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慕晚云深知如今自个儿的处境,便也认命地整理起丝线来。
通宵达旦留在绣坊之内的不只慕晚云一人,还有不少原就在司制局之中的宫女,她们还在做着卫家大小姐的衣裳。
到了深夜,林司制走后,这群宫女便松散多了。
有一个微胖的宫女从自个儿的袖中掏出来两个用丝帕包着的馒头,撕了一小半递到了慕晚云的跟前。
“呐,这个给你,垫垫肚子,得忙活一晚上呢。”
慕晚云见到了跟前的一小块馒头,感激得望着面前的宫女道:“谢谢姐姐。”
一个年纪尚幼的宫女接过了小棠递给她的馒头,感慨道:“小棠,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呐,本以为新帝刚登基,在选秀之前我们能够轻松不少,谁知道又出来了一个卫敏澜……”
“嘘……”
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宫女示意方才发牢骚的人看了眼慕晚云。
这里到底还有外人在,不可说主子的坏话。
年纪尚幼的小蝶就走到了慕晚云跟前道:
“你吃了我们的馒头,就是我们的人了,方才的话你要是敢吐露半分的话,我们定不饶你!”
慕晚云道:“你放心便是,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小蝶问着慕晚云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小蝶,刚才给你馒头的是小棠,还有这是如烟如水姐姐。”
慕晚云便扯着丝线便回答道:“我叫慕晚云。”
小蝶微微一惊,“姓慕?莫非是和魏国公府有关系?”
慕晚云点头道:“我是魏国公府的二小姐。”
“啊?”小棠啃着馒头差点一噎,“你糟了,林司制以前是卫皇后身边人,最讨厌的就是姓慕的了,难怪你今日一来就让你整理丝线呢……”
慕晚云叹了一口气,她生来就没有享受过慕家的好处。
被慕家接回长安后,还被利用算计,如今慕家倒台之后自个儿还要受慕家牵连。
慕晚云整理着丝线一连叹了好几口的气。
如水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如烟姐姐,你说卫敏澜她到底是想要什么衣裳呐?没一件看得上眼的……”
如烟缓缓道:“五年前,卫敏澜可是和慕婉若齐名的长安贵女。
后来卫家全族被流放边疆,默默无名。
这一次卫敏澜回长安后,人人都说她容貌不如慕婉若。
卫敏澜自然是要借着卫老夫人的寿宴,大放异彩,让长安众人都知晓卫敏澜不输慕婉若。
难就难在,慕婉若本就是公认天下第一美人,卫敏澜想要靠着衣裳就比过慕婉若极难。”
小蝶道:“慕婉若真的这么漂亮吗?”
如烟摇摇头道:“我没见过慕婉若,只是听人说的而已,不过晚云和慕婉若是姐妹,想必是知晓慕婉若到底有多美的?”
慕晚云摇摇头道:“我自幼就没有见过慕婉若。”
这次回长安之后,慕婉若就私奔逃婚去了,她更是见不到慕婉若了。
小蝶端详了一眼慕晚云道:“姐妹竟然都没有见过面?
听林司制身边的宫女说你和慕婉若长得相似,你都这么漂亮,想必慕婉若也会更好看的。”
如水叹气道:“可别管谁好看,谁难看了,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呐!
一夜一夜地熬下去,最后要还是办不成事情,定要受责罚!”
慕晚云之后便是老老实实地整理着手中的丝线。
到了后半夜,又冷又困又饿,这会儿刚过完年,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
绣坊之中也没有炭火,慕晚云瑟瑟发抖地不行。
绣坊不远处,陆景行看着里面彻夜整理着丝线的慕晚云,看着她这般受苦,心中竟毫无痛快之情。
陆景行对着身边的内侍秋池道:“后宫如今虽然没有主子,可也不能坏了规矩,大半夜绣坊之中还干着活,万一失手打翻了火烛,也显得朕不仁。”
张秋池从这句话之中总算是明白了陛下的心思,“奴这就去让她们歇息。”
张秋池应是,心中明白了陛下虽然恼恨自个儿被休了,可是对慕晚云怕还是念着旧情的。
否则也不会特意从御书房绕到了这里看慕晚云了
张秋池便去了绣坊之中道:“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夜已深,你们都子不必再夜里做工了,早些熄灯,唯恐火烛。”
慕晚云听到张秋池这话,松了一口气。
小棠问着慕晚云道:“林司制可有给你安排了住所?”
慕晚云摇头道:“还不曾。”
她一来绣坊就被安排了整理丝线,连住所衣裳都没有任何的安排。
慕晚云也不知该去何处。
小棠道:“要不然,你跟着我一起回……”
如水拉住了小棠的手道:“你怕是忘了我们的房中还有林妙儿了?”
小棠愧疚地望着慕晚云道:“着实抱歉呐,你要不然去找杨嬷嬷或者林司制,我们先行回去了。”
慕晚云自然是不可能这么晚了去找林司制亦或者是管事嬷嬷的,只能看了张秋池。
张秋池咳嗽了一声,“你随咱家来。”
慕晚云跟上了张秋池的脚步,到了外边,便道:“夫君是不是已经消气了,才让你过来给我解围的?”
张秋池带着慕晚云到了陆景行跟前道:“陛下,林司制不曾给慕小姐安排住所……”
慕晚云见到了陆景行,一时间忘记了困意,过去抱住了陆景行的胳膊欣喜道:
“夫君,夫君,你是不是原谅我了?我错了,和离书的时候我已是后悔了,你不也是骗了我吗?顶多算是互相抵过了好吗?”
还是那句老话,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慕晚云着实太饿了,嫁给陆景行之后,即便是在长公主府的地牢之中,她也没有忍受过饿肚子的滋味。
从绣坊之中出来,她的肚子就咕咕的叫着,这个时候也没有野果能够让她果腹。
她当年嫁给陆景行就是为了吃饱饭,这会儿见到陆景行像是见到了一只行走的大鸡腿一般。
慕晚云将头靠在了陆景行的胳膊上道:“我就知晓夫君是嘴硬心软,舍不得你的小云云吃苦的,你过来绣坊这里,定是不放心我,是吗?”
陆景行皱眉头:“好好说人话!”
慕晚云锲而不舍地抱住了陆景行的腰,“你就是放心不下我!”
陆景行将慕晚云的手给扒开,凉声道:“慕晚云,你少做梦了!朕是天下之主,还会放不下你一个粗鄙的农女?
朕不过是过来看看你今日下场。
你为了慕家给我写休书的时候,可有想过这个下场!”
慕晚云委委屈屈地道:“我也没有写休书呐,我只是写了和离书而已。”
陆景行轻哼:“有区别吗?”
慕晚云正要说区别之时,却因饿得太厉害,头也晕得厉害,径直得晕厥了过去。
陆景行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子道:“起来,你又装晕!”
慕晚云装晕不是一回两回了,尤其是刚成亲之后不久,夜里她撒娇不行总是装晕。
陆景行蹲下身子推了一把慕晚云,得知她是真晕厥过去之后,将她打横抱起,对张秋池道:“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