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起的时候,枭捂住了怀里小甜果的眼睛,女娃娃啃着手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被男人手掌蒙住,有些不满地嘟囔一声,蹙起小眉头,扭着身子要朝外面张望。
枭没有犹豫,用风衣将女娃娃裹紧,然后看也没看地上虞程程的尸首,阔步走出废弃工厂。
黑桃紧随身后。
“头儿,您怎么把果果带来了?她这么小,能适应这种血腥吗?”
枭正在用手里的拨浪鼓逗着小家伙玩耍,眼神中满是慈爱,闻言,他不由微怔,看向黑桃道,“你说的对,我们这种刀口舔血亡命之徒的日子,可能并不适合她。”
小甜果咿咿呀呀口齿不清地说着话,像是在和枭交流。
枭眼神温柔,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果果,想妈妈了吗?”
“唔!嗯。”
小女娃咕噜一声,大大的眼睛看着枭,似乎能听懂他的话,在回应他。
看着小家伙认真的眼神,枭深吸了一口气,掌心在她穿着宝宝衫的柔软后背上拍了拍,有些留恋和不舍。
他从小生在贼窝,养在贼窝,除了这帮兄弟,没有亲人和羁绊,但是照顾果果的这一年多,他看着她从襁褓中一点点大的小豆丁,长成现在会咿咿呀呀跟他说话的大豆丁,常年冷酷残忍的心也开始变得柔软。
“黑桃。”
枭将小家伙递到黑桃怀里,“送她回国。”
“什么?头儿,您不要果果了?”
黑桃很震惊,自从头儿回归以来,就化身保姆,到哪儿都带着果果,喂奶,换尿布,精通得像个十级育儿嫂。
他能从头儿那双温柔的眼睛里,看出他对果果的喜爱。
可是这样的喜欢果果的头儿,现在居然要把果果送回去?
枭背转过身去,背影有些狼狈和落寞,“不是我不要她,而是她并不属于这里,送她走。”
丢下这句话,枭抬脚往前走去。
不让自己回头,因为害怕自己反悔。
可就在他走出三步远的距离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叔叔。”
枭脊背一僵,但很快又柔和了下来,背对着小家伙,挥了挥手,做最后的道别。
黑桃抱着果果,有些怅然地看着老大的背影,明明老大很喜欢果果,但是却要将小家伙送走,放到从前,他也许不理解,但经过了这段时间,他似乎隐约能明白些什么了。
老大好像真的变了……
虞程程死讯传回帝都的时候,虞软软还挺吃惊的,她已经做好了天选之女拥有不死之身金手指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就领了盒饭。
回忆起前世的种种,虞软软还是感觉不可思议。
那个后期风头一度压过男主霍栩的反派男二枭呢?
那个作为虞程程的忠犬,愿意为她负了天下的痴情大boss都还没来得及出场,虞程程就挂了?
虽然她不敢相信,可是在警方的通力合作下,虞程程的尸体被运回了帝都。
经过法医检验,她是死于一枪毙命,身上有很多新旧不一的伤势,看样子,生前一定受了非人的折磨。
认领虞程程尸体的时候,虞家众人都来了。
虞软软也来到了现场,看着停尸房裹尸布下,那张熟悉又面目全非的脸,虞软软有些唏嘘。
和程程斗了三辈子,这不是虞程程第一次惨死。
但是她的心里却并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
只是觉得虞程程可怜又可恨。
一个人如果路走偏了,命运也就偏了。
原本只要虞程程能一心向善,走在正途上,以她的能力,明明是可以过好这一生的。
只是可惜,她太膨胀了。
膨胀的忘记了自我,甚至失去做人的底线。
如果有来生,只希望她能好好改过自新,洗心革面,重新找回自己。
虽然虞程程曾经将虞家害得险些家破人亡,三个曾经将她捧在掌心里宠爱的哥哥已经对她避如蛇蝎,但是在虞家众人的一致协商下,还是为虞程程举办了一场简单的葬礼。
虞软软将一束洁白的玫瑰放在虞程程的遗体上,闭眼默默祈福。
大概是有种兔死狐悲的怆然。
她站在灵堂前许久,都没有回神,直到一双大手忽然从身后拥住了她。
虞软软一怔,转过头,就看见霍栩穿一身黑衣,面容肃穆站在她身旁,灵堂前的火盆里纸钱草木灰打着旋儿浮起。
虞软软绷紧的神经缓缓松懈下来,轻轻靠在或许肩上,语气很淡地问道,“霍栩你说,我们还会有来世吗?”
是不是在另一个时空里,结局又是另一种状况?
那时候的虞程程又将成为胜利者,而自己则是众叛亲离,身败名裂惨死的那一个?
霍栩搂紧她,在她颅顶的发旋上印下一个吻,声音很动听,“不论有没有来世,我只知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如果有来世,我希望……”
“嘘。”
带着些许薄茧的指腹抵住了她的唇,霍栩叹了口气,将虞软软的身体扳正,眸光温柔认真好似能溺出水来。
“你相信因果吗?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之所以你能等来这一世,是因为从前种下的善因,而虞程程如今的结局,也是因为从前种下过恶因。”
霍栩张开双臂,将虞软软圈禁在怀,姿势很温存,让人有安全感,他声音是一如既往的磁性动听,“但这一世,你没有种恶因,你种的是善因,所以即便还有来世,你也一定会幸福的。”
虞软软闻言仰起头看向霍栩,她清亮眸底,折射出一抹微光,有些不敢相信,这番话居然会是从霍栩的口中说出来的。
他真的整个人从骨子里彻底变了。
“霍先生,我可以采访你一下吗?”
虞软软忽然将右手卷成一个话筒状,笑着递到霍栩跟前,“是什么让你从一个偏执病娇,变成现在这样一个坚定又温柔的人呢?”
霍栩与她相视一笑,低头在她唇上重重啄了一下,双眸弯成了两弯新月,他道,“自是因为我心底有了愿意坚定温柔以待的人。”
虞软软环住霍栩的劲腰,在他怀里紧紧依偎。
这一刻,她才真的相信,他们之间纠缠几世的缘,终于修得圆满。
那颗惴惴不安的心,也随着他的坚定而变得柔软安定下来。
“真好。”
虞软软由衷发出这声感叹。
“砰——”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简易的灵堂外面传来一阵骚动,相依偎的两人被动静惊扰,扭头朝声源处望去,就见几个保镖推门走了进来,他们身后的张勉一身黑色西服,推着个婴儿车走进来。
进门后,脸上露出惊喜不已的神色,“霍爷!太太!你们快看,是谁回来了!”
虞软软闻声朝婴儿车里望去,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团子安逸的坐在车车里,几个月不见,小家伙长开了不少,原先稀疏的头发已经可以扎两个小羊角辫。
白白嫩嫩,干干净净,身上的衣服也是质地柔软的上好面料,看上去这几个月小家伙非但没有吃苦头,反而被人照顾的极好。
看见失而复得的女儿,虞软软喜出望外,“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