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场,她对一切都很陌生,晕头转向跟着大家玩了一天。
但是也挺开心的。
她今天一直在笑,笑得脸都酸了。
到了晚上才有空去鼓捣手机,把常用的软件都下回来,然后登上自己的账号,她用到的软件很少,只有一个词典,一个听力软件,还有一个接收班级群消息的社交软件。
秦雪看她上线,过来敲她。
暴风雪:宝,你昨天没事!吓死我了。
随便呀:没事,别担心。
暴风雪:班长也吓死我了,那个红包密密麻麻,我点的手都酸了。
随便呀:什么红包?
惊蛰不知道。
秦雪震惊她竟然消息这么滞后,昨天大家都疯了好吗?
她都差点儿仰天长吼:谁说林骁不待见惊蛰的?
这简直年度十佳哥哥。
陶晶晶昨天又哭又笑的,一会儿说班长好帅啊,一会儿说她也好想当班长的妹妹。
一会儿又哀嚎班长冷酷班长无情班长连她名字都记不住,但班长对妹妹这么好。
秦雪坐在秦妍面前,眉飞色舞转播,恨不得五秒钟汇报一下动态,气得秦妍拿手捂她的嘴,然后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秦雪学她矫揉造作地捂耳朵,顺便扭着腰跺着脚:“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两个人差点儿打起来。
秦雪今天还心潮澎湃,她没别的意思,就是八卦。
她把昨天林骁的发言都截图了一遍给惊蛰看。
惊蛰把截图来来回回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骤然捂住自己的心口。
这得……多少钱啊!
她丢了手机,他还发了这么多红包。
惊蛰觉得好亏好亏好亏,仿佛谁割走了她一块儿肉似的。
晚上有个家庭会议,其实就是邢曼想和儿子培养一下感情,以及让惊蛰能融入到家里面。
三年的时间说短很短,说长也很长,如果不能处理好彼此之间的关系,对大家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她一生都贪玩,或许最近年纪大了,开始意识到,很多时候她都惯性逃避矛盾,以为这样是洒脱,林正泽替她解决了很多事,就连林骁也默默承受了很多她的不成熟带来的负面影响。
惊蛰下楼的时候脸色就有些古怪,一直拧着眉毛,她不高兴的时候也不怎么明显,但林骁可能跟她呆久了,一眼就看出来。
下楼的时候歪着头看了她好几眼。
邢曼要办一个家庭小宴会,请隔壁陈烨一家,前两天她霸占着蒋洁,总归是不太好。
她给惊蛰和林骁都分派了任务,林骁负责招待,让惊蛰负责跟她去挑选菜品,以及摆盘。
甚至连林正泽都有事情干。
惊蛰点点头,倒是林骁撇了撇嘴说:“陈沐阳来我们家如入无人之境,还用招待啊?”
邢曼阿姨倾身过去拍了他一巴掌:“就你废话多。”
林骁笑着躲了一下,过去拍惊蛰:“你不是要复习吗?”
说着冲她挤眉弄眼疯狂暗示。
惊蛰瞪着眼看他,好半天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最后迟疑的说了句:“没关系,我已经复习差不多了。”
不差一天两天的。
她很希望自己能有事做,她会很开心。
林骁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笨蛋。”
邢曼嗤地一声笑了,故作严肃的说:“谁也不许偷懒。”
惊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林骁在教她躲懒,不由也笑了声。
林骁不情不愿地说:“哦。”
会议开完了,邢曼挥了挥手手让两个人上楼去睡觉,惊蛰跟在林骁身后,表情又恢复惆怅。
又想起来了。
到了卧室门口,林骁忍不住回头问了她一句:“想说什么快说,你就差把我有话说写脸上了,怎么着我能吃了你啊?有事你不说,你还指望我猜?”
他可没那个心情。
惊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头,她没有那个意思,她其实是不知道怎么说,她想了想,最后把手机打开给他看了一眼截图,带着几分痛心疾首说:“你花了好多钱。”
林骁莫名松了口气,还以为她想说什么。
就这?
他看到这个忍不住嗤笑了声:“我花钱你也管啊?”
惊蛰疯狂摇头:“我会自己保护自己的,下次你不要再这样破费了。”
林骁刚想说一句这点钱算什么。
他也不是人傻钱多,紧急时候想拜托别人做事,发红包是最高效的,如果她出事,家里没有一个人能跟她奶奶交代,花点儿钱算什么。就算是母亲和父亲知道也没说什么。
至于结束后又发,是他想威慑一下暗地里某些人,惊蛰刚来,能跟谁结仇,提的又是他的名字,百分之八十是他惹出来的,但在自己班群里放狠话威慑人,不出点儿血,完全就是得罪人,人没威慑到,说不定另外给她树点儿敌,他又不是傻。
不过解释起来太复杂,他懒得跟她多嘴,甚至看她一副小守财奴的样子挺有趣。
她不是抠门,她就是骨子里怕浪费,谁浪费她都难受。
惊蛰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省着点花,快考试了,万一你考不好,就没有零花钱了。”
之前林叔叔说的。
林骁沉默半晌才假笑着说了句:“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惊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叠的皱皱巴巴的,俨然已经放了好几天了。
前几天林骁心情不好,惊蛰也不敢给他。
林骁好奇地拆开看了一下,是复习提纲。
她用归纳法给他画了复习纲要图,可能是怕他觉得枯燥,还用了不同颜色的笔,画了精致的小符号和小动物图案,一副哄幼稚园小朋友的样子。
林骁又是好久没吭声。
惊蛰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语重心长:“好好复习,哥。”
明明一句鼓励的话,林骁做了一宿的噩梦。一晚上惊蛰都跟在他后面扯着他袖子:“好好复习!”
“好好复习!”
“好好复习……”
于是一整个国庆林骁都在家里没有出门,陈沐阳和江阳找了他好几次,他都说没心情。
陈沐阳都忍不住说见鬼了。
他才是真的要见鬼了,可能是老天爷看他前十几年过得太舒坦,派个人过来治他的。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
学习真的太痛苦了,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学习这种东西,他好几次做题做到睡着,醒过来卷子上都是鬼画符。
他觉得他跟学习没有缘分,当然跟学习没有缘分的不仅仅是他,整个24班25班26班跟学习有缘分的也不多,假期前两天就有不少人在班级群里哀嚎。
互相问候大家作业都做的怎么样,一个没写,两个也没写,甚至还有人问:“作业是什么?”
这萎靡的学习气氛,眼看着是整个班级又要垫底的架势。
开学是周三,各科老师把作业收上来看看,顺便把错题和难点给大家讲了一下,剩下来的时间都是自习,留给大家复习用。
周四周五就是月考了。
这次月考除了后面几个班,气氛还是挺浓烈的,摸底考大多考得一塌糊涂,都想一雪前耻。
惊蛰被叫去了办公室一次,政教主任问了她那天放学的事情,她把情况又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
过了一周,惊蛰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并没有觉得多害怕,只是有些费解那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中午吃饭的时候,秦雪说:“多简单,班长的仰慕者呗!看你软唧唧的,想着过去恐吓你一下,万一你真的被吓到了呢?不就跟班长生罅隙了。”
她依旧觉得挺恶毒的,比开学就传人家私生女还恶毒。
惊蛰没听懂,抬头看了她一眼。
秦雪忽然贼兮兮地凑近她:“你多漂亮啊!跟班长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她轻声说:“大家都知道你跟班长没有血缘关系了。”
惊蛰咀嚼食物的动作都停滞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秦雪忽然笑了笑:“哎,你喜欢班长吗?”
惊蛰点点头。
秦雪还没来得及八卦,惊蛰又说:“我从小就想要一个哥哥。”
虽然林骁有很多毛病,也不爱学习,但他其实……挺好的。
秦雪拖长音调失望地“啊——”了声,嘟囔道:“算了,可爱的妹妹还是不要去尝爱情的苦了。”
惊蛰到了教室的时候,林骁在睡觉,他吃过饭就困,不仅仅是食困,还有点儿对考试过敏,复习对他来说不亚于盘古开天辟地,他的书本崭新得比他的脸还新,翻开只有他画的涂鸦,他把历史书上的秦始皇都画成秦始皇怪兽版了。
还给语文书上奥斯维辛集中营大门上画了个辟邪符。
惊蛰趴在他耳朵上,轻声说了句:“哥,起来复习了。”
林骁从梦里挣醒,抬眼就看到她那张人畜无害其实是只毒蘑菇的脸,他抬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欠揍啊!”
惊蛰坐下来,把他历史书摊开,把秦始皇怪兽给他打开,然后把成语词典也打开,翻开色厉内荏那一页,用铅笔给他划出来。
林骁直起身转了下脖子,低头看了眼:“嗯?”
惊蛰说:“每天学一个成语,一年你就可以学三百六十五个了。”
林骁嗤笑了声。
惊蛰又说:“知识就是积少成多。”
林骁打了个哈欠。
然后惊蛰用橡皮把铅笔印擦了:“其实是我想形容你,但我怕你听不懂。”
“……?”
林骁瘫着一张脸看她,逐渐起了杀心。
惊蛰掰着指头给他数:“你摸底考语文考了八十六,全班最低分。”
林骁:“……”
惊蛰怕伤害他,没敢说多,最后总结道:“哥,陈沐阳语文考了九十三。”
惊蛰以为他没听懂,重复了句:“86,93。”
林骁骤然捂住她的嘴,他很少上手,对同性都很少,更别说异性,但他真的听不下去了。
他觉得自己如果是孙悟空,沈惊蛰就是唐僧,念起经来,他头都要大了。
他倾身看她眼睛,皱眉警告:“我复习还不行,不许再说话。”
他掌心很烫,惊蛰愣了好一会儿,点点头。
林骁把手松开了,恶狠狠地翻开书,一边哈欠连天,一边“盘古开天”。
过了会儿,惊蛰忍了又忍——
“阿嚏!”
林骁哈欠打到一半被吓得被迫停止,难受得直皱眉,他侧头看她,哼笑一声:“你这过敏还挺持久。”
惊蛰揉了下鼻子,小声说:“看来我的银镯子不管用,你可以还给我了吗?”
林骁伸手给她看了看,他竟然还戴着,藏在校服袖子里。
“自己摘。”
惊蛰把他手按回去:“算了。”
看在他这么喜欢的份儿上。
于是懒得摘的少爷,又懒懒地缩回了手。
掌心有点儿痒,他搓了好几下。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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