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水库下面拐个弯过去有一个生活区,八，九十年代的四层老楼房,别看房子经历过岁月的洗礼有些不堪入目,但据说那个年代的房子特别的抗震。
而这里住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厂里退休的老年人，生活区不比当年热闹繁华,如今有点贫民窟的感觉，是以很多年轻人怕父母住在这儿交通不太方便游说着搬了出去，是以这人去楼空的也多。
片区民警小刘领着韩放他们穿梭在这都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楼栋中间,对他们说：“还住在这儿的大爷大妈们还真的是情怀,大半辈子都生活在这儿，出个门全是老同事老熟人，就跟回到当年似的,说搬走了没人情味,还是住这儿好。”
“年轻人也放心让老年人单独住这儿？”周家逸问。
“不放心也没办法,人岁数越上去脾气也越捉摸不定,认死理。”小刘指了指不远处小亭子里牵着一只小黑土狗看人下棋的老人,说：“那个应该就是你们要找的熊大爷。”
一行人走过去,小刘喊了声熊大爷，首先招呼他们的却是熊大爷牵着的那只小黑土狗,别看个子不大，那龇牙咧嘴汪声叫唤的模样还真能唬住人。
熊大爷一转身喝止住他的狗，见穿着警察制服的民警竟然喊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朝他走了过来,有点纳闷,有点稀奇。
身后下棋的大爷也看了过去，笑着问：“老熊，你惹啥事了，警察怎么跑来找你啊？”
“我咋知道？”熊大爷莫名其妙的撂下一句，就走下小亭子，迎了过去。
韩放瞅了眼老人家牵着的小狗，骨肉均匀有力，黑黑的毛根根分明，还倍儿亮，一双小黑眼睛亮堂堂的跟玻璃球似的望着他们，样子跟监控视频里的基本一致，而且看得出来这老人家很爱这只狗，照顾的很好。
“您是熊志明？”韩放看着熊大爷礼貌的询问。
熊大爷点点头，“对啊，你们是？”
“我们是警察。”韩放摸出警官证给熊大爷看了看，这才说：“有点事想要问问您。”
熊大爷挨个打量了几人，忙开口问：“啥事啊警察同志？”
严亮立即摸出房钧文的照片递给熊大爷，问：“您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熊大爷有老花眼，凑近看看放远瞧瞧，然后点头回答：“见过。”
“在哪儿？什么时候？”严亮心下一喜，有进展。
“电视上啊。”熊大爷看向大家，“这人不是经常上电视的吗？有钱人。”
大家一听，真被这大爷给气死。
韩放噙着笑耐心的从头开始询问熊大爷，“您还记得这个月20号晚上10点以后您遛狗的事吗？”
“礼拜几？”熊大爷问。
“礼拜二。”韩放答。
熊大爷一想就想起来了，“啊，对，我是那天晚上是遛狗来着，几点我记不到了，反正挺晚。”
韩放又问：“您为什么那么晚遛狗？”
熊大爷答：“我这狗有一毛病，他不在家里上厕所，一定要出去，那天可能吃多了，晚上扒门，我就知道要拉粑粑，然后牵它出去了，不然我肯定也记不住。”
韩放：“都快走到水库了？”
熊大爷瞅一眼他的狗，叹口气，“这小子不拉，我就牵着它一路溜达，溜达溜达就溜达到河边，才拉了的。”
韩放一直观察着熊大爷的微表情，每一个问题他都真的在回忆当时的情景，他微笑的点头，又问：“那您回忆一下遛狗那晚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人或者发生什么事？”
“没有啊！”熊大爷摇摇头，“这边挨着水库本来就没啥人来，除了前几天……”
“什么？”严亮立即就问。
熊大爷大喘气，老年人好奇心强：“不是有警车往水库那边开吗？听说是那边死人了，你们是不是也查这个？”
几个人一听，互相看一眼对方，眼底有失望的光线一闪而过，这条线怕是又断了。
熊大爷瞧着这几个警察的神态，有点怀疑的赶紧问：“你们不是怀疑我？我可是好人啊！”
严亮连忙摆手，“熊大爷你别紧张，就是循例问问情况。”
熊大爷一听这才吁了口气，“哎，我这一条腿都要迈进棺材的人可吓不得啊！”
“熊大爷您再仔细想想。”韩放脸上依然保持着笑意，不想给人压迫的情绪，循序渐进的引导：“确实关系到命案，正巧在监控录像里看到您在遛狗，也不是怀疑您，就是想问问那晚有没有看到有车辆或是没见过的行为古怪的人经过之类的。”
熊大爷一听是帮着查命案，那种被怀疑的心态瞬间转变成一种兴奋感，立即又努力的陷入了回忆。老年人记忆力越渐衰退，越是近期的越记不住，越是久远的越记得牢，这不经意的又是好多天前的事想不起来也正常，不过有时候被突然提醒，也会灵光一现就想到了。
想了一会儿，熊大爷腾地像是黑暗中被点燃的灯火，瞬间就亮了起来，布满皱纹的眼睛都大了些许。
“有有有……”熊大爷都激动了起来，这一激动不打紧，坐在身边的狗也跟着‘汪汪’的吠叫了起来。
“是什么？”周家逸和魏薇异口同声，互瞧对方一眼，又纷纷把目光投向熊大爷。
熊大爷说：“我好像是看到有一辆车从水库那边的小道开了过去。”
韩放忙问：“什么车？”
“汽车嘛！”熊大爷顿了顿，继续：“太远了，就模模糊糊看到像是个面包车。”
“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了。”熊大爷顿了顿，看向韩放：“那面包车是不是跟命案肯定有关呀？”
韩放不置可否：“这个我们现在谁都不好说，还得调查嘛！”
虽说如此，但是不走道路宽敞平稳的正道，要去走没有路控的蜿蜒小道，还正是案发时间段到案发地点，又是面包车，其中一点可以说事有凑巧，但是全部都聚在一起那就不能说是巧合了。
韩放看了眼暗自做笔录的魏薇，示意她差不多了，随即笑着看向熊大爷，“那就谢谢您啊熊大爷，如果您还想起了什么可以跟这位小刘警官联系。”
“好的，没问题，能帮助你们警察同志破案是我们老百姓应该做的。”熊大爷一本正气。
大家是真觉着这熊大爷逗，不由得想起这民警小刘说的这些老人家脾气古怪，似乎并不古怪啊，至少看这熊大爷，倒是莫名的有趣。
韩放微笑着一颔首，垂眸瞅了眼熊大爷身边的这只狗，神色都变得更为温和起来，“您这狗挺可爱的，现在很少有人愿意养土狗了？”
熊大爷特别认同的点点头，“这你还真说对了，现在这些年轻人啊就知道养那些名种狗，有些还不好好养，说遗弃就遗弃，我这狗就是捡回来的，聪明的很，我不是夸张，谁都弄不走。”
“看出来了。”韩放说着又去瞧一眼小狗，满脸笑容，“要论聪明，还得是咱们中华田园犬。”
“知音呀！”
“看得出来您是个心善之人。”
熊大爷瞧着这小伙长得高大帅气的，性格又随和，懂他的狗还懂他这人，这么一瞧着真是哪哪都好，这心思不由的就飘了，“那个，小伙子，有对象没？”
这一问，所有人都蒙怔了一下，怎么话题忽然之间就扯到了对象上？
韩放笑着挠挠鼻尖，跟熊大爷开起了玩笑：“熊大爷您不是想给我介绍对象？”
“我女儿，在榕越当老师，教书育人，跟你们警察很相配。”熊大爷说起女儿来嘴角都不自觉的弯的更大，“长得也漂亮，配得上你，走走走，你跟我回家我给你看照片。”
说着熊大爷就要上手去拉韩放，其他人跟被熊大爷点了穴似的各种表情来回瞧着两人，查案变相亲，这也行？
韩放耐不住这熊大爷太热情，真不能跟老年人开玩笑，一开玩笑人就当真，他赶紧拒绝：“熊大爷，您别激动，我那个……有对象了。”
“有对象了？”
熊大爷本是笑容满面的脸瞬间耷拉了下来，韩放瞧着这大爷貌似要跟他追根究底，不怕恶贯满盈的坏人，最怕缠人的老人家。他赶紧的放开大爷拽着自己胳膊的手，笑道：“那个熊大爷啊，我们还有工作，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韩放赶紧的吆喝另外几个看戏的人，“还看，走了。”
然后他率先迈着大步转身就走，头都不带回一下的超级决绝，身后熊大爷还攥着小刘在问：“那位警察同志真的有对象了？”
“应该是。”小刘自己也傻傻弄不清啊！
“那你有对象不？”熊大爷又问。
“……”小刘直想喊救命啊！
……
一上车，严亮就掩唇笑，笑的肩膀都在颤动，韩放坐上副驾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看都没看驾驶座上的笑和尚，问：“好笑？”
“好笑。”严亮瞅一眼后座两个憋笑的，大拇指往后一指，“你问问他俩好笑不？”
韩放悠悠然的看向后面两位，两位频频摇头，他一副老怀安慰的笑容升起，“他俩觉着并不好笑。”
严亮发动车子开出去，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你有没有发现你不能出来走访，特别是遇上叔叔阿姨啥的，铁定给你介绍对象。”
“怎么？羡慕？”韩放手肘搭在车窗框上，瞥一眼严亮，“下回你去问，我搁旁边乘凉。”
严亮摇头，“随便你出不出声，都得被盯上，你说你长得讨人喜欢就别再跟人吹壳子了呗，你冷酷一点，人家不就不敢了。”
韩放哼笑一声，“我这是走亲民路线，你懂个屁。”
“那我就真不懂了。”严亮意味深长的睨一眼韩放，问：“你对人家敬总怎么不走亲民路线啊？”
韩放真想一巴掌给严亮招呼过去，一眼看见后面俩还认真的听着呢，转了话题，说正事。
“魏薇你把笔录整理一下，老严你带着魏薇去重新调取20号从房钧文离开游艇一直到21号凌晨1点之间所有相关路段的监控录像，重点排查熊大爷说的面包车。”
“好。”
韩放说完思绪一溜，刚才严亮说起敬蓁，他就想到了那晚跟踪敬蓁的面包车，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同一个人，那房钧文和敬蓁有什么共通点？作案动机又是什么？跟他们之前的生意有关还是纯粹是因为都是富商？
周家逸没被布置到任务，又见韩放在想事情，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往前凑了凑，问：“韩队，那我干嘛？”
韩放透过内视镜瞧了一眼周家逸，说：“跟我去趟南山福利院。”
……
回到局里临近中午，韩放跟周家逸干脆在外面吃了午饭，这才驱车前往南山福利院。
到了南山福利院，韩放在一辆非常熟悉的路虎后面停好车，再一细看，不是跟自己的车一模一样的么？
“韩队，兄弟车诶。”周家逸也注意到了，不由得笑道。
韩放也跟着一笑，一边熄火一边表扬：“挺识货。”
两人下了车，一路往大门口走，跟保安亮了证件，让其知会一下院长，就站在门口等院长过来。
没等来院长倒是等来了从左边走过来的人，那人一身运动装，带着白色棒球帽，束在后面的马尾一甩一甩的低着头在看手机，嘴上好像还叼着跟牙签，乍一看跟个无所事事的小太妹似的。
周家逸一看这不是……
耳边保安的声音倏地响起：“敬小姐，这两位警官找院长。”
敬蓁闻声抬头看过来，定睛一瞧，不是俩才见过没多久的熟人么，其中一熟人笔直的立在大门口处，双手插兜，剑眉星目硬朗不凡，三分散漫七分正经，那深邃淬着光亮的双眸正似笑非笑的瞧着她。
她垂眸，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意外，再掀眸，眸色含笑。她把手机往运动服兜里一塞，双手直接抄在兜里往这边走来，嘴上还叼着牙签，声音浸着几分打趣，又有些语焉不详。
“哎，我现在真的有理由怀疑你在跟踪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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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作话删了，继续心无旁骛，佛系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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