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准备日夜兼程回京的陶蔚然与贺莫问,此时的京城之中,民间已有传言,刺客是楚擎的人。
其实什么所谓天潢贵胄什么王爷啊,权贵世家啊,在百姓中的名声并不好,反而楚擎的名声很好。
楚擎让刺客捅一个王爷,还是一个连名都叫不出的王爷,京中百姓最多就是茶余饭后谈一谈罢了。
可刺客给上善老和尚捅了,算是受了无妄之灾,百姓传来传去的谣言这才变了些味道。
楚擎不理解上善是怎么在短短数日就感动大昌了,更不理解无非就是以苦行僧的方式绕城跪拜罢了,比较令人惊讶的只是不吃不喝而已,能人异士多的是,赵宝蛋也说过辟谷的话同样能够不吃不喝很久。
结果现在就是如此,已经有不少百姓开始“说”楚擎了,不谈幽王,只是说不应“误伤”上善大师。
带着人,楚擎没有去草木堂,就在他刚离开皇宫的时候,探马来报,幽王让随从将他抬回了吴王府,也就是昌承恪的府邸。
京中是没幽王府的,只有雍王府和吴王府,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老八入京后,就住在吴王府中,反倒是这座王府的主人昌承恪跑书院去了。
来到吴王府外,早有人等在那里,幽王的随从之一。
没等这随从开口,楚擎一把将前者推开:“又说幽王早就算到了我会来是不是。”
还是没等着随从开口,让江月生一脚撅雪地里去了。
随从很无辜,他想说幽王刚服了汤药睡下了。
带着一群探马来到了后院,直奔厢房。
还真别说,就王爷的谱儿,昌承顺真没多少,既没什么美婢也没什么壮护院,都是些寻常的下人,见到楚擎来了都跪在地上,没人废话,瑟瑟发抖。
他们也是刚放出来没几天,怕再被抓进去,那个丑的和鬼似的“武卒”,太他娘的吓人了。
将房门推开,见到了床榻上的昌承顺。
楚擎哈哈一笑:“睡什么睡,起来嗨一会。”
如同进自己家门似的,楚擎抄起凳子坐在了床前。
昌承顺刚吃了药,困意袭来,睡下没一会楚擎就来了。
“你那门子不是说算到了本统领要来吗,怎么还睡上了。”
见到昌承顺似乎不是装睡,楚擎轻轻给了俩嘴巴子:“和你说话呢。”
昌承顺终于睁开了眼睛,强打起精神,虚弱不堪的开了口:“刺客,查到眉目了吗。”
“没啊,这不是来问你呢吗。”
面色惨白的昌承顺,嘴角上扬:“王保户,刺客之一,本是流民,后为南郊庄户,父母亡故,只有一妹子,被卖到了大户人家中受尽折磨凌辱,王保户存了许久的钱,却赎不回他妹子,本王,便命人和他说,去行刺幽王与尚善大师,无需动手,自杀便好,本王会将他妹子带出来的。”
江月生大叫道:“果然是你栽赃我家大人!”
三哥瞅了眼江月生,不理解这家伙为什么激动,为什么总是因为已经知道的事情而激动。
楚擎耸了耸肩,笑着说道:“你可一定要将这王保户的妹子给带出来,若不然,我会瞧不起你。”
“哈哈哈…”
昌承顺先是狂笑,又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楚擎耐心的等候着。
咳了一会,昌承顺的笑容十分鄙夷:“若是本王,真的将这庄户的妹子救了出来,岂不是,叫你千骑营查到本王头上。”
“你果然是个小机灵鬼。”楚擎挠了挠下巴:“还是个让人瞧不起的小机灵鬼。”
“曹丰,边军,北关边军,马弓手,没甚可说的,不过是王府早些年招揽的死士罢了。”
福三皱眉插口道:“马弓手善弓,虽用刀,却无法劈的那么精准,不伤你性命,又可令你重伤?”
“福三壮士说的不错,曹丰善射,刀术却不精妙,不过练了近一年,只练这一刀,自然是劈的准了。”
楚擎面色微变:“练了将近一年?”
“是有些时辰了。”昌承顺的笑容又变了,变的洋洋得意:“大统领猜猜,为何要练这一刀。”
“因为要嘎你腰子?”
“本王说个时间,你猜,好不好。”
“我猜你大爷。”
“夏末初秋。”
楚擎一头雾水,三哥脱口道:“抄大普寺!”
“是极。”昌承顺又咳嗽了两声,继续道:“那时,本王便与你神交了,楚大统领,本王这府中死士的刀法,不差。”
楚擎再次破防了,咬牙道:“那时候你就惦记上我了,只是因抄了大普寺?”
“那时本王便知晓,你要灭佛,你推崇道家。”
楚擎面色一变再变,众多困惑,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抄大普寺后,千骑营探马为了打击放印子钱的寺庙,前往各地州府,严令禁止此事,黄老四没少出力,天子一参与了,力度肯定不一样,结果可想而知。
“可笑,可笑,好笑,可笑的很啊。”
昌承顺又露出那种得意的神情:“想来大统领这几日不眠不休,思来想去,想着本王为何入京,可笑,可笑的很啊,本王,非是因陛下离京太子监国而入京,而是因你,因你这大统领归京,本王这才入京。”
楚擎瞳孔缩的如同针尖一般。
那时候自己的举动让对方联想到了“灭佛”,从那时开始,昌承顺就开始准备了,让死士练刀法,练习这劈不死也险些会劈死的刀法。
想来也是那时,封地中那个叫做王保户的刁民就成为乐昌承顺的棋子了。
“有个友人告诉我,应谋而后动,很多事,不能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去动,果然是真知灼见。”
楚擎没头没尾说了一句,笑着问道:“道士呢,听人说那可是个用剑的高手,道门之中少之又少,什么把柄落你手里了?”
“朱慧,长云观观主,你便是查了也无用,因那道观早就被毁了。”
“道观也放印子钱?”
“不,是被三道隐门弟子所毁。”
楚擎满心困惑,不待开问,昌承顺自己就解释了。
“朱慧,本是封地中的一位淫贼,受官府捉拿,隐姓埋名建了道观,却被三道隐门的外门弟子知晓了踪迹,没有捉到朱慧,便一把火烧了道观,却不知,朱慧有一女婴,就藏在道观之中,因这一把火白白没了性命。”
楚擎心里咯噔一声:“所以他要报复三道隐门?”
“这人,疯癫了,跑到官府中,说他是瀛贼,不过本王,却将他搭救了出来,因为这人用的一手好剑。”
“你也好贱,瀛贼你也救?”
“我命人在封地中,买了三名美婢,供他享乐,带三名美婢有了身孕,便和他说,他朱慧,有后了,只是他要死,要来京中行刺上善大师,用道剑行刺上善大师,若不然…”
“若不然怎样?”
“三尸,六命,本王会处死那三名美婢!”
楚擎一把抓住了昌承顺头发,直接将他从床上带了下来。
昌承顺癫狂的笑着:“那三名美婢早在朱慧入京时,便被本王的手下毁尸灭迹了,楚大统领,你没证据的,哈哈哈哈,你如疯狗一般将本王拖出去,百姓如何看你,哈哈哈。”
满面滔天怒火的楚擎止住了脚步,松开了手。
低下头,楚擎深吸了一口气:“昌承顺,你到底要干什么!”
幽王艰难的转过身,躺在冰凉的雪地上,脸上没了讥讽,没有癫狂,很是平静。
“十弟。”
这是幽王第一次如此称呼楚擎,也令楚擎一阵作呕欲吐。
“随本王,修行,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与本王,兴盛佛门,你所见的,你所在乎的,皆是虚假,皆是虚妄。”
楚擎张大了嘴巴:“你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让我信佛?”
“八哥我,不愿再多做杀孽了,莫要逼八哥我…将你所在乎的,统统毁掉。”
“就凭你?”
昌承顺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如今,不正是慢慢的毁掉吗,莫要再逼八哥了,你所在乎的,付出所有换来的,皆是虚妄,若不信,十弟候上几日,八哥给你看便是了,人心,非佛心,既非佛心,便是无心,无心之人,你为何要在乎,若非无心,八个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夺不走你所在乎的。”
楚擎闻言面色剧变,猛然转过身看向江月生。
“将他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知陶若琳、邱万山、廖文之三人,十二个时辰内动手,我要幽王昌承顺,死!”
昌承顺再次流露出了癫狂的笑容:“你杀了我,亦是无用。”
“不对!”
楚擎眉头狂跳:“你他妈就是个打工的,真正推手,是上善那老秃驴,盯上我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