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明月高悬,星空璀璨。
安平县中却是灯火通明。
茶楼依旧热火朝天,江湖客们将茶楼围堵的水泄不通,叫好之声不断传出。
说书人喝一口茶,润过喉,瞧了眼从东山传回的消息。
顿时眼睛雪亮,心中已经拟好了措辞。
猛地一拍木板,整个嘈杂的茶馆顿时安静了下来。
“百炼石径之上的最后一战,已经有了结果,落红公子再度遭遇金帐王庭的胡人天才,而且这一次的天才,乃是黄榜排行三十六的天骄!”
“如果不是老夫相信稷下学宫的公平,都要怀疑是否有稷下学宫的强者在暗中联合金帐王庭故意坑害落红公子!”
“百炼石径遥遥,修为不过八品的落红公子,连遇八位金帐王庭的天才,每一位都是拦路猛虎,实力非凡,都需要落红公子用尽全力去拼杀!”
说书人摇头,语气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压抑。
诸多听书人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义愤填膺,纷纷为罗鸿叫不平。
主要是金帐王庭的天才,那都是胡人,金帐王庭屡屡侵犯大夏边境,对大夏王朝虎视眈眈,塞北原野,埋了无数大夏男儿尸骨。
因而,这些江湖客们对胡人本身便存在着偏见。
啪!
不过,说书人却是话锋一转,语气顿时高亢了起来。
“然,落红公子却是无惧胡敌,与那黄榜胡人天骄于最后一片桃花林大战了三百回合,杀尽满林桃花,浑身皆伤口,白衣换血衣,最后,于宫阙前,一剑斩了这黄榜胡人!”
说书人抑扬顿挫,话语铿锵,说的底下的江湖客,拍案叫绝。
许久。
说书人喝了一口茶,望着漫天繁星,徐徐道:“百花枯尽百草哀,黄榜新人换旧人……”
……
罗鸿自然不知道安平县中的说书人是如何胡扯着吹他的。
他进入稷下学宫的宫阙,摘下了面具,整个人如获新生,有种重见光明的感觉。
邪君面具很强,但是,有一种压抑感,戴上后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灰暗而冰冷,但以此为代价换来的是实力的提升。
忽然,罗鸿想起了逃走的僧人。
视线横移,在人群中找寻那僧人。
远处,僧人站的笔直,眼眸中带着几分迷茫,口中不断的在诵念着什么,周身的佛光,时而扑闪,时而泯灭,时而有杀机涌动,时而慈悲为怀。
这僧人心性如此不坚定,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罗鸿眯起眼。
他取出了人皮册子,正好完颜车古死了,针对对象名额便空了出来,可以将僧人的名字写其上。
不过,罗鸿不知道僧人到底叫什么。
他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腰间挎二刀,吊儿郎当的青年。
罗鸿走了过去。
“兄台,冒昧问一下,你知道那小和尚叫什么吗?”罗鸿偷偷指了指远处神色变化的僧人。
萧二七似乎诧异罗鸿会来找他。
“他啊……望川寺,苦月。”
萧二七倒是没有隐瞒,道。
而罗鸿则是将这名字写在了人皮册子上,萧二七瞥了一眼册子,在他眼中就是寻常的小册子。
他在上面看到了拓跋冰,完颜车古等名字……
萧二七面皮一抖,看了一眼远处佛光于泯灭中不定,纠结万分的苦月,他总结出四个字,一脸死相。
这让萧二七越发觉得罗鸿的小册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罗鸿的心眼,好像有点小!
罗鸿在针对对象上写下了苦月之名,方是收起了册子,他没有去看这一波收刮了多少罪恶,实际上罗鸿心中也有个大概,绝对不少便是。
完颜车古虽然不是他所杀,但是罗鸿一路上薅了他多少羊毛。
收起了册子,罗鸿才有心思打量宫阙。
这是稷下学宫的宫阙,犹如飞来仙宫坐落东山之巅,像是仙家府邸一般,无比的神异。
事实也的确如此,月华破开了云层扬洒而下,让宫阙的墙壁屋顶都是在散发着微光。
仿佛,无时无刻都有一股又一股的气,在涌动着。
在这“气”的晕染下,体内不管是邪煞之气,亦或者是剑气运转速度都快了许多。
“稷下学宫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学宫,他更是一件全天下最顶尖的法宝。”
罗鸿想起了陈管家给他的介绍。
月华扬洒下,李修远负着手,青衫飞扬,带着诸多通过招生考核的诸多学子们,来到了一片宫阙间的广阔广场。
广场之上,有一张又一张的书桌摆放着。
“接下来将进行第二场笔试,笔试第一,可成夫子弟子。”
他的声音宛若萦绕在学宫中的每一个角落,让每一位学子都听的清清楚楚。
哪怕之前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如今再度听说,诸多天才天骄们亦是有几分激动。
稷下学宫招生不止一次,但是,并不是每一次夫子都会收弟子的,夫子收弟子的次数寥寥可数。
“也不将笔试放在明天了,一鼓作气结束这次招生考核。”
李修远道。
“广场上有一百五十张早已准备好的书桌,你们各自找位置坐下。”
话语刚落。
诸多学子便窸窣而动,隐隐爆发些小争锋,为了争夺靠前的书桌。
罗鸿倒是悠哉悠哉,也不急,他本就不想当什么夫子弟子,所以对这次笔试考核没有太大的竞争心理。
夫子弟子之名,哪怕是萧二七,吴媚娘这样黄榜顶级天骄都产生了些野望,他们这些顶级天骄都争了个靠前的位置。
所有人都挑选完了后,罗鸿才是悠哉的入座最后剩下的一个角落位置。
李修远看了一眼,笑了笑,这小子……
心态还挺好,不急不躁,很稳。
扫了一眼广场之上,诸多坐定的学子们,李修远笑了笑,抬起手,徐徐一招。
袖里似是有乾坤,一张又一张晕染着浓墨清香的卷子凌空悬浮分散开来,飘落每一位学子的书桌上。
主案上,李修远正襟危坐,抬起手,遥遥指天上月盘。
像是伸手点灯,刹那间,月华明亮起来,让黑夜如白昼似的。
不过,月盘为灯,笼罩范围只有考场区域。
“这卷子乃是我与夫子一同所出,共十题,你们好好答便可。”
李修远,道。
想了想,又道:“各答各的,不许作弊。”
然后,李修远便从袖袍中取出了本书籍,开始翻看起来,他的身后,竟是有一株桃树悠悠浮现,桃花在树上开的招展。
底下,众人倒是也没有太多疑问。
皆是挽袖,提笔,让狼毫吃够了墨后,开始在答卷上作答。
哪怕是佛心失守的苦月和尚都在认真的书写。
罗鸿坐在最角落,嘴角微微上挑,拎起卷子,眯起眼扫视着。
“来稷下学宫中修行,不影响本公子的声望,毕竟,稷下学宫收学子,不分国籍,不分正邪,不分教派,成为稷下学宫学子没有太大影响,但是成为夫子弟子……那问题就严重了。”
罗鸿放下卷子,一手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闭目养神。
正好,戴了太久的邪君面具,修养一下正好。
时间如指间沙,不经意间便流逝干净。
当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少学子都完成了答题,开始交卷。
罗鸿才是醒来,揉了揉眉心。
一道题都不答交白卷实在是太做作了,罗鸿觉得自己好歹得写一点。
扫了眼,视线落在最后一道题上。
“战乱之灾,流民四起,路有冻死骨,夫子行善施粥,粥尽,未分粥之流民质问,尔等大鱼大肉,何不多施米粥,夫子该如何答?”
罗鸿扫了一眼,思绪一转,这个答案很多,佛家说禅,圣人说道,都能解。
不过,他罗鸿却是一笑,运腕磨墨蘸笔,在卷子上写下。
“人欲如瀚海,答甚,杀之。”
写完后,罗鸿便收笔。
这么简单粗暴的回答,怕是会把夫子气吐血吧。
满意的掸了掸卷子。
起身,交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