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竹依旧是没有说话,那眼泪一颗一颗掉的凶的很,满脸都是悲伤沉痛,这可真的是吓坏了霍司震。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就不该告诉顾青竹,是不是就该一直隐瞒下去?
顾青竹昏睡了二十多年,刚好醒过来,还没享受到几个小时的高兴,就要接受这样复杂而残酷的事实,还为此伤痛到不能自已。
这对顾青竹来说很残酷,对他来说就不残酷了吗?
他看着顾青竹如此伤痛,真是比他自己伤痛还要伤痛,比捅了他几刀还要难受!
感觉把这件事告诉顾青竹,就真的是个错误,反正这件事都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何必又要多一个人如此的伤痛沉重呢?
如果选择不跟顾青竹说这件事,选择隐瞒下来,反正陈醉和叶留青都已经默许了,选择善意的谎言。
至于夏曼,悲剧已经酿成无法挽回。
至于名扬,他已经派人去寻找了,如果找到了名扬,跟名扬好好说,让名扬也选择用善意的谎言来帮忙隐瞒,名扬是绝对会同意的。
因为霍司震知道名扬也是爱慕顾青竹的。
所以就这样瞒着顾青竹一个人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说非要说呢?
至于江家那边那多简单呀,就说江老爷子是顾奶奶年少的交好,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有来往,而且关系非常的好,所以霍芸汐和江老爷子也非常的亲。
多么简单的事啊,这样说不就完事儿了吗?!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告诉顾青竹呢?
告诉这个最无辜又饱受了二十年昏睡折磨的人?
可是虽然这样想,但霍司震还是做不到隐瞒顾青竹,毕竟有的罪,他该受,有的罚他也该受。
“青竹……”霍司震忍不住唤她的名字,泪流满面,心里疼的像是被万把钢刀扎过一样喉头也更咽的道,“你不要这个样子,你说句话,你打我骂我,对我喉,对我砸东西都可以!!就是不要这样一言不发好吗?”
听到霍司震的话,顾青竹好像才从悲伤中抽离,她朦胧着一双泪眼看着霍司震,道,“你,先别说话,你让我,你让我缓缓。”
好不容易才听她开口说了话,霍司震这心里疼的很,可是听她这么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使劲点了点头,应了一个字,“好。”
顾青竹确实一直沉浸在悲伤中,她反复咀嚼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然后对这件事里被牵连到的所有人感到无比的心疼。
那种心疼没法形容,心疼的都快要窒息了,连呼吸都觉得很困难,所以她现在真的要缓和一下这种情绪,释放一下这种情绪,这个时候就不妨让悲伤逆流成河。
顾青竹不说话了,泪流满面,悲痛伤心,霍司震也什么都不敢再说,只是直挺挺的双膝跪在顾青竹的面前。
顾青竹低着头在哭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一颗的掉落,霍司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心如刀割,便伸出手接在她的脸下,帮她接下了成串的泪水。
就是这样一对曾经一见钟情,爱的死去活来,也可以说得上是青梅竹马的恋人,时隔二十多年以后,就这么一个坐着哭泣一个跪着,小心翼翼的又心怀愧疚的接下她滴下的每一滴眼泪水。
顾青竹实在是哭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将自己的情绪抚平,她依旧是那么绝色的,脸上满脸通红,眼睛红肿,鼻子也红。
她终于停止了哭泣,看向了霍司震,那张她二十多年前就深爱进骨子里的脸。
此时那张脸已经不再年轻,也没有了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到底还是多了些许的沧桑。
虽说在同龄人比起来,霍司震这张脸已经相当年轻了,可是在顾青竹的记忆里,当然比不上二十多年前那张脸,还有他身上的气质。
以前他是多么的神采飞扬,光芒万丈如同的烈烈骄阳一般。
可是此刻却满脸的愧疚,伤痛和自责,霍司震的眼睛也哭红了,原来顾青竹哭他也陪着她哭。
看到顾青竹终于不再哭泣,而是看向了他,霍司震也收住了眼泪,喉头刺痛又颤抖的道,“青,青竹,你说,要对我用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接受。哪怕你今天把我吊起来打,把我赶到雪地里去跪一天一夜,我都绝无怨言。
要不这样,我赔我一双腿和一双手。这双腿我赔给名扬,这双手我赔给女儿,再陪上我半条命,我只求留给我半条命,让我能陪在你和女儿的身边,能看着你们就可以了。”
听到霍司震的话,顾青竹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霍司震立马又道,“青竹我不是在道德绑架,也不是说要把自己搞残来博你的同情,我说的这番话都是发自心里的。这样,你不来执行,那我就让陈醉来执行。
我说话你是知道的,向来都是顶天立地,我说得出就会做得到!”
霍司震说完这些话,立马站起身来,但因为他跪的有些久,难免了踉跄一下,他这双腿上次给霍芸汐负荆请罪的时候,就受了比较严重的损伤,落下了点病根。
所以他这一踉跄险些没站稳,差点摔倒。
顾青竹下意识的一下就站起身来,伸手扶了他一把,两人的双手就这么握在一起,一时之间这心里头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何种的滋味。
倒是霍司震刷了一下就手抽回了手,他是觉得有点儿没有颜面再面对顾青竹。
他忙道,“我不碍事,青竹,你好好休息一下,喝过酒肯定有点头晕,虽然你酒量也挺好,但是最好还是休息一下。”
霍司震匆匆的说完,转身就走,他是真的要去执行自己说的话,留半条命能看着顾青竹和霍芸汐就已经是很大的幸福了。
因为原本他是差点连这样的幸福都不会再拥有了。
现在顾青竹能醒来,霍芸汐能跟叶尊幸福恩爱,对他而言就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
顾青竹也没有说话,她看着霍司震一步一步的踏出屋子,每一步都走得铿锵有力,像极了年少时的他,一身荣光,像一把所向披靡的剑,说打哪里就一定要打哪里。
霍司震的步履也不见沉重,反而显得轻松,或许是终于彻底的做下了这个了结,所以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
走到了门边,他拧开了门锁打开门跨步而出。
但就在这时,顾青竹却突然道,“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