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野丫头?”
秦天东闻言扭头,怒目而视,瞪着走过来的女孩。
霍栩眉头一蹙,看见虞软软竟然从医院出来了,不由地蹙眉,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旁若无人地走到女孩跟前:“你怎么出来了?不在医院多躺一会儿?”
“我哪里躺得住?”
虞软软看了眼周遭虎视眈眈的秦家人,澄眸流转,“秦老爷子,这里不是灵堂,墙上挂的是警徽,不是您的遗照,您让霍栩下跪,不合适?”
“你!”
秦天东被气得一口气没缓过来,捂住胸口,趔趄着差点摔倒,身边的子孙见状,赶紧上前搀扶。
秦老爷子吃了一粒速效救心丸,在儿子的顺气下才缓过劲来,倒是认出了虞软软的身份,“这就是虞家那个小丫头啊!果然目无尊长,毫无教养!”
“秦家外公,长辈需要有长辈的仁慈,小辈才会有小辈的孝敬,您自己为老不尊,怎么还怪别人没教养呢?”
虞软软一脸诧异。
“你!”
秦天东再度被气的血压升高。
一旁的霍老爷子听了这鬼丫头的话,“噗哧”一声,忍俊不禁,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笑得太大声了,赶紧收敛了上扬的嘴角,轻咳几声,恢复严肃。
虞软软却一眼看到了老头的表情,立刻迎上前,一把挽住霍老爷子的胳膊,将他搬了出来,“是,爷爷,我平常对您很尊敬的,是?”
“哈哈,小丫头,爷爷最喜欢你的性格了。”
霍老爷子笑着附和。
虞软软马上道,“那是因为爷爷人好啊,有做长辈的仁慈,我们晚辈们当然尊敬您,爱戴您。所以有些人若是不被尊重了,还是多往自己身上找原因。”
秦天东被气得差点七窍生烟,瞪大了牛一样的眼睛,指着虞软软,“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少掺和!”
“谁说她是外人?”
清冷的嗓音打断秦天东的话语,霍栩挺直了脊背,上前一步,伸手将虞软软一把拉到身后,高大身躯拦在小姑娘的跟前,宛如一座替她遮风避雨的大山。
霍栩面色依旧冷若坚冰,看着秦天东的眼神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她是我这辈子唯一要娶的人。”
唯一要娶的人。
虞软软藏在霍栩身后,闻言脸顿时涨红。
他在说什么呢!
当着这么多人面!
周围处理纠纷的民警也猝不及防吃了一口狗粮。
有些女警表面严肃,私下里已经开始小鹿乱撞了。
“我天!霍法医好霸道啊!”
“有点好嗑是怎么回事?”
“认真点!办案呢!”
刑警大队队长出面调解,“霍先生,你的审讯结束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不行!怎么能这么轻易放他离开?他是杀害我妈的第一嫌疑人!凭什么放他走?”
李健一听警局已经决定放人,不干了,情绪激动地扯着队长的衣领,“你们假公济私!到底收了他多少好处?”
“李先生,请你自重!侮辱警察,我们有权将你进行拘留!”
队长蹙眉,呵斥道,“我们办案自有我们的一套章程,霍栩不具备作案条件,所以排除嫌疑!”
“他可以买凶杀人啊!他那么神通广大,为什么不能买凶杀人?”
“李先生,破案不是靠想象,如果您没有充足的线索,还要在这里胡搅蛮缠,那就是在扰乱公堂!不想被拘留,就请你们立刻离开!”
队长出面赶人。
秦家人不敢继续在警局闹腾。
霍栩无罪释放。
可是他丝毫没有露出一点愉悦的神情,看着他冷若冰霜的一张脸,虞软软有些心疼。
她原以为,秦红英的死,不会激起霍栩心里丝毫波澜的。
可是看到他苍白无助的背影,虞软软便明白了,他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无坚不摧。
也并不是不会在意别人的评价。
他只是假装不在意罢了。
秦家几十多年对秦若兰的亏欠,对霍栩的贬低折辱,都深深镌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他可以表现的冷血,可以装作残酷和麻木不仁,可即使如此,也掩盖不了这群人,是他的血亲。
他一定想不通,为什么同样是秦家的骨肉,母亲秦若兰却被当成一颗弃子,不但得不到娘家人的怜悯和体恤,甚至还被手足算计坑害。
即便如今身在九泉之下,亡灵却依旧得不到安息。
还要忍受着秦家的辱骂。
他只要想到这里,被包裹在坚硬外壳下的那颗柔软的心,一定也会感到疼痛?
这世上每一个灵魂,都是需要温柔以待的。
即使是魔鬼。
虞软软这样想着,眼睛没来由一阵酸涩。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外面堵了一群人,大家手里提篮子的提篮子,拎油漆的拎油漆。
见状,她心叫不好。
看着一个妇人提着桶朝霍栩的方向奔来。
虞软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小心!”
她惊呼一声,冲上去挡在霍栩跟前。
“哗——”
一大桶鲜红的油漆兜头泼在了她的身上。
大片的血红,触目惊心,将她身上的白裙染成血色,她的脸上也飞溅了几滴红色的油漆。
紧接着,就是鸡蛋和烂菜叶疯狂地朝他们砸来。
虞软软被油漆和鸡蛋液糊了一脸,又气又恼,伸手一把抹去脸上的蛋清液。
转身,想看看霍栩的状况,一抬眼就看见身后的男人呆呆地杵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瞬看着面前这个浑身宛如浴血般的女孩。
他的瞳仁深处好似有什么在破裂,瞳孔地震,呼吸停止,脸上的血色也一瞬间消失殆尽。
“啪——”
一只臭鸡蛋精准无误地砸在了霍栩的额角,蛋清和蛋黄顺着他硬朗的眉骨滑落,沾湿了他的睫毛。
他甚至不知道眨眼睛。
虞软软被他这副癔症的样子吓到了,急忙上前伸手去擦他的脸,“霍栩!你怎么了?”
当她的手刚要触碰到男人的脸颊时,霍栩的脸色更加苍白,嗫嚅着唇瓣,猛地朝后退了一步。
就好像根本没有认出她一样。
虞软软被他的反应刺痛了,她小心翼翼站在原地,双手还保持着高举的姿势,试探地说,“霍栩,是我啊,我是软软,你不认识我了吗?”
女孩的声音传入耳中,霍栩愣了足足五秒钟,僵硬的眼睫毛才如同假人一般轻轻眨了一下。
好像从癔症中回过神来了。
在认清楚眼前之人的时候,他凤眸中闪烁起了破碎的光亮,伸手抓住女孩的手腕,忽然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用力拥紧。
虞软软听见了他的哽咽声,他的喘息声非常急促。
她拍着他的后背,“没事,没事了!警察出来了!那些人已经逃跑了。”
虞软软感觉霍栩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她被他紧紧拥住,感觉脖子都快被勒断了。
就在她伸手想要推搡他的时候,男人忽然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我刚才……好像看见我妈了……”
虞软软瞬间僵住。
她懂了。
刚刚自己被人泼了一身红油漆,看上去一定很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