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又拱了拱手,“殿下很快就到。还请大小姐稍等片刻。”
时欢点点头,敛着眉眼没说话。
含烟坐在时欢边上,整个人都是一种格外戒备的状态,一边悄悄关注着周遭环境,一边低声问时欢,“小姐……您……相信他们说的话吗?”
时欢悄悄地摇了摇头。
“那您……”
这俩人,满嘴谎话,说了半天,没一句真的。若真的是礼部官员,绝对不会自称“小的”,官衔低一些的,会谦称自己“下官”,官衔高一些的,会自称“本官”。
绝对不会一口一个“小的”,举手投足满满江湖气,卑微又局促,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那……”这些人真的是贤王殿下的人吗?悉数问题都被掩下,此处并不是问问题的最佳场所,那两个人看起来虽然没什么武功的样子,但保不齐耳朵特别厉害呢?
含烟正襟危坐,微微抬着下颌,哼了哼,“你们殿下何时才道?我家小姐虽不及王爷身份尊贵,但也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我们都等了这许久……连个人都没有,是不是太失礼了?”
大户人家,即便只是丫鬟发起威来也是有模有样,端着架子有模有样。
何况含烟又是被时家优待的,和普通人家的正经小姐也没有什么区别的,此刻端着架子的样子,不怒自威,气势很足。
那俩人竟是一紧张,“对、对不起……贤王殿下应该快到——”
“咻——”
利箭破空而来,方才还一脸忐忑的男人突然整个人被带地往前一倒,后背赫然一支长箭,一击致命。
边上那位吓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瞪着脚往后退,一边退一边神神叨叨地尖叫,“杀人了……说好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然后才恍然惊醒般,厉声嘶喊,“杀人啦——呃!”
长箭封喉,同样一击致命。
车夫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现场除了地上的两具尸体,便只剩下了时欢和含烟。软剑在手,含烟挡在时欢身前,朝着长箭过来的方向,半点不敢大意去了,声音很低,“小姐……您跟着我一些,不知对方来者何意,亦不知道有多少人,小心些没错的……”
安静。
周遭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连鸟叫虫鸣的声音都没有,更是感受不到任何的呼吸声……若非此刻脚边还躺着两具尸体,怕是连自己都要觉得方才那些不过就是梦一场罢了。
含烟紧了紧手中的剑,朝着那个方向,呵斥,“到底是什么人,出来!”
却有女子轻笑声起,银铃般的声音,在安静的郊外,酥魅入骨,“这么紧张做什么呢……奴家不过是过来替主子传个话而已……趁着这及笄礼前,问问时大小姐,芳心落谁家?”
“呵!”含烟嗤笑,“好大的排场!问个话还要将人宰了?不是你家主子让他们带我家小姐过来的?”
“那又怎样?如今人既已带到,他们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不宰了难道还等着他们跑出去嚼舌根子嘛……姑娘倒是心慈,殊不知,死人的嘴才最严实?”
柔媚的声音,带着娇娇的笑,说话间,似乎从哪里来的风,带着暗香阵阵。
时欢目色微凛,将含烟拽到身后,动作之间,趁机塞了她一个小香囊,才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姑娘……是贤王殿下的人?”
“是呢……”那女子声音愈发酥软,“奴家是贤王府的人……嗯哼,准确的说,是贤王的枕边人哟!”
“枕边人”三个字,含在唇齿间,暧昧渐生,竟是半点没有避讳自己的身份,说着,又嘻嘻一笑,似有银铃声传来,“大小姐……不会天真地以为,那些个皇子们还真的能为了一道圣旨守身如玉?不过大小姐放心……奴家清楚自己的身份,是断断不会和大小姐争那些个位份的。”
说完,笑声愈发甜腻,银铃声便也愈发清晰,“大小姐的疑惑奴家已经为您解答了,大小姐是不是也该回答一下奴家的问题……大小姐,芳心落谁家呢?”
能想象得到对方此刻花枝乱颤的样子。
应该是个极美的姑娘,在对方主子那里应该也是极得宠的,不然言语间也不会有如此明显的骄傲与自信。
时欢靠着马车,不紧不慢,周遭除了那女子的银铃声,什么也听不见。她却看起来格外的淡定又沉静,看着地上那两具尸体,勾了勾嘴角,眼底漠色却浓重,“是不是……但凡今日本小姐回答的不是贤王府,就会和地上这两个一样的下场?”
“咯咯。”那女子咯咯笑着,“怎么会呢……您怎能自降身份和这两个贱民相提并论呢?您是时家的大小姐,我们对谁动手也不敢对您动手呀……只是,贤王殿下也吩咐了,说若是您不愿,就将您请回府去,他想和您聊聊,培养培养感情……兴许您就能对他改观了。”
呵。培养感情?
聊聊是假,培养感情更假,将她带走,污她名声才是真!
大成民风这些年的确是开放了许多,但这样的开放绝对不包括皇家儿媳妇在内。何况,女子被掳、失踪,不管失踪多久,闲言碎语、恶意揣测自然是少不了的。
口舌之利,伤人无形,那些将成为一个女子身上永生永世洗不掉的污点。
顾言卿……当真前世今生,一般无二地恶毒,一石二鸟之计娴熟又阴狠。
今日所谋,若成,时家和左相府注定翻脸。若不成,藉由自己这个当事人的嘴,也能将罪名栽赃到顾言耀身上。
而时家绝对不会在被人打了这么重一巴掌之后,还客客气气地将自己这个嫡女嫁到贤王府,届时时家和顾言耀鱼死网破,顾言耀就算不死也已经无力一搏,而顾言晟……在骄傲自打的顾言卿眼里,从来没有将顾言晟放在对手的位置上,在他自己的心里,彼时坐收渔翁之利的,必然就是他顾言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