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贼无耻!”
一声咒骂,响彻太和殿。
徐长卿怒气勃发,胡须飞扬,气的胸膛不断上下剧烈起伏,人已经开始颤抖起来。
无耻啊。
太无耻了。
这老贼岁数比自己还大,如今还有几年好活?
已经不是一只脚踩踏在棺材板当中了,是两只脚都踩踏进去了,就差身子也倒在棺材板当中,就彻底的闭眼了。
而窦长生呢?
今年也才二十多啊。
窦长生的岁数才只到老贼的十分之一。
他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语来。
是一点颜面都不要了。
徐长卿一声大吼,震动的太和殿琉璃瓦片,不断开始震动起来,哗哗开始作响。
也让陷入震惊的百官回过神来,他们惊骇的注视着高宗,看着高宗鬓角雪白的发丝,哪怕是有着冕旒遮掩大半像貌,他们依然能够看见高宗脸上的皱纹。
而一旁的窦长生呢?
俊美如妖,青春年少,正值一人最美好的年华。
窦长生的岁数给高宗当孙子都小了,正常而言相差的这一些岁数,不知道多少代后了。
如同死去的晋王一般,连孙子也都有了,而且岁数也不是太小。
一位二百多岁的老者,要拜一名二十多岁的人为尚父。
这一幕要是出现在市井当中,这不是不可能,大周一百零八洲,一洲几千万人口,人实在是太多了,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没有。
可这可是高宗啊。
是大周的皇帝。
是天下至尊。
这是连脸都不要了吗。
不论高宗有什么想法,这一种表现,却是让人大失所望,人心尽失,本来不少心向高宗,支持高宗对抗徐长卿的人,此刻已经脸如死灰,他们彻底的绝望了,完全是心灰意冷,丧失了所有斗志,如同被抽干了精气神。
这一幕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要是高宗是一名小皇帝,那么为了忍辱负重,不是不能做,可高宗的岁数和地位不行。
太和殿中一片哗然,旋即想起了杂乱的声音。
有激愤者,已经高呼起来,想要阻止高宗,也有人和一旁好友窃窃私语。
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不断在太和殿当中想起,甚至是连窦长生都愣住了,目瞪口呆的注视着高宗,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给自己来了一个皇父摄政王。
这简直就是在问你。
多了一个二百多岁的大儿子,到底是什么体验。
窦长生缓缓收敛心神,压制下内心中的惊涛骇浪,直接纠正讲道:‘太和殿为天下权力中心,是庄严肃穆神圣之地,’
“陛下万万不可开这样的玩笑。”
高宗自龙椅之上起身,已经朝着窦长生走来,神色凝重开口讲道:“朕不是开玩笑。”
“陈王和大夏陛下是兄弟,这就是朕的长辈。”
“陈王不能接受皇父摄政王,不如为皇叔摄政王。”
皇叔二字一出,窦长生松了一口气,这个倒是可以,二百多岁的儿子不能接受,但二百多岁的侄子没啥毛病。
年纪小,可有一个大侄子,这天下间比比皆是。
辈分高的人太多了,几岁的孩纸,可能就是你九爷爷。
不对。
自己为什么要一个二百多岁的大侄子。
差一点中计上当了。
窦长生摇头讲道:“陛下慎言。”
“神魔归神魔,凡俗归凡俗,二者不能相提并论。”
“今日事情太多,陛下也累了。”
“还请曹督主搀扶陛下回宫歇息。”
一直侍立在一旁的曹少阳,应了一声道:“诺。”
曹少阳弓着腰,眼观鼻,鼻观心,迈动着小碎步,走至到高宗身旁,伸手搀扶住高宗手臂,然后朝着殿外走去。
王师范看着这一片狼藉的太和殿,不由把手中的芴板一摔。
咔嚓、
清脆的声音响起。
芴板被摔的四分五裂,碎片朝着四面八方飞去,这突然爆发的一幕,一下子吸引了百官注意力,本来议论纷纷的声音,骤然间戛然而止。
王师范愤慨讲道:“君不是君,臣不是臣。”
“群魔乱舞,处处皆是亡国气象。”
“这大周要亡!”
这一句话杀伤力极大,完全是大范围的波及,不知道触痛了多少人,有人畏惧王师范,虽然心中恼怒,可却是不敢开口,可有人却是不怕,这一些有着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徐党。
他们都是被徐长卿提拔上来的,干事的水准不一定有多高,但绝对是骂人的一把好手,尤其擅长排除异己,打击报复,正是他们团结在徐长卿身旁,徐党才非常有战斗力。
有人立即呵斥讲道:“煌煌大周,如今正值圣天子在朝,太师主政,君圣臣贤,未来必定传承百世。”
“你竟然诅咒大周要亡。”
“大宗伯你到底有何居心?”
“逆贼王长恭姓王,你也姓王,你们是不是同族。”
窦长生眉头一皱,看着这一幕,自己才离开一年多时间,这大周怎么变成这样了?
难道真的是天意显化,要亡了大周吗?
本来贤明睿智的高宗,如今看上去也疯疯癫癫了,不然也不会说出皇父摄政王这等疯话来。
余下朝廷上面的百官,才刚刚接触,就给窦长生一种乌烟瘴气的感觉。
正如同王师范所言一样,现如今处处彰显亡国气象。
徐长卿察言观色,当窦长生神色一变时,立即就已经醒悟,直接开口呵斥讲道:“大宗伯只是一时激愤,被陛下气到了。”
“大宗伯没有坏心。”
马大人盛气凌人的气势立即消失,主动赔礼道歉讲道:“下官一时失言,还请大宗伯不要怪罪。”
王师范一甩衣袖,直接怒气冲冲的离去了。
看着王师范离去后,杨开泰悠悠的朝着太和殿外走去,转眼间内阁成员走的七七八八了,窦长生面无表情也离开了。
今日一场朝会犹如闹剧一样,也不知道高宗到底在想什么。
是不满自己摄政?
还是其他什么?
不过要想阻止的话,也可以用其他办法,现如今这一种方式,只会丢了颜面,损害大周威望,当此消息传遍天下,高宗沦落为笑柄,大周也会成为笑话。
走出太和殿后,窦长生没有回青龙坊,而是朝着皇宫内走去,走了几步后,窦长生发现对后宫不熟悉,朝着一名内侍招手,下达命令讲道:“带我去见陛下。”
“诺!”
内侍应了一声,自前方面小心翼翼的走着,不大一会功夫,来到了一座宫殿前。
宫殿外有着一队披甲的甲士,看见窦长生到来后,手中的长枪高举,已经相互交叉,拦在了窦长生前面。
自从来到皇宫后,这是首次遇到的阻碍。
内侍沉声讲道:“陈王要见陛下。”
“还不让开?”
统领沉声讲道:“皇宫重地,没有陛下命令,谁也不能进入。”
内侍还要再开口,窦长生抬手拦住了内侍,主动开口讲道:“还请去向陛下通报一声,就说窦长生求见。”
统领点了点讲道:“等着。”
一挥手,自有一名甲士匆匆离去。
内侍站在原地,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幕,目光看向统领,充斥着讽刺,这位高统领尽忠职守,有名将风范,要是其他人,可能会心生好感,最后获得赏识。
内侍也无法判断,这是高统领对高宗陛下忠心耿耿,还是因为要表现一番,想要借此获得窦长生看重。
但内侍知道一件事情,这高统领要完了。
窦长生小肚鸡肠,天下闻名,报仇从来不隔夜,传说中当初在齐地吕城,就是去西江月大酒楼吃饭,就因为雅间被订出去了,窦长生没有享受到最好的待遇,所以西江月大酒楼就没了。
而那占据雅间的西江剑派更惨,他们都不知道窦长生也要雅间,而最后结果是西江剑派被灭了,死的干干净净。
死了不说,事后还成为了窦长生功劳,西江剑派摇身一变,成为了阴极宗外门。
打击报复,成为了立功查案,劫掠了西江剑派几百年的财富不说,还凭此立下大功,开始平步青云扶摇而上。
所以这一路走来,在认出了窦长生后,哪怕是当做失职,也是要放窦长生过来。
失职论罪,可能死,也可能不死,但得罪了窦长生后,那是一定会死。
很快匆匆脚步声传出,回来的不光是甲士,还有东厂督主曹少阳,曹少阳冷眼看了一眼高统领,却是没有开口呵斥,而是面带微笑讲道:“尽忠职守,很不错。”
曹少阳夸赞了一句,然后亲自引领窦长生朝着里面走去,也注意到窦长生的神色,心中冷哼一句,惺惺作态。
对此曹少阳太熟悉了,知道报复高统领,绝对不能够在此刻,窦长生是好人,怎么会打击报复,所以要等窦长生离开,当两件事情没有关联后,这高统领一看就是名将之风,送去北疆效力好了。
去了北疆军中,一定能够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大破胡蛮,威震天下,都是手拿把掐的事情,毕竟这是名将啊。
窦长生不知道他们这么多内心戏,很快就在一处宫殿中见到了高宗。
窦长生端坐下来,直奔主题讲道:“今日陛下到底什么意思?”
“臣对陛下忠心耿耿。”
“为了天下,为了大周。”
“臣都已经交出了轩辕弓,难道陛下还信不过臣?”
高宗亲自抬手,为窦长生斟茶,徐徐开口讲道:“朕正是相信太师,所以才这么做的。”
“朕年老体衰,精力大不如前,年轻时候就算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处理政务,依然精神抖擞,如今才半日功夫,朕就已经无法集中注意力了。”
“这样想要挽救大周,平定天下,朕已经不行了。”
“所以朕要退居二线,由太师主政,处理朝廷大小事务,朕在后面辅佐太师。”
“而要做到这一点,朕必须退一步,不然君权和相权相争,不断开始摩擦,注定是两败俱伤。”
“朝廷之上看似是徐长卿一家独大,徐党独揽大权,实则徐党根基太浅,所汇聚的都是一些争夺名利之徒,他们看重利益,根本没有任何忠心可言,只要徐长卿露出颓势,他们将会舍弃徐长卿,徐党就会分崩离析。”
“反倒是不少保持沉默者,很多保皇党,对宗室忠心耿耿,也有一些如王师范,他们不忠心一人,他们也不忠心大周,是对天下人忠心,尽职尽责,爱护百姓,如太师一样。”
“朕要是不退一步,那么保皇党肯定盘踞在朕身旁,到时候就算是朕主动约束他们,也不会有多少效果,他们一定会暗中阻扰,甚至是要铲除太师。”
“太师是大周的救星,未来平定乱世,再兴大周的肱股之臣,朕岂能够让这一幕出现。”
“所以只有朕让他们失望了,他们才会对宗室死心,不会成为太师的敌人,太师也借此收揽人心,彻底掌控朝廷。”
高宗诉说着自己肺腑之言,听的窦长生很感动,但眉头依然深深皱起,最后不由开口讲道:“陛下有此心,方法有很多,何必采取这样极端的方式。”
“要知道这丢的不光是陛下的颜面,损失的也是大周的威望。”
高宗沉默一二,这才开口讲道:“快刀斩乱麻,大周已经不能够再拖下去了。”
“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观星台激起天下怨恨,如今中原之地还稳定,可边地已经不稳,随时都会有民乱发生,盘踞地方的豪族大户,或者是一些野心勃勃者,都已经蠢蠢欲动。”
“还有朝廷之上,徐党虽然不堪,可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一些不作为的人。”
“他们才是大周毒瘤,各自也不是没有才华,可就因为看出大周局势不好,从而三心二意,每日敷衍了事,大周给他们的俸禄,给他们权势,他们就是这样回报大周的、”
“这其中典型就是户部左侍郎,昔日为齐洲牧的时候,也是兢兢业业,多有建树,不曾想升为户部左侍郎后,反倒是沉默寡言,每日都是混混沌沌,纯粹就是混日子的。”
“这朝廷未来,还需要太师处理,朕只能够辅助太师了。”
窦长生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然后起身沉声讲道:“请陛下放心。”
“只要有臣在,这大周乱不了。”
“臣会先整顿朝堂,把那一些尸餐素位的家伙清理出去,开始委任一些永远干事的官员接替,然后就是观星台,臣心中已经有了想法,观星台劳民伤财,激起民变,最为主要的缘故就是百姓是服徭役,根本没有任何收入,反而要出苦力,耽搁农忙,甚至是因为吃喝问题,还要自己花费钱财。”
“臣会去见大司徒,让户部出一些钱财,借此改善百姓的困境。”
“如今大周正处于巅峰,国库并未空虚,是有钱的。”
高宗摇头讲道:“大周赋税不少,可朝官也不是人人都是清官,其中猫腻不少的,很多粮仓或者是银库,怕是也有问题,你要是查的话,难逃走水二字。”
“而且凭借大周国库营造观星台,完全是杯水车薪,大周是有钱,可处处也都是花钱的地方,很多人不会愿意,自己分配的钱财少了,而把钱财用在百姓身上。”
“朕记得死的那位圣人,可是说过一句话,大周的根基是宗师,而不是那一些贱民。”
“这一句话虽然难听了一些,可道理不差的。”
“平民百姓再多,也不是宗师对手,如今天下不稳,可要是大周有十件神兵,必定稳如泰山。”
“武道九品,到了上三品在上古时期,已经能够被称为仙人,一举一动皆能够影响天象,一场战斗席卷百里。”
“如太师在窦家庄的一场大战,最后青郡下了大雪,影响一郡民生,必须要官府请强者出手,才能够打散天象,让大地升温。”
窦长生沉声讲道:“大周钱财不够,多的是这一些蛀虫,对于他们没有必要心慈手软。”
“杀一人,救天下。”
高宗叹息一口气,缓缓起身离去,背对着窦长生讲道:“太师要做,那么就去做。”
“朕是不会管的。”
“朕对太师会全力支持。”
“这大周要是太师都不能够拯救,那么就合该大周要亡。”
高宗说完后,一步步朝着外面走去,大周真的无法拯救了,窦长生要行这种酷烈之法,必定激起大族怨恨,天下皆反,这已经没有悬念了。
为普通百姓好,可他们不会感激的,反而会被豪族高门忽悠,认为他们如今受苦,皆是因为窦长生。
最后吃力不讨好,获罪天下,招惹天下讨伐。
要是换一人,高宗一定认为他疯了,主动再求死,可这是窦长生,那么就不一样了,窦长生要借此引起天下大乱。
以其天下无双的实力,只要不被大量神兵围攻,就是天下无敌。
一己之力,镇压一国。
自然不在意结果如何,因为窦长生不会有事,甚至是借此完成大天命,直接证道神魔了。
陈灭周是天生恶人,可这窦长生邪恶胜他十倍,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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