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岳掌门,到底在说什么呢?有何暗指之意?
方证大师捏着这封书信,陷入沉思。
“方丈,衡山派的人也有信来。”小沙弥再次在外面禀报,恭敬的进来,双手奉上书信。
方证大师接过,拆开,仔细看过,慢慢放下信笺,在几张信笺之间扫来扫去,陷入深思。
他抬头,慢慢问:“任姑娘现在可好?”
“任姑娘一直不吃饭,快要支持不住了。”小沙弥脸上露出悲悯神色,恭敬回答。
方证大师叹了口气,眼前浮现出任盈盈倔强冰冷的玉脸,她仿佛遇到了什么伤心事,一幅心灰若死之像。
自被请来少林,她便一言不发,滴水不进,似是要绝食而亡。
这般刚烈的女子,方证大师尚是首见,措手不及,只能点了她的穴道,逼她喝下水,还有一些流食。
佛家有杀戒,他心肠慈悲,容不得任盈盈在跟前绝食而亡,况且,将任盈盈请来少林,才会如此,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但每天仅是吃一些流食,她日渐衰弱,丰盈的美女如今已是憔悴不堪,小沙弥看得心中不忍。
“唉……,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方证大师宣了一声佛号,脸上也露出怜惜之色,摇头道:“这位任姑娘,性子太过刚烈了。”
“方丈,若是她再不吃饭,怕会不成了。”小沙弥双手合什,低头头,轻声道。
“我去看看。”方证大师起身,出了禅房。转过几个院落,来到了后山一座小院。
十个精壮的中年和尚将小院团团围住,彼此相隔四五尺,手持木棍,一动不动,似是雕像。
看其阵势。便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虽说此时乃是冬天,并没有苍蝇。
见到方证大师前来。他们稽首一礼,默然不语。
方证大师推开院门,院中坐着一人,令方证大师精神一振,双掌合什:“任姑娘,老衲有礼了。”
这是一个雅致的小院。四条是竹林。唯有中间搭着一个小凉亭,竹椅竹凳,清风吹来,簌簌作响,宛如天籁之意。
凉亭之中,坐着一女子。黑纱蒙面,一动不动,仅是观其身形,便见曼妙窈窕之态。
“任姑娘……”方证大师走上前,来到小亭中,缓缓问候,声音平缓、详和,令人心神清定。
女子一动不动,默然不语。一阵清风吹来。黑纱拂动,露出凝脂白玉似的脸颊。正是日月神教圣女任盈盈。
“任姑娘,吃一些东西罢。”方证大师和声劝道。
任盈盈一动不动,仍旧端然而坐,似是一尊玉女雕像,黑纱覆面,仅露双眼,明眸微阖,似乎入定。
方证大师坐在她跟前,长长叹息一声,道:“你这样,有伤身体,姑娘如今身在少林,过上一年半载,听我讲完经,便可自由离去,何苦这般对待自己?!”
“今日,我给你讲一讲《法华经》罢。”方证大师自怀中掏出一卷经书,递到任盈盈身前。
任盈盈一动不动,似乎无声无息。
方证大师也不恼怒,将经书翻开,拿方砚压住经书一角,摆在任盈盈身前,然后开始讲解。
“释迦牟尼佛居于王舍城的一座山中,与佛随行者,共一万二千多名大和尚……”
方证大师的声音详和,吐字清晰而圆润,极是悦耳。
任盈盈双眸微动,缓缓睁开,淡漠地一瞥方证大师,低声道:“大哥如此,太过烦人!”
也声音沙哑,语气微弱,有气无力,显然已极是衰弱。
方证大师微微一笑,神情蔼然,嘴里仍旧吐字如珠,缓缓而柔和,丝毫没有烦人意。
任盈盈无奈的白了方证大师一眼,淡漠的道:“少林乃禅宗门庭,禅宗不立文字,出口即错,大师为何还要讲经?!”
“哦,姑娘对佛家颇为了解?”方证大师一怔,随即笑道:“佛门广大,普度众生,不如皈依我佛门下,清净自在,如何?”
任盈盈露出一丝笑意,摇头不语,似是懒得多说。
“唉……,如此看来,姑娘确实与佛门无缘,”方证大师蔼然一叹,满面悲悯,摇头道:“姑娘的这一身戾气,伤人伤己,不如听老衲讲经,消去戾气,再行下山。”
“大和尚管得太宽,不怕为少林惹祸?”任盈盈低低说道,眼神淡漠,语气平淡。
方证大师脸色一正,双手合什,宣了一声佛号,缓缓道:“阿弥陀佛……,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即使东方教主亲来,老衲也要先消去姑娘身上的戾气。”
“随你的便罢。”任盈盈明眸阖上,不再多说。
方证大师拨动佛珠,再次讲《法华经》。
任盈盈再次睁明眸,淡然笑道:“禅宗七经,并无法华,大师偏偏讲解此经,究竟何意?”
方证大师心下喜悦,终于能够令她生出好奇,因好奇故,生机便不会消逝,便不会自绝身亡。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道声音:“师兄……”
方证大师歉然一笑,合什一礼,起身道:“任姑娘请稍候,老衲去去便来!”
“大和尚不必再来!”任盈盈淡淡道,闭上了明眸证大师合什一礼。
他一脸的皱纹,看上去年纪极大,站在那里,却显得苍劲而稳固,丝毫没有孱弱之像。
“方生师弟。进我禅房中述话。”方证大师合什还礼,温声说道。
两人进了方证大师的禅室,坐下来,小沙弥送上茶,轻轻退下,室内一片静谧。
“方生师弟。你看看。”方证大师将桌上地信笺递向方生和尚。
方生大师一封一封的看,看得很慢,很仔细。
方证大师也不催促。眼帘微阖,慢慢品茶,心平气和,一派悠然自得模样。
半晌过后,方生大师放下信笺,抬起头。疑惑道:“师兄。他们可是为任姑娘求情地?”
方证大师点点头:“嗯,任姑娘乃魔教圣女,他们对于魔教素来痛恨,不共戴天,竟替任姑娘求情,着实古怪。”
“是啊。确实古怪。”方生大师点着头,眉毛紧锁,似是陷入冥思苦想之中。。
两人相对苦思一会儿,茫然无解,看了看信笺,虽然都有求情之语,却极隐晦,语焉不详。
“师弟,任姑娘乃魔教的圣女。如此身份。确实应得小心,免得引起纷争。多造杀孽。”方证大师缓缓说道。
方生大师目光沉静,缓缓说道:“可对于岳掌门他们而言,却也不必如此关切才是。”
“莫非,还有别的缘故?”方生大师抬起头,眸子明亮。
方证大师点头,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几封信笺。
“方丈,又有信到。”小沙弥在门外低声道。
“进来罢。”方证大师点头。
小沙弥进来,双手奉上一封信,轻轻退出。
方证大师接过信,扫了一眼,蔼然道:“是泰山派地,莫不也是来求情地罢?”
慢慢撒开信封,展开信笺一瞧,点点头,递给方生大师:“果然如此啊……”
方生大师接过信,看过之后,更加不解:“这个任姑娘,到底还有什么古怪?”
“师弟,你下去问问,查一查任姑娘。”方证大师蔼声说道。
“是,师兄放心罢。”方生大师点头,起身。“杨家主,可曾想好了?!”仪琳沉着秀脸,盯着杨仲昌,淡淡地问道。
她被仪清师太她们拱卫在当中,此时沉着脸的模样,浑身上下泛着淡淡的威严。
仪和师太与仪清师太眉宇间露出一丝喜悦,目光兴奋,不时瞥一眼仪琳,心中欣慰。
虽然仪琳当上了恒山派地掌门,但威望实在不足,只是因为有定闲、定静、定逸三位师太力撑,才无人敢多说什么。
但心底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仪琳辈份最小,资历极浅,虽然武功高强,乃恒山派第一高手,但为人处事,太过柔弱,一味地良善,缺乏一派掌门杀伐果断的气派。
仪和师太与仪清师太被师父安排,辅佐仪琳,一直为她的性子头疼,恒山派本就是女子门派,被人看轻,若是掌门不够强硬,定会受尽人们的轻视与欺负。
仪琳毕竟是掌门,她们又不能说得太重,只能暗自操心,想要找机会慢慢劝导。
不想,江南云地一席话,马上让她有所改变。
在她们眼中,杨家仅是一个小小地家族而已,与恒山派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掌门的话,杨仲昌竟敢不听,反而顶撞,她们心中愤怒,却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虽非碍着他是仪明师妹的兄长,早就上前,拔剑分出个高下,让这个人尝尝苦头,知道轻视恒山派的代价。
此时,仪琳态度强硬,她们不但不担心,反而兴奋异常,觉得恒山派振兴有望。
杨仲昌冷冷盯着仪琳,淡淡一笑:“我杨家只有站着死地鬼。没有跪着活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