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和很快返回,朝萧月生转身一伸手,笑道:“萧兄请你进去。”
萧月生冲诸位大汉一抱拳,点点头,转身走进去。
虽是第一次进入镖局,萧月生承自萧一寒的记忆,泛起熟悉之感,稳稳迈步,目不斜视的进得大厅。
大厅画下的太师椅中,一位中年男子正拿着一支长长的旱烟杆,吞云吐雾,其英武的面容若隐若现。
萧月生踏步进步,抱拳躬身,神色郑重:“萧一寒,拜见总镖头!”
这位拿着烟袋之人,正是福威镖局的主人,总镖头林震南,承自祖传的辟邪剑法在武林中鼎鼎有名,其祖林远图曾凭此剑法创下赫赫威风,后来创立了福威镖局。
林震南将福威镖局经营成如今的规模,行镖十省,虽然其武功算不得太高明,手段却是不凡。
“一寒,过来坐下说话。”林震南吐出一口白烟,冲他招招手,蔼声说道。
萧月生走过去,到他近前,坐到旁边椅子中,正襟端坐,目不斜视,将原本的萧一寒装个十足。
踏入福州府,萧月生便暗自决定,自己要变成萧一寒原本的模样,可省却无数的麻烦,如今的他,最怕的便是麻烦,恨不得无人打扰,能够潜心修炼。
况且,他心下也隐隐兴奋,能够扮成另一个人,将其扮得惟妙惟肖,滴水不漏,也是一件趣事。
“你的信,我已经收到。”林震南上下打量他一眼,抚着须髯,微微颌首:“萧镖头有子如此,九泉之下也足以慰怀了!”
萧月生抱拳,站直身子,郑重说道:“总镖头过奖!小子愧不敢当!”
“不必这般拘谨!”林震南摆摆手,烟袋在旁边桌上磕了磕,抬头望他。说道:“你的伤不要紧了?”
“谢总镖头挂念,已经完全好了。”萧月生忙抱拳点头。
“瞧瞧,你总是这般客气,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林震南颇是不满的摇头。
“是。”萧月生抱了抱拳,歉然一笑,身体也松驰下来。
“嗯,这才对嘛!”林震南满意的点点头,放下烟杆,目光肃然。温声问道:“一寒,你如何与长沙帮走到一起了?”
长沙帮乃是东海一霸,虽然他们运镖走的是陆路,与他们没打什么交道,但其声名却是足以令他震动。
萧月生回答:“我在回咱们镖局的途中,偶然与潘帮主碰到一起,较起了酒量。便有了交情。”
“唔……,你的酒量一直远超常人。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用处。”林震南一手抚须。笑着摇头。
萧月生也笑了笑:“潘帮主性格豪爽,只是看我酒量好,我却知道自己的身份,高攀不上的。”
林震南摆手。大是不以为然,摇头道:“英雄不问出身低,一寒不可妄自菲薄,太小瞧自己!”
萧月生点头应是。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话。林震南问他伤后情形,被何人所救,究竟如何受地伤。
最后,想让萧月生演练一番对手的剑法。
萧月生立刻点头,似乎颇为激动。
“请崔镖头与季镖头过来!”林震南冲着大厅外喊道,厅外有人答应一声,一溜烟儿跑去。
半盏茶的功夫,崔季二位镖头走了进来,二人俱是人到中年,相貌倒也平常,只是眼神精明,气度干练,显然皆是能干的人物。
萧月生知道他们二人是总镖头的心腹亲信,极得总镖头看重,便点点头,以目示意。
这般举止,令二人颇是惊异,没想到,一向谦和有礼的萧一寒,今日竟会这般托大,看自己进来,身子动也不动一下,大喇喇的坐在那里,难不成,他受伤伤到了脑子?
看到他们的神情,萧月生也知道自己露出了马脚,忙又起身,再次抱拳行礼。
“两位镖头,我想让一寒演练一下劫镖之人的招式,咱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林震南朝两边地椅子上伸手,示意二人坐下。
“好,我也想见识一下。”崔镖头抱拳点头,转身坐下,抬头望向萧月生:“萧镖师,据你说,那人一直蒙着脸?”
“是,他脸上蒙着一块儿黑布。”萧月生点头,声音低沉,缓缓说道,崔镖头说话的神态令他颇是不快。
但他如今是萧一寒,不能表现过激,不是原本说一不二的萧月生,只能强自压抑。
“那他的体态,声音,兵器可是记得?”崔镖头追问。
“自是记得。”萧月生回答,随即叙说那个男子的体态,描述一番其兵器,三人听得聚精会神。
“他只使了三招,
刺伤,然后冷笑着离开。”萧月生摇头说道,强装两分愤怒。
“可否记得他使了哪三招?”崔镖头忙问。
萧月生咬了咬牙,用力点点头。
双手接过林震南递上的长剑,起身离座,站到他们面前,缓缓提剑,凝气而立,唰唰唰,剑光疾闪,纵横交错,随即消散,已收剑肃立。
“这般快?”季镖头一怔,不由开口。
他一直沉默不语,脸上一直是一幅若有所思地模样。
萧月生缓缓摇头,提着剑,目光一一掠过众人的脸,沉声道:“他使的比我快许多!许多!”
三人露出惊异之色,彼此对视一眼,心中凛然。
萧月生刚才所施的三剑,他们觉得快如闪电,威力不凡,若是自己对上,怕也难讨得了好,若再快几分,那……
“……一寒能够出剑如此之快,倒也不凡。”崔镖头点点头。目露赞许之色看着萧月生。
萧月生登时露出几分赧然,挠了挠头。装出一幅不好意思之状:“自从我伤好了。这三招剑法,便日夜演练……”
“原来如此!”林震南点头。心下了然,能够理解萧一寒的心情。被人三招放倒,确实是奇耻大辱,自是刻骨铭心。日夕思之。
“怪不得……”崔镖头也恍然点头,笑道:“你这三剑,已有相当火候,用来对敌。定会收到奇效!”
萧月生装作一怔,随即用力点头,脸上露出感激之色,抱拳对崔镖头道:“多谢崔镖头指点!”。
“不算什么,
“两位镖头,可否看出这三招地来路?”林震南浓眉皱起,轻磕着烟杆儿,抬眼看向二人。
“……乍看起来,像是一字慧剑。但又不像,似是陕甘闪电剑的招式,却也不太像……”崔镖头揪着唇上地八字胡,想了想,不断摇头。
季镖头抱拳道:“总镖头,这三招剑法,使得似是而非。偏偏威力不俗,快如闪电。怕是此人故意这般使,混淆耳目。”
“嗯。有理。”林震南点点头,眉头皱得更紧。
一时之间,大厅内没有人说话,寂静得落针可闻。
“唉——!算了!”林震南烟杆一敲手心。叹息一声,摇头道:“咱们这般胡思乱想,于事无补,此事就算了罢。”
“总镖头……”萧月生忙做出一幅不甘之状。
林震南一摆手。摇头道:“一寒,不必再多说,……这一次,你因为太过用心,反而受了伤,若是不厚赏于你,实在没有道理,今后,你就升任镖头!”
“总镖头!”萧月生轻呼一声,忙用力摆手,慌忙摇头道:“这怎么成?这怎么成?……总镖头,我武功低微,便是做一个趟子手,已经是镖头地恩德,怎敢再有妄想?”
“让你做镖头,并不是因你武功高强,而是因为你的一颗心,勇敢无畏,真心为镖局!”林震南温和地说道,上前拍拍他肩膀,笑道:“好了,说出去地话,泼出去地水,收是收不回来了,……今后,你们要称你一声萧镖头了!”
“……多谢总镖头!”萧月生迟疑了一下,最终抱拳躬身,答应了下来,看起来似乎是禁不住“萧镖头“这个名称的诱惑。
“萧镖头,恭喜恭喜!”崔镖头与季镖头皆抱拳笑着道贺,算是捧林震南地场。
萧月生脸上露出赧色,勉强抱了抱拳,然后知趣地告辞离开。
临走之时,林震南又吩咐他,去帐房那里取一百两银子,萧月生推辞了一下,也接受下来。
他一眼看破林震南的用心,用兵之道,须得赏罚分明,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林震南是要用自己来激励镖局地镖师及趟子手们拼命。
这一手极是漂亮,萧月生暗自称赞了一句,不愧是将福威镖局经营成如此局面的人物!
他想了想,没有直接去帐房那里领取银子,要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无功不受禄,原本地萧一寒,便是这般性格。
萧一寒的家位于福州城地西南,隔着西城门不远,是一座独立的小院,虽然简单,却收拾得颇是干净。
推门而入,萧月生打量了一番,心中泛起熟悉之感。
小院中处处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院子东窗下是一个圆形的小花圃,几株月季花正在迎风怒绽,花瓣火红,娇艳逼人,散发出阵阵香气,令小院更显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