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对克劳县的居民们来说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昨日傍晚时分有一群穿着打扮看起来就不一般的人来到了县里,直奔教堂而去。
当时的人们都还怀疑是不是上面派人来处理史喇得神父的事情了,但很快这个想法又被人给否决了。
毕竟史喇得神父已经来县里这么多年了,上面一直也都不闻不问的,肯定是默许了他的行为,又怎么可能会来处理他呢?
想必应该收到了史喇得神父的请求,过来增援他的……
这些年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越来越多人试图逃离这个地方,可能单凭执法队和教堂那些人,人手有些不够了?
一时间,县里各种言论层出不穷。
但到了今日天明的时候,一个出现在县大道上的囚车却让许多民众大跌眼镜。
他们看到了什么?向来穿着讲究的史喇得如今身上没了代表着武魂殿神父身份的黑袍,反而是穿着一套满是污尘的麻布衣服,和另外两个执法队的成员一起,关在了囚车里面!
那些穿着讲究的人骑着马,就这么跟在囚车的附近,形成了一条队伍,似乎是特意前来抓捕史喇得他们人的一样。
“德叔,你知道那个跟在那辆马车旁边那个骑着白马的大爷是谁吗?”
街道边,一个手里拿着自家爷爷做的麦芽糖饼的缺门牙小男孩扯了扯一旁买油的大叔,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那个身着主教神袍的男人,嘴里冒风地问到。
那大叔看了一眼小男孩指的那个人,身体一颤,立马伸出了自己的胳膊将男孩的手给拽了下来,一巴掌将他的头扭过另一个方向,压低声音说道:
“孬娃,不要命了!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拿手指指那些贵人吗?小心一不小心自己命就给你指没了!”
“哦……”孬娃被德叔抓住了脑袋,看不到那个骑着白马的大爷了,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门牙漏风的牙龈,然后又问到:
“那他是谁啊?总感觉那大爷看起来地位好高的样子,比县太爷还高……”
大叔蹲下了身子,将孬娃往自己身边扯了扯,左右看了看,然后将嘴巴凑到了孬娃的耳边,小声地说:
“你德叔我很小的时候跟着你大太爷进过城里一趟,见过穿着那种衣服的人,你大太爷说那是城里的主教,让我们不要看他,免得惹得大人不高兴,一个抬手就把我们给打死了,你以后也给我记住了不要乱指乱看!晓得不!?”
“哦……”男孩点了点头,“那他是不是比县太爷还厉害啊?”
“那是自然,而且厉害得多,咱们县太爷毕竟只是县里的太爷,人家可是城里的‘太爷’,而且还是尊贵的魂师大人!”
“魂师……”男孩的眼里闪过几分神往,这可是全大陆的孩子都希望能成为获得的身份。
“那那个马车里的人是不是更厉害啊,就连那个什么教都只能骑着马跟在旁边。”趁着德叔松开自己脑袋的空隙,男孩又回头看了一眼问到。
又是一爪子将孬娃的脑袋扭开,德叔没敢将视线看过去,而是根据自己的回忆回想了一下,然后说:“应该是,就连城里的主教都只能跟在旁边,应该是我们见也见不得的大人物……”
几个街区外,县衙里,县太爷焦急地在里面踱步,两只手背在身后,不安地不停松握自己的拳头,眼睛不时看向县衙的大门,不知道是在等待着什么。
“啪啪啪啪……”
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听到了声音,县太爷连忙几步上前,走到了大堂附近,然后见到了那个穿着执法队衣服的人从外面跑了进来。
“怎么样?那些人走了吗?还是说往这边过来了?”一双手扣在了来者的肩膀上,县太爷死死地盯着这个衙役,语气急切地问到。
“没有大人……他们抓走了史喇得神父和那两个魂师就直接向着县外走了,没有往咱们县衙这边过来。”
被县太爷那恐怖的眼神给吓到了,这名执法队的成员愣了一下才连忙回应到。
“那就好……那就好……”县太爷松开了扣住衙役的双手,缓了缓气,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了,你去干活。”
“好险……果然他们还是管不到这里啊……哈哈,哈哈哈!”
……
“不管怎么说,出现了克劳县的这种情况都是你法拉德的失职,你的惩罚是少不了的。等到了劳力斯城,我调查完附近所有的情况后,会按照你的失职程度给你施加惩罚,没意见?”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范云一直胳膊搭在车窗上,看着前面的扭转的山路,对着马上的法拉德这么说到。
“当然没意见,是我辜负了自己的这一身白袍,甘愿受罚。”法拉德将头低下,言语十分的诚挚低卑。
而范云在得到了法拉德的回应后,将车帘重新放下,阻拦了外人的视线,重新靠在了靠背上,一只手抚摸着窝到了自己怀里的大猫的背脊,闭上了眼睛。
这辆马车和后面用来囚禁史喇得他们的囚车都是范云用云气凝聚的。
“老师,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吗?”
犹豫了一小片刻,朱竹清还是没能忍受着自己内心的煎熬,开口问到。
克劳县的神父史喇得和那两个加入了县衙执法队的武魂殿外围成员(克劳县教堂成员)虽然被抓了,但县衙的县长和其他人却并没有因此受到任何的惩戒,克劳县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完全的解决。
得知了克劳县问题的朱竹清难以理解自己老师这样的人怎么会就这么放过那些鱼肉百姓的畜生,这不像是老师会做的事。
“唉……”叹了一口气,范云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眼神里有挥之不去的疲惫,“县衙那边的事情,我很难处理……”
“为什么?”朱竹清没有理解自己老师的意思。
“克劳县毕竟是天斗帝国巴拉克公国的管辖地盘,不是武魂殿直管的武魂城。在这里,武魂殿只能协助公国工作,协调百姓生活,维护社会治安和管理魂师事务罢了,没有能直接对巴拉克公国公职人员出手的权限。”
“克劳县的县长和其他成员一不是武魂殿的成员,是属于巴拉克公国的公职;二又不是魂师……身为武魂殿的枢机卿,若是我对他们出手了,那就算是干涉他国内政,不符合规制,很有可能会引发武魂殿和巴拉克公国,甚至是和天斗帝国的矛盾。”
“所以身为武魂殿的枢机卿,我不能对他们出手。而你……身为我唯一的弟子,也是如此,因为在旁人眼里你所代表的就是我。”
朱竹清一时沉默了。
“那将从史喇得他们身上收缴的魂币分回给那些村民或是居民呢?”
话刚说出口,朱竹清就察觉出了不妥。
县衙的事情未解决就将魂币分发下去,那也只是将魂币重新送回执法队的手里罢了……
“而且若是无法将那个县长解决掉或是从那个位置上扒下来,那就算我们对他们施加了惩戒,对百姓也不是一件好事。”
“我们不会长久的留在这里,等我们走后,县衙那些人从我们这里积累了多少的怨恨,就会加倍施加在那些无辜的百姓身上,百姓的生活只会更加困难。”
“……现在这附近的百姓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压迫剥削的话,他们不怕百姓反抗吗?”朱竹清说。
摇了摇头,范云回复了一句:“不怕,因为县衙里有武器和县兵,而且真到了那种地步,他们还会向城里求援,以镇压‘民变’……”
镇压民变……
朱竹清心凉了,她知道老师想要表达的意思了。不管最终县衙在百姓的反抗下结局如何,至少,军队来了之后,百姓最后的下场一定不会好。
“……那我们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枢机卿的身份让我在这件事上什么都做不了……”闭上了眼睛,范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依旧只是抚摸着自己怀里的大猫,只是那手上暴怒的青筋暴露了此刻他内心的不平静。
马车下,一团稀薄的云气从车底脱离了出来,向着后方的克劳县飘摇而去。
“但果然……我还是忍不了……”
将脑袋埋进了大猫的怀里,范云低沉轻微的声音传进了朱竹清的耳朵。
……
克劳县县衙。
“你是谁!?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县太爷看着那个站在县衙门口,手持一柄钢刀的大汉,色厉内茬地大声呵斥道。
他认识那柄钢刀,是县兵队的钢刀,但怎么会在那个大汉手里?库管和那些衙役人呢?是怎么让那个人拿到钢刀的!?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今日,你这衣冠禽兽定将命丧于此!”
“cing!”
县衙内,白虹贯日,血溅高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