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已经失控了,户部官员气愤填膺。
陈言在户部人缘是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好友都没有。
可他依旧是户部的官员,就连平常和陈言最不对付的吴勘都大骂连连。
这就是户部,内斗,是有的,可一旦面对其他衙署,面对外部势力,他们就会摒弃前嫌团结一致,不管自己人对还是错,也不问是与非,必须要保他,是非对错先不管,不能让自己人吃了亏!
这种情况其实在别的衙署也很普遍,当然,不包括工部。
可即便其他衙署面对外部极为团结,但是绝对没有户部这么夸张。
户部的平日里处理的公务太特殊了,就是专门得罪人的,账目查好了,分内之事,没查明白,天子骂,查出猫腻了,官员恨他们。
再一个是卫长风对户部官员的品行要求极为严格,不能中饱私囊,不能以权压人,这也就导致了他们根本交不到朋友,任何事只能公事公办。
这也就导致了越多官员恨工部的人,别人越是狠,他们就查的越狠,通俗点来讲,就是去你大爷的,反正你们都得骂我,不如好好查整整你们!
然后就变成这种情况了,大家该内斗就内斗,但是别人欺负同僚,就他娘的不行!
别看周围都是些五品以下的主事,可京兆府的人还真不敢如何。
因为户部官员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基本都精通算学,属于是高精尖人才。
除此之外,户部大佬是卫长风。
六部尚书之中,长的最壮,脾气最爆,最不讲理的就是卫长风了,可以这么说,其他五个尚书加起来绑一块都打不过卫长风!
有时候在议政殿喷不过了,卫长风就守在皇宫门口,说什么也要干谁谁谁的,素质极其低下。
年前的时候户部有个新来的年轻官员不想干了,压力太大,被查账的人天天在士林中骂他,这小子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有够查的,砸锅卖铁凑了钱去吏部寻人想换个衙署。
然后老卫就去了吏部,抓着右侍郎的脖领子就放话了,谁敢批了这小子的“调职申请”,他就烧了谁的宅子。
去了吏部后,卫长风又直接以尚书的身份将那小子查账针对的官员抓起来了,美其名曰是怕畏罪潜逃。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属官。
楚擎看的大呼过瘾,他是着实没想到,这群户部官员竟然比陶家庄户的脾气还爆。
京兆府的差役们被喷了满脸吐沫星子,衙署之外叫骂不绝。
差役和武卒们,别说动刀子,推搡一下都不敢,聚在一起很是无助。
李寻楠明显是领头的,高声解释着什么,挥舞着手中的文书,但是根本没人鸟他。
气急败坏的李寻楠终于忍不住推了一下面前的户部主事,结果这一下算是炸窝了。
那个被推搡的户部官员,直接躺地上了,眼珠子一翻,死活就说爬不起来。
再然后…叫骂声更响了。
楚擎暗暗失望,他还以为大家要动手呢。
可就在这时,楚擎发现一件事。
陈言竟然没了,这么一个大活人,居然没了踪影?!
李寻楠被围在中间,来回看着,估计也是发现陈言见不到了,面色大变。
“案犯跑了,案犯跑掉了,诸位大人莫要再阻拦,案犯跑掉了。”
接连高喊了几声,结果户部官员充耳不闻,反倒是更起劲了,挺着胸脯也不动手,就是往前拱,死活不让京兆府的人马动弹。
在外围的楚擎眼尖,他可以百分百确定,这群户部官员绝逼是故意的,不少人一边往前拱着一边回头看,似乎也是在寻找陈言。
直到几个官员确定陈言的确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后,这才又叫骂了几句散开了。
有人散开,其他人也不闹了,和个没事人似的,骂骂咧咧的走回了衙署之中,徒留十二个被喷的满脸口水的京兆府人马凌乱在风中。
李寻楠低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案犯跑了,速去追!”
十二人一哄而散,跑向四面八方。
楚擎连忙回到衙署之中,见到户部官员全都聚集在了一起,没有刚才在外面那副嚣张的模样,面带忧容。
“诸位大人,这…”
平日里点卯的老主事走了过来,苦笑一声:“楚教习才入户部不久,有些事你还不晓得,这种事,时有发生。”
“啊?”楚擎一头雾水:“总有人来户部拿人?”
“这倒不是,而是咱们户部总是得罪人,那些被罢官、发配,甚至是满门抄斩的害民之官,不知是有多少是因咱户部铁面无私咎由自取,正是因为如此,咱户部的人被寻麻烦甚至是诬陷罪名也是常有之事。”
吴勘走了出来,没好气的说道:“陈言那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书生,哪里有胆子杀人,便是与人吵了几句嘴都面红耳赤,定是被诬陷了。”
楚擎没好意思吭声。
是,和人吵嘴面红耳赤,然后气急败坏去欺负放高利贷的。
老主事倒是镇定,交代道:“听老夫一言,京兆府来了武卒,定是大案,我等在此等候卫大人,楚教习你与陈言交好,你马上离了衙署速去大理寺,寻少卿,每日上朝,大理寺卿与少卿去一人便可,若是运气好了,大理寺少卿陶少章陶大人会在衙署之中,他与陈言是莫逆之交,将此事告之于他!”
楚擎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冲着大家拱了拱手,随即跑出衙署,叫了一声福三,快步赶往了大理寺。
而此时转角的一处巷子之中,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暗暗注视着楚擎的背影,面露思索之色。
此人,正是昨夜见过周虎的张云,也是李家的谋士,对外身份则是李府的三管家。
早在京兆府来拿人的时候,他就守在了这里。
非但目睹了刚刚衙署外的一切,他甚至还看见陈言是如何“逃脱”的,不过正中他的下怀,所以才没去告知李寻楠。
没有去追楚擎,张云快步走向了反方向,追陈言去了。
一直到了北市,张云终于发现了陈言的踪迹。
此时的陈言已经脱去了官袍,让张云诧异的是,这家伙现在身上穿的是一身短打扮,和寻常百姓一样。
这也就是说,这家伙大热天非但穿着官袍,官袍里面还穿着一套常服,就仿佛知道随时要“变装”一般。
不敢追的太近,怕被发现,再一个是周围百姓太多。
可谁知眼看到了北市也是人最多的地方时,陈言驻足了,转过身,嘿嘿一笑。
张云面露骇然之色,对方,早就知道自己在追踪他!
陈言非但没跑,反而笑着走来。
张云手掌一翻,一把匕首抓在了手中。
陈言站在半米之外,拱了拱手:“高姓大名?”
张云面无表情:“无名小辈,不足挂齿。”
陈言冷笑一声,目光越过张云看向他的后侧:“你以为带了十几个狗腿子便能抓到本官?”
张云微微一愣,下意识的转过头。
身后,除了一些百姓们,并没有旁人。
张云心里咯噔一声,再次转头,可迎面而来却是一把土灰,劈头盖脸扬在了他脸上。
“去你娘的!”陈言一记撩阴脚,又快又准,正中张云裆下。
闷哼一声,目不视物的张云捂着裤裆,如同煮熟的虾米倒在地上倒吸着凉气,疼到灵魂发出了战栗之声。
周围百姓们惊叫出声,纷纷退避,陈言,又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