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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脚炉、皮袍、幕僚(1 / 1)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脚炉、皮袍、幕僚

十一月初二,曹颙启程离京。

虽说保定府离京不远,可既是外放,无旨不能轻离守地。幸好直隶总督督抚京畿,并不缺回京陛见的机会。

同行的,家人子侄有初瑜、天佑、李诚等人,管事有魏黑、张义、吴盛、曹满等人,另外还有蒋坚与数十位的幕僚书吏。

府中家务,则是交到妞妞与天慧手中。有李氏坐镇,也不怕有人做耗。

外头早有人打探曹颙出京的日子,曹府这对外却说的含糊,只有亲近的几家才得了消息。

因此,等辰初(早行七点),曹颙与初瑜的马车出京时,来相送的人并不多。

等众人得了消息,曹府一行,已经出城,往保定去了。

正是数九严寒天气,今日又扬雪花,使得天地间一片苍茫。

除了曹府的随从侍卫,其他人等,多是乘车而行。浩浩荡荡,也有二十几辆车。

天佑本想骑马,但是因下雪的缘故,被初瑜吩咐乘车,便与表兄李诚同车。

如同蒋坚没有带家眷一样,李诚也没有带家眷。这批幕僚书吏先随同曹颙赴任,要是想带家眷,则是过去安置完,再使人回来接,等到明年春暖花开,随同李氏同往。

虽说是表兄弟,可天佑与李诚并不相熟。

天佑其实很些意外,没想到父亲会携这位李家表兄同往,不由地打量李诚。

李诚面色苍白,双颊却带晕红,看着是孱弱,尚未及冠,却已经是中了举人,也算是少年才子。即便今科会试落第,再苦读三年,下科也未尝没有希望。

只好不知,他为何会选择出来谋差事。

天佑打量李诚时,李诚也在暗暗观察曹家这位小表弟。

在天佑觉得意外时,李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曹颙几位堂弟虽都在京城,可曹家早已分府,如今西府这边,曹颙既离京,本当留天佑这个长子在京支持门户,侍奉亲长。若是身边要带儿女教导,也该是身为次子的恒生随父出京才是。

对于恒生这位伯爵府次子,外头众说纷纭,猜测最多的,就是恒生是曹颙的私生子。因恒生身世,曹颙那位没有在世人面前露过面的“外室”,身份也就诸多猜测。

有说是与曹颙青梅竹马的江南佳丽,有说是科尔沁草原的王府贵女。

不管那女子是尊贵还是卑贱,定是曹颙心头所爱,所以这接回家的“私生子”,虽是养子名义入家谱,却是养在嫡妻名下,同嫡长子同出同进,不见庶子之卑。

李诚早年也曾听信流言,所以才当曹颙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家中不纳妾,外头却养出私孩子,这样的“洁身自好”岂不是笑话?

这回进京,他方才自己见识何其浅薄。

小孩子稚龄之时,还不明显,长成少年后,这容貌与身量就鲜明起来。

恒生高颧骨,单眼皮,地道的蒙古人长相。

他身边长随,亦是有两个蒙古人。倘若不知他身份的人见了,定会以为是哪家蒙古王公家的子弟。

再加上,恒生的伴读身份。

即便当时今上还在潜邸,弘历阿哥只是皇孙,可是遴选的是上书房伴读。恒生若真是是曹颙庶子,怎么有资格为伴读?

多半是哪家蒙古王公寄养的孩子,宫里也知道身份,这才点了伴读。

毕竟,曹颙每次往返蒙古不是随扈就是出皇差。

他倒是真有几分真聪明,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可这次曹颙出京,留下掌家的不是长子天佑,而是恒生,这使得李诚又迷惑起来。

这留在京城,不仅是看家、侍奉长辈的问题,还有应对亲朋往来应酬。

若恒生是嫡次子,倒还好应说,可明显不是,为何曹颙还这般安排?真的视养子如亲生?

要是换做前几年,李诚定要以人心之恶,猜测曹颙用意;现下,他经历的多了,心境反而平和许多。

外头“哒哒”的马蹄声响,马车里却安静得不行。

天佑想着怎么开个话头,要同车三、四天,也不好一个劲闷着。

这时,就听马车外有人道:“大爷!”

来人是天佑的小厮赵俊平,他是家生子,父亲是府里门房管事赵安,母亲是曹颙小时候的大丫鬟惠心。

惠心早年在曹家老太君房里当差,是老太君拨给孙儿使唤的,算是主子身边的近人。配了人,做了内管事后,也多得李氏婆媳倚重,是内宅说得上话的几位管家娘子之一。

赵俊平就是惠心长子,比天佑大两岁,打小跟在天佑身边。

“何事?”天佑挑开车帘问道。

“大爷,太太使人送了两个脚炉过来,说是给大爷与表少爷添使。”赵俊平靠近马车,禀道。

天佑使马车靠边停了,看了看前面的马车道:“先留下一个……另外一个,送到老爷那边,请示老爷,是不是给冯先生与宋师爷的马车送过去。”

冯先生,名传,字讷言,就是之前做曹府西席的那位致仕老翰林。他年近古稀,本当是荣养的年纪。在曹颙升任总督后,冯传却是主动相求,要随着曹颙,见识一番地方气派。

宋师爷是冯先生的故交,曾在督抚衙门为幕,精通地方庶务。近些年,因年岁渐长,在京荣养,被曹颙礼聘而来。

赵俊平应了,近前捧了个脚炉,而后骑马往前边寻曹颙的马车去了。

李诚坐在马车中,看着主仆二人互动,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冬日出行,曹府考虑的周到,每辆马车里都有手炉、脚炉。舅母现下使人添送,也是拳拳爱子之心。

天佑体恤同行中老迈之人,却注意分寸,没有越过曹颙。

他是曹家嫡长子,就是众幕友书吏的少东主,即便直接以他的名义,给两位老人的马车送个脚炉,也不算逾越。

他却不肯出头,只因他的“体恤”,固然会让两位老人感动,却也显得曹颙有疏漏之处。

如此这般,不过是维护曹颙体面。

此时,天佑已经撂下帘子。

他端了脚炉,放到李诚的脚下的毛垫子上,笑道:“正想着车里不甚暖和,怕与表哥身子有碍,太太就送了这东西过来,很是便宜。”

李诚见状,不由怔住,好一会儿方俯身,拿出脚炉,送到天佑脚下,道:“这是舅母慈爱之心,表弟还是自用方显恭敬。”

天佑忙拦住,道:“这本就是母亲给表哥添的,我的那只,不是方才使人送走了么?表哥别同我推让,我在京里生活的年头长,倒是耐寒不耐暑。表哥从南边过来的,不耐北方苦寒也是有的……”

李诚开始以为天佑只是客气,可见他执意给自己,也只有受了。

一天下来,表兄弟两个都彼此熟悉许多。

李诚心中,各种滋味,无法言表。

天佑今年十三岁,他自己早年也有过十三岁的时候,留在京城,在内务府官学读书。自诩为聪明人,便不将世人看在眼中。

对于崛起的曹家,他是看不上;对于没落中的孙家,他也瞧不起。

他背着父亲,自作主张,设计嫡亲舅舅。现下想想,实是背了道理伦常。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枉费多少心思,就是自己的妻子,也是经过谋算,与自家结亲的。

结果算起来,算计去,也没有阻挡李家被抄家破族的命运。

十三岁的天佑,却是性子敦厚,与人为善,眉眼间都是温煦从容。

李诚慢慢闭上眼睛,难道自家一直错了么?

曹颙既能收拢满府的孤寡,十数年如一日的照看,可见并非是心狠之辈,却同李府疏离至此……

与李诚不同,这一日行程下来,初入曹家的众幕友书吏,感受最多的,是曹家女主人的大方与周到。

每辆马车有手炉脚炉不说,每人还有皮毛大氅一件。

只说是仓猝准备下,送与诸位先生,路上御寒之物,可是每个人手中的氅衣,颜色样式都不尽相同。

只这样一件氅衣,就值三、四十两银子。

有的书吏,一年的薪银也不过几十两。即便离京前,曹府都预付了半年的薪银,可舍得花几十两银钱置办皮毛衣裳的有几个?

家里富裕的尚好,家中清贫的,不过是添件新棉袍,换下旧袄,让自己出门不丢人罢了。

世人多长了副势利眼,衣帽取人者众。

即便晓得,这随着曹颙赴任的几十人往后都是总督府的同僚,可穿棉袍的,看到穿皮毛衣裳的,两下里都有考究。

如今一人一件簇新的新皮袍,大家都觉得要鲜亮几分……

此时的曹颙,没有在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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