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江湖客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盯着诏狱,但你确定可以带人出来?”
那是诏狱,曾经的天牢。
还是说,禅宗之人,当真手段玄妙。
花臂僧人咧嘴笑道:“只凭洒家,自然不能。”
江湖客一怔。
便见后者手中多了一只卷轴:“但有这佛贴,便可以。”
……
六角书屋外的人群散去了。
对南城的百姓而言,那一幕,是足以在茶余饭后说一年都不腻的话题。
住在周围,平日里喜欢背着手,笑眯眯晃悠,很斯文的老先生,竟是当朝太傅。
而传闻中的京都四大才子之一,被当众打的嘴角溢血,灰溜溜逃走。
这简直是戏文里才会发生的事。
书屋关门歇业,众人齐聚小院,范贰恍恍惚惚,又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询问齐平的状况。
云老却只是摇头不语,叮嘱说,要他这几日多雇佣些人手,照看下其他店面,以防楮知行再作乱。
“要我说,就该把那姓楮的抓了去。”待无人了,云青儿恼怒道。
云老摇头:“还不是时候。”
青儿黑亮的眼珠转了转,突然问道:“爷爷,您是不是打探到什么了?”
她知道,爷爷上午去内城了。
云老揪着胡子,没好气道:“没有!”
是吗……云青儿狐疑。
……
王府。
脸孔精致,眸如星子的安平郡主穿着丝绸裙子,闷不吭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双手烦躁地捂着耳朵。
“安平,吃些,你这样让母妃如何是好。”
房门外,传来美艳王妃心疼的声音。
安平绷着小脸,一声不吭。
屋外,王妃苦劝道:
“那齐平是陛下亲口下令查的,眼下京都文武百官都盯着,你父王他也不好插手。”
这几日,安平找了景王数次,恳请父王帮齐平说说好话,什么投敌,安平是决然不信的。
在她看来,齐平定是太过优秀,被奸人所害。
然而景王也不好插手,数次推诿。
安平赌气不吃饭。
然而,她毕竟不是太过娇蛮的性子,心中也知道,此事麻烦,只是发泄情绪。
王妃无奈,劝了一阵,将吃食放在门口,离开了。
等人走了,安平才捂着干瘪的肚子,小心地拉开门,将糕点吃食端进来,一边吃,一边担心。
“你可要快点出来才好呀。”
……
皇宫。
御书房,身材修长,风仪翩翩的皇帝陛下处理完奏折,起身舒展腰肢。
“陛下,今日的探子汇报。”
身披蟒袍的冯公公叩门,在得到同意后,推门进来,递上密折。
皇帝扬眉,忙接过翻看。
密折来自不同的大内密探,分别盯着不同的人,为了钓鱼,皇帝也是煞费苦心了。
只可惜,这几日始终未有收获。
那藏在暗中的人,耐心出乎意料的好,让人抓不到半点踪迹。
在翻看到楮知行大闹六角书屋,被太傅赶走的部分,皇帝冷哼一声,有些动怒。
只是,此刻偏生还不好惩罚此人,容易打草惊蛇。
“传令,命大内密探暗中记下哪些人出手针对这书铺,此刻不好动手,待事了,一一清算。”皇帝道。
冯公公眼神略诧异,心想陛下竟还在意这些。
皇帝看了他一眼,似知他心中所想,轻叹一声,有些无奈道:
“这小子是个人精,朕本来还安排人暗中护持他亲友,结果硬是给书院接了去,只好帮他扫一扫杂鱼了,不然,等下次见面,还真有些丢脸。”
冯公公道:“太傅如今暴露了身份,等齐大人出来,您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
皇帝笑道:“朕本就没打算再隐瞒,这几日他在牢里辛苦了,等出来朕送他一份礼。”
冯公公想着官场中,近日来那些对齐平的贬低与嘲弄。
心想等一切揭晓,不知那些人,会是怎样的表情。
……
镇抚司衙门。
当洪娇娇吃过午饭,朝“平”字堂口走,沿途,感受到一束束复杂的目光投来。
不只是对她,这几日,齐平手下的几名校尉,但凡出现,都会遭受异样目光审视。
有同情,有感慨,也有幸灾乐祸。
没人能预料到,世事变化如此无常,不久前,齐平才升迁百户,建了自己的堂口,声势一时无两。
洪娇娇等人,也是风光无限,被无数同僚羡慕。
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齐平被司首看重,前途无限,而作为他的核心班底,日后好处自然不会少。
在官场上,跟对人,比能力更重要。
可还没风光几天,便突遭大难,齐平停职调查,刚组建的堂口群龙无首。
起初,大家都还谨慎观望,觉得很快便会出来,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以及诏狱那边,不知怎的放出来的风声。
气氛一下变了。
那才崛起的星辰,如昙花,只是短暂绽放,便要枯萎……而最要命的是,涉及的罪名实在太大。
若是真的……平字堂口这些,与齐平关系亲密的,恐怕也难逃审查。
在这个节骨眼,本该被众人攀近的他们,便仿佛坐在一艘即将沉没的破船上。
而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连周方等人,都不大好开口说话。
“洪校尉。”
洪娇娇刚走到堂口院外,便被几人拦住。
为首的,是一名姓秦的百户,身材微胖,颌下有胡茬,略显油腻,身后跟着两名校尉,这时候笑呵呵开口。
洪娇娇站定,皱眉,压着心中厌恶:“秦百户有事?”
她还记得,此人在官银案中,也是贬低过齐平的锦衣之一。
只不过,还不算太跳,后来,杜元春在前庭开口,警告众人后,这人便也没再吭声。
秦百户笑道:
“没什么,就是我手底下近来空出了个名额,便过来问问,洪校尉有没有兴趣过来,在我手底下做事。”
洪娇娇一愣,挖人……这种事在衙门里也并不少见,只是在这个关节……她摇头拒绝道:
“我在这边很好,没有改换门庭的打算。”
说完,便要绕开,往院中走,却再次被秦百户拦住:
“洪校尉莫要急着拒绝。
唉,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齐平这次恐怕是要栽了,眼下虽然还未出结论,但明眼人都知道,他麻烦很大……
若是等罪名坐实了,你们这些人,也不免受到牵连,所以啊,不如提早离开,良禽择木而栖,相信洪千户也希望如此。”
洪娇娇脸色一冷:
“我的事,不劳你费心。让开,好狗不挡道。”
秦百户闻言,笑容消失,目露蕴怒。
他来挖人,一个是看中洪千户的关系。
另外,也对洪娇娇有些念想。
却不想这女人一点面子都不给,神情不由也冷了三分:
“本官看在千户大人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原本想着,那反贼死到临头,不忍见你们跟着他一起倒霉,好心来拉一把,你既然不领情,那便算了,走!”
说着,便要带人离开。
下一秒,却给洪娇娇拦住,女锦衣眼神中流露杀气,柳叶眉倒竖:
“你说谁是反贼?!”
秦百户淡淡道:“不是齐平,还有谁?”
虽说,前些天司首警告过众人,可此一时彼一时。
这几日,衙门里流言四起,风言风语数不胜数,背地里难听的话也不少,但司首却都未理会。
这让习惯了见风使舵的秦百户觉得不用再忌惮。
“咔嚓。”
洪娇娇攥紧秀拳,骨节发出脆响,下一秒,女锦衣悍然抽刀。
“锵!”
背后,黑色的大斩刀震颤嗡鸣,划破空气,秦百户惊怒,侧身闪避。
巨刃斩在地上,青石龟裂,磅礴刀气延伸出一道笔直的细线。
“你……不可理喻!”
秦百户大怒,但又忌惮洪庐,闪身离开,抛下一句:
“等齐平完了,看你如何自处!”
“滚!”洪娇娇怒斥。
这时候,堂口中,裴少卿、大嗓门校尉等人听到动静,蜂拥而出,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
忙拦住暴怒的女锦衣,将她拉回院子。
“冷静,你若对他动手,便是袭杀上级,此乃大罪,到时候,便是洪千户求情,也免不了受罚。”裴少卿劝道。
洪娇娇红着眼睛,咬着银牙:“可难道就这么算了?”
她不甘心。
裴少卿平静道:“不会算了的,只是要一点时间。”
“时间?”
裴少卿从腰间取出一个红皮的册子,认真地将秦百户的名字写下,上面,已经写满了一个又一个人名。
都是这些天,诋毁齐平的锦衣。
“司首的警告还没作废,只要等他回来,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裴少卿笃定道。
众人看向他,心中却缺乏希望:
齐平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或者说,他真的还能回来吗?
他们有些不确定了。
这时候,突然,小院外走进来一名衙役,递上文书:
“明日秋宴,司首请百户以上官职赴宴,这是帖子。”
说完,衙役转身离开了。
显然也知道,齐平不在的情况下,“平”字堂口无人赴宴,但他又不能不送。
“秋宴?”众人一怔,这才想起,有这一茬。
……
“秋宴?那是啥?”
诏狱内,莫小穷的“办公室”里,齐平吃饱喝足,半靠半躺在大椅中,捏着对方的请柬打量。
气质阴柔,嘴角噙着笑意的莫小穷解释道:
“秋宴是京都衙门普遍有的习俗,据说最早是为科举贡士们举办的,后来衍变成了各衙门的聚餐宴饮,时间不定,大概在九十月,由衙门自行安排。”
唔,懂了,公司聚餐嘛……不知道算不算年会的雏形?
齐平想着,有点郁闷,自己赶不上了啊。
莫小穷继续道:
“明日秋宴,衙门千户、百户都要离开赴宴,也是镇抚司力量最薄弱的时候,也是诏狱最空虚的时候,更是你要的,合情合理的‘机会’,如果有人要劫狱,明日便是最好的选择。”
齐平振奋,将红色请柬丢给这阴人,笑道:
“总算来了,我都快憋出病来了。”
莫小穷道:“你要怎么做?这下可以说了。”
齐平笑了笑,打开屋里的柜子,里面是他的私人物品,目光落在了一只色彩斑斓的面具上。
玄阶法器:百变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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