绝地说着:“枪械最重要就是射速和装填,如果能将针发枪全部装配给士兵和警察,对付罪犯和敌人就会更加高效。”
“说的不错,火药需要更新。”
马丁稍微提了一句:“你可以沿着这个方向去做研究,如果能造出残渣和烟雾更少的火药,那么射击的弹道就将更加稳定,射击精度也会更高。火药更迭的意义,可能远超大多人想象。”
这话让哈迪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你连武器也懂?面试我的教授也这么说……”
马丁用手指了指自己太阳穴:“哈迪,多看看他们出的题,你要有出题人的思维。”
年轻人顿时有点丧气。
“好啦,哈迪,你性格急躁,需要一个好跟班给你提醒。”
“不要缠着马丁了,我们还有正事要说,你也在旁边听着。”
古斯塔夫接过话题。
这位经历丰富的中年人看向马丁:“让我们继续说重要的事,马丁。”
马丁点点头。
“霍尔加是联邦管制品公司的高级监督,这个位置可不是凭努力能坐上去的,他得到格瑞普市两大参议员之一的罗谢尔·罗森菲尔德推荐,才拿到了肥差。”
“马丁,你知道罗谢尔?”
马丁回忆:“他是保守派,一直反对引入大型外来资本。”
他保持长期看报习惯,对这位罗谢尔议员并不陌生。
联邦有参议院和众议院两院,参议院议员是实权派,人少,清一色精英分子,议员参与各地区的政治管理,任期六年。
众议院是立法派,人少,通常是各行业的普通平民,他们主要是提出各种立法条款。加税减税都要先由众议院提出,但需要参议院通过才能最终执行。。
所有众议员都想要成为参议员,所有参议员都渴望总统之位。
罗谢尔是本土派参议员,他坚持认为格瑞普市需要长期稳定发展农业,以小麦、玉米、甜菜出口作为核心支柱产业。
他数次在媒体报纸上表示,盲目扩张和引入外来资本是极其危险的,格瑞普市需要稳固和培养自己的产业资本,为了短期效益引入外来力量是不负责和危险的。
另一位参议员坎蒂丝·皮尔庞特是改革派,她持有截然不同的政治态度。
坎蒂丝旗帜鲜明地提倡自由经济,她认为要让市场活跃就得遵守经济规律,市政府和市议会需要放开束缚,让外面的钱进来,帮助格瑞普市的市场流动。这才能创造更多就业,解决更多的贫困问题。
两位议员一向是互不对付,在报纸上都互相明嘲暗讽,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就是这样。”
古斯塔夫喝了半杯酒:“在说罗谢尔的具体行为之前,先得说一说他所属的罗森菲尔德家族,这可是格瑞普市本土势力的一个重要家族。”
“我说这家族成员里的两个名字,您应该不陌生。”
“艾琳·罗森菲尔德。”
马丁脑子里浮现出一个面容苍白的中年女性形象。
艾琳·罗森菲尔德,格瑞普大学的教务主任,校长彼得的副手,她也是大学里实际权力的二把手。
没想到她和罗谢尔是同一个罗森菲尔德。
格瑞普市本地,同姓的人很多,但大家族嫡系血亲却很少,关系较远一点的根本算不上家族成员。
“以及,奥斯本·罗森菲尔德。”
马丁一愣。
奥斯本竟然还有这层背景。
他觉得难以理解:“奥斯本是罗森菲德尔家族的嫡系,又是超凡者,完全有更多的出路,为什么要搞帮会?”
“不是所有家族成员,都能得到相应资源。”
古斯塔夫放下酒杯,用湿毛巾擦了擦手:“罗森菲德尔家族这一代,赢家只有罗谢尔,艾琳与古斯塔夫都是竞争失败者,得自己找出路。”
“艾琳选择了大学,奥斯本选择了街头。”
他抬起左手,五指朝上:“奥斯本以前是海军少尉,退役后组建帮会,最初成员里不少是受伤被迫退役的军人,那也是最守规矩的时候。”
“涉足帮会后,罗森菲尔德家族早就宣布与奥斯本断绝关系,但他依旧是流着罗森菲尔德的血。”
“允许我兜兜绕绕说了这么一圈,因为这也是必不可少的铺垫。”
古斯塔夫笑了一声:“这样复杂的家族背景,如果被公开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
“不过这只是前菜,有人要罗谢尔彻底垮台,光靠这些还不够。”
“所以他们准备了全套大餐。”
马丁立即意识到:“罗谢尔失势了?”
如果不是罗谢尔已经失去了权力,沃尔夫公司这样的外来大集团不会公然出现在格瑞普市。
古斯塔夫喝了一口甜酒:“这就是大组织的手段,总是在不断筹备和谋划,少了任何一个人,马上备用的顶上,多年计划准备,只要下场就很少失手。”
“这件事与我们每个人都有关联。”
中年人摊开手:“像我,被卷入帮派的旋涡,然后被放弃成为替罪羊。”
“马丁先生,您所工作的医学院以及最近风头最盛的地下城探索,也同样是他们大计划的一环。”
“看看罗斯基金会带来的改变,黄金城一夜暴富的传说带来希望,消除帮会隐患,增加了就业……再看看本地政治家,什么都搞得一团糟,经济低迷,治安混乱,还卷入谋杀和丑闻。”
“这是一个简单的选择。”
“一个烂透的议员,一个积极做事的基金会,民众们只能选看起来不那么烂的后者。”
“哪怕其实两个都差不多一样烂,只是各有各的烂法。”
“他们知道也无可奈何。”
古斯塔夫抓起刀叉:“无知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