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起身,微微颔首,“劳烦公公照顾陛下了。”
“娘娘客气。”对方略施一礼,正欲退下,却见嬷嬷匆匆打帘进入,身后却是空无一人……当下目色微沉,和顾言晟交换了一个视线,无声叹了口气。
事情……到底是发展到令人惋惜的一步了。
嬷嬷躬身进来,“娘娘,附近都找了,没有任何一位皇子的身影。老奴去宫门口问过,所有皇子确定已经进了宫门,贤王和咱们殿下前后脚,还打了个招呼。按照守卫说的时辰,几位皇子应该都已经到了才是……”
顾言晟转了转他手中的茶杯,兽骨茶杯,他瑞王殿下独一份的。他一边转一边抬头看常公公,“瞧,本殿下说什么来着,前后脚……这大抵不是走岔路了,这可能是不小心误食了什么抱着恭桶不撒手了。”
说完,自个儿嘻嘻一笑,一口的白牙,讨喜极了。常公公颔首,凝重的表情也似乎轻松了几分,“殿下说是,便是了。”
却也有觉得这笑着实刺眼地,贵妃冷哼,“瑞王还是慎言。不然本妃便要怀疑是瑞王下手让一众皇子‘误食’了什么……”
含沙射影的。
五皇子的母妃拧着绢帕缩在后头,不吭声,由着他们神仙斗法去,左右这皇位轮不到自个儿儿子的,安安分分当个闲散王爷,自也少不了自己的那份荣华富贵去。
“呵。”顾言晟哪是被三言两语就能激到的人,闻言冷笑,正锋相对,“若是他顾言耀连本殿下给的吃食都敢随便吃的话,那他的确该回炉重造了。嬷嬷……您就别去了,您这双老腿留着伺候母亲就是。常公公,派个小太监,往那种无人的草丛里瞅瞅,指不定有那么一两个,一时间来不及找恭桶的……”
这是什么话……
皇室子嗣还能做出如此没羞没臊的事情?
这话有人敢说,却大多数人都不好意思听,多数妃子掩着鼻无奈摇头,这位王爷当真言行无状,皇后却连半个字都不曾阻拦,当真慈母多败儿。
常公公却颔首道,是。当下指挥着手底下的小太监出去了。
没人觉得此举会找到那些离奇“走丢”的皇子们。虽然谁也不知道这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抱着恭桶不撒手”这样的事情,也就这位看起来颇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混世魔王敢说。
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
御医们还没有出来,常公公又回里头去了,徒留一群貌合神离的妃子们,济济一堂。一时间都没人说话。
却有喧哗声,似由远及近。
像是吵着架。
伸长了脖子朝外看去,却也只有黑沉沉的夜色,什么都瞧不见。光线比方才还黯淡了一些,似乎是哪里的石灯笼灭了,亦或方才还悬着的月被云层遮了颜……一时间倒也想不起来,方才到底有没有月亮。
渐渐近了,一袭能听到辱骂声,似还带着某位顾姓皇族的名字。
皇后皱了皱眉,吩咐,“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皇子们到了,就好生带进来,大晚上的,在外头吵吵嚷嚷的像个什么话,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平日里多有些谁也不服谁,半夜从被窝里被拉起来,心情大抵都是不好的,拌几句的事情,很正常。
嬷嬷也没当回事,笑呵呵地应了,举步朝外走去。
没走两步,被顾言晟叫住了,“哎哎,回来,本殿下方才怎么教你的?您老这双腿啊,留着伺候母亲就是,这种跑腿的活,犯不着您亲自去……你……”
他指了指贵妃身后的老嬷嬷,“对,就你!你去!”
被点名的嬷嬷睁了睁眼,有些意外,确定瑞王那根手指指着的的的确确是自己之后,看了眼自家贵妃,到底是行礼,应了,“是……”
自己违逆不得。
贵妃的脸色也不好看,今夜她的脸色就没好看过。饶是如此,却也忍着没说话。一来,瑞王差遣宫中下人,理所当然的事情,搁哪里都是站得住脚的。二来,她隐约听见……顾言耀的声音。
皇帝今夜这病发地很突然,自己都歇下了,突然被叫起来。
领路的太监只说皇帝要见自己,再问一个字都不知道,是以她根本没有想到是皇帝病发,以至于只言片语都没有传出宫去……
彼时听说顾言耀不见了,就隐约有些担心,担心这孩子鲁莽行事……这会儿,听着越来越近的咒骂声,从依稀难辨的名字、到如今几乎能感受得到的咬牙切齿,那位“顾姓皇族”的名字,终于明朗又清晰。
顾言耀。
随之而来的,是从夜色里踏出的人群。
当先便是被绑着的四皇子,然后便是五皇子,身后熙熙攘攘百余人,穿着皇城禁卫的服饰,可贵妃眼尖地发现,其中几张眼熟的面孔,赫然就是贤王府府兵!
这个逆子,做事还是如此鲁莽,就算消息送不进宫,就不能去左相府商量商量再做决定?!贵妃面色阴鹜,如今如何是好?!
而顾言耀,就站在四皇子身边,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背着手仰面喊话,“不知皇后娘娘可否出来一叙?”
刚刚出去找人的嬷嬷摸爬滚打从外面跑进来,腿一软直接跪在了贵妃身前,哆哆嗦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也不必她说了。
贵妃又气又恼,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一脚将眼前老仆踹翻,“滚!”
踹完蓦地看向顾言晟,他……他方才为何拦下皇后的人?
顾言晟老神在在由着她打量,一边靠向椅背换了个姿势,一边啧啧称奇,“幸好本殿下走得快,不然这会儿本殿是不是也得这么被绑着押送过来?啧啧,着实丢脸……丢脸!”
顾言晟一把按住打算起身出去的皇后,扫了一圈神态各异的妃子们,目光直直定上贵妃,甚至轻轻笑了笑,“贵妃娘娘……你儿子……”
“这是要逼宫篡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