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栩!”
看见男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走进来,虞软软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你……一个人来的?”
“嗯。”
霍栩走到她跟前,表情讳莫如深,一言不发,先替她把绑着的绳子给解开。
虞软软内心哔了狗。
第一反应是他一定在开玩笑。
“绑匪在哪里?”
“已经走了。”
“那我帮你把炸弹取下来。”
“别动!”
虞软软急忙叫停,后背忍不住开始冒冷汗。
霍栩当真是一个人来的?
不管他是否报警,虞软软现在都必须将时间拖延到晚上7点。
她知道,周围安装了隐形摄像头,虎爷和金老板都在监控前看着她。
她必须让虎爷觉得,自己可以解决霍栩。
一旦露出马脚,让虎爷亲自出面对付霍栩,情况就不受她的控制了。
“这个炸弹装置很不稳定,你不能随便碰,否则,触发装置,我们随时可能会死。”
虞软软冷冷道。
忽然像换了个人一样,脸上那丝怯懦不再,杏眸甚至带着弯弯的笑意。
这浅浅微笑,令监控探头后方的金老板再度打了个寒颤。
而霍栩,凤眸充血,死死盯着她,缓缓地在她跟前单膝跪地,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头,他吸着气,像是在努力平复情绪,通红的眼睛里甚至已经有了隐忍的泪意:“那你告诉我,要怎么拆?”
霍栩声音轻颤着,最后一个字,只剩下颤抖的气声。
哪怕在极力克制,虞软软还是感受到了他情绪很激动,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但霍栩的这个问题,却似给了虞软软灵感。
她突然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演了。
女孩脏兮兮的小脸像是苍白的画纸上涂满了灰色油彩,眸如泼墨,黑得空洞,她歪了歪脑袋,扯出一个笑。
“你怎么知道……我会拆炸弹?”
摄像头另一端,金老板眉头一皱,“这丫头什么意思?想反水?”
他正要起身,却被王虎一把摁了回去。
王虎脸上狰狞的刀疤皱了皱,“别慌,接着看。”
虞软软原以为,说出这句石破天惊的话语,霍栩绝对会流露出吃惊愕然的神情。
可是。
没有?
男人依旧红着眼圈盯着她,一瞬不瞬,只有额角暴涨的青筋彰显着他的情绪。
他那悲恸的目光,反而让虞软软心里咯噔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难言的愧疚感。
为什么她有种错觉。
仿佛霍栩老早就知道炸弹是她自己做的呢?
不过,她不能心软。
演戏必须一气呵成。
她开始自爆,笑得愈发得意,“其实你一定想不到,这个定时炸弹,是我自己做的,我和苍狼组织的人勾结起来,把你骗到了这里。”
“呵呵,吃惊?霍栩,你一向自负,这次我给你机会做缩头乌龟,门就在那里,自己爬。”
虞软软脊背挺得笔直,鲜红裙摆拖曳到地上,已经脏得不能再看,她胸口位置绑着一个笨重的炸弹装置。
可是女孩的脸上不见丝毫惧怕,反而带着点兴奋和跃跃欲试。
她甚至双手托腮,手肘支在炸弹装置上,摇晃着一双细腿,天真无邪地开始数数,“一、二……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数到十,如果你没走,我就拉闸了。”
“三、四……八……”
数字越到后面越慢。
虞软软的心里不自觉伸出一丝隐隐的恐惧。
她忽然意识到,她是在跟自己开了一个大玩笑。
如果霍栩在她数到十的时候,转身就走,她该怎么办?
虽然,她准备了planb,可是她无法想象倘若霍栩弃她而去,她内心的阴暗面会不会再也镇不住?彻底爆发?
她怕的是霍栩当真不顾她死活的那一刻,她会对他起杀心。
她会被恨意彻底操控了理智,走上歧途。
“九……”
“十……”
十声过后,跪在她跟前的男人依旧岿然不动,但是她能感觉到,他浑身的肌肉都在紧绷着。
这一瞬,虞软软失神了。
“为什么?”
“为什么?”
两个人异口同声。
四目相对,一个澄眸圆瞪,困惑,不解,惊诧,还带着隐隐的受宠若惊。
另一个却似是鸿蒙初开时,裂开的山谷,深不见底,暗流涌动,压抑和沉闷的情绪找不到宣泄口,随时都有可能火山喷发。
霍栩喉结滚动,从嗓子里挤出沙哑艰涩的字句,“为什么要这么做?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没有人值得你为其付出生命,即便是我。软软,听话好不好?告诉我怎么拆弹。”
他的语气甚至带着哀求。
和他相识五年,虞软软从不曾见过他这副狼狈模样。
他向来是高高在上的,不近人情的。
即使是后来,她有意疏远,他追逐而来的脚步也是咄咄逼人,高傲不可一世的。
他何曾用过这种语气求她?
虞软软的心,一瞬间刺痛了一下,像是被细小的倒刺扎过,不那么强烈,却密密麻麻带来一阵酸疼。
这阵酸疼牵连着泪腺,眼睛和鼻尖都忍不住湿润。
“因为,我想看你后悔,我想让所有曾经伤害过我,忽略我感受的人,永远活在我的阴影之下,我想让他们今后背负着对我的愧疚过一生。”
眼泪不受控制顺着眼眶落下。
情绪到位了。
她不想忍。
在嘶吼出这番话的时刻,虞软软竟真有种错觉,好像自己真的即将要用最惨烈的方式,让那些人永远铭记自己。
上辈子,她死的时候,声名狼藉,众叛亲离。
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可这一世却不同了。
她变得优秀、讨喜,她已经唤醒了他们的一部分良知。
如果她就这样死在大好年华,死在他们想要弥补却并未尽力弥补的年纪,一定会成为他们心里终生难以抹平的伤疤。
那么,她报复的目的就达成了。
霍栩的脸色煞白,听着女孩近乎崩溃的嘶吼声,看着她的眼泪,他的视线也开始不自觉变得模糊。
“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砸落在他手背上。
紧接着,又是一颗,再一颗。
他想按住她发疯般乱动的四肢,将她死死按进怀里,可却不敢用力。
他怕真的不小心引爆了她胸前的炸弹。
他来这里,不是赴死,他是来求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