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杭看着南容引凤落子庚字,露出苦笑:“谢兄抱歉,我却给了下了一手昏招。”
在他看来,庚字所谓的高手,无人能抵挡南容引凤剑锋之威,刚才他并没说清楚南容引凤的厉害,他单挑南容引凤虽然能做到不败,却需要使出杀手锏与南容引凤搏命。
南容引凤太可怕了,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像南容引凤这样的高手跟随李徽朝太可惜了,只是他与李徽容都清楚,南容引凤绝对不会背叛李徽朝。
谢傅淡淡一笑:“没有关系,对我来说都一样。”
不知为何,两人均感觉这话很霸气,根本不在乎对手是谁。
接下来就是戊字之争,随着朱九春落子暴露自己位置,一番争夺博弈之后,戊字空目被悉数填满,也算尘埃落定。
朱九春重复看了戊字棋局一眼,这算是吴中四阀下的最好的一字,在段师叔的帮助下,不出太大意外,他应该能从戊字脱颖而出。
至于己庚二字,情况就复杂多了,己字主要看刀王韦散人的表现,本来以刀王韦散人的实力那是横扫六合,只是今日实在是高手云集。
至于庚字主要还是看南容引凤跟那名玄衣男子,此人能够战胜南容引凤吗?
朱九春想到这里不由朝那个不起眼的角落望去,却见这名玄衣男子已经不见踪影。
没看见玄衣男人,倒是看见段师叔冷冷盯着那谢傅看,心中好笑,知道段师叔一直想与谢傅同字组,武道修为高低与脑子好不好一点都没关系。
嘴上低声安抚一番:”段师叔,要杀此人,何须你这高手动手,只要我吩咐一声,他必定死在比试之中。”
宿坤道人沉声道:“不!我要亲自动手。”
朱九春淡道:“那就在场外寻找机会。”毕竟此次王阀招亲,做事不可太过于明目张胆。
不出崔三非所料,随着甲丙戊己庚五字尘埃落定,棋盘上剩余空目不多,争夺脱颖名额变得更加激烈。
一直低调来自西域贵族的浓眉少年也终于落子,在辛字暴露自己的位置。
浓眉少年乍一落子,竟立即引起吴中四阀和陇西八姓的共同阻击,对于他们来说,浓眉少年来自西域,岂可让王婉之远嫁异邦,却是想让这浓眉少年一丝机会都没有。
而乙丁两字,陇西八姓从同仇敌忾变成内争。
元岳一直运筹帷幄,等待众人争个你死我活,主力尽出再出手。
显然他错了,现在竞争更加激烈,他完全看不透这一帮对手,在数股势力共弈一字之下,变得云谲波诡,他也根本看不清局势。
这群名阀公子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他自认为聪明,却因为谨慎而变成自作聪明,而失去与他们一较高低的机会。
大家都是聪明人,而往往区分胜负却是那看上去并不重要的性格特征,谨慎小心、胆略过人、优柔果断、当机立断、又或许是顺势而行。
看了看开始争得你死我活的陇西八姓,又看了看平风静水的吴中四阀。
陇西八姓虽然对外一致,显然吴中四阀更加团结。
元岳不相信人没有私心,似乎是什么东西让这原本可以独当一面的名阀,放下骄傲,谦逊合作,彼此信任。
放眼望去,张凌霄、朱九春、陆文麟三人的刚才的表现在伯仲之间。
并不是谁优于另外两人,起到主导作用,让二人臣服。
陇西八姓一盘散沙,凝聚八姓,舍我其谁。
元岳手中铜牌飞出,落子壬字。
元家王牌之子尽处,加入壬字争夺行列。
这盘棋下了差不多四个时辰,直到申时时分,棋盘上九字空目,悉数被填满。
密密麻麻中,每一块铜牌,代表着一个人,共一百四十四人,分为九组,每组十六人。
至于那些犯规的,还没落子的当做淘汰对待。
谢傅突然看见崔三非手中铜牌还拎在手上,讶道:“崔兄,你还未落子!”
崔三非朝秦家郑家两处瞥去:“哎呀,王婉之虽好,我左思右想还是舍不得我家中那九名妻妾。”
他岂会那么傻,把自己亮在棋盘上,成为别人针对的对象。
依他想来,秦郑两家定会安排高手阻击自己,甚至用他崔三非的生命安危来威胁他让蒙浩退出。
每一步他都计算在内,他也绝对不让秦郑两家有任何可以威胁到他的地方。
看着郑成业眼神冰冷,崔三非心中快意非常,他就是喜欢看别人恨得他牙痒痒,却干不掉他的样子。
怎么,我就是来捣乱的,你奈我何。
谢傅好笑道:“儿戏。”
陇西八姓这边沾沾自喜,对这棋局十分满意,依他们计算,陇西八姓在乙丁辛三字脱颖机会极大,壬字就留给元岳,毕竟在明面上天下六公子之一元岳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唯独元岳脸色阴沉,并无喜状,在这壬字,他看不透对手,素来运筹帷幄的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轻轻朝来自西域贵族的浓眉少年看去,突然却发觉叶惊虹竟也目光望向这名浓眉少年,心中顿时有极为不好的预感。
或许叶惊虹知道此人底细,要不然为何全场高手,叶惊虹唯独把目光落在这浓眉少年身上。
元岳起身朝叶惊虹槎座走去。
“少城主。”
叶惊虹抬头看了元岳一眼,笑道:“我们认识吗?”
元岳举止颇为恭敬,自报家门:“陇西元王府元岳久闻少城主大名。”
叶惊虹敷衍笑道:“原来是有天下六公子美称的元世子,失敬失敬。”
元岳笑道:“能有幸坐下来与少城主共饮一杯酒水吗?”
“请坐。”
几杯水酒化作几句客套之后,元岳笑道:“我听说遗弃之城这两年恰逢天灾人祸,城内百姓衣不蔽体食不饱腹。”
叶惊虹不答。
元岳看向叶惊虹一身洁净白衣,再看他头顶白玉发簪,笑道:“看少城主衣冠秀丽,或是只是谣传。”
叶惊虹淡道:“元世子,凭你的眼光不应该看不出我头顶玉簪是假的。”
元岳呵呵一笑,算是默认,凭他眼力岂能看不出叶惊虹头顶玉簪只不过是一块白石所雕。
叶惊虹道:“叶某素来粗衣鄙服,只是此次来王阀诚心求亲,岂可失去体面。”
说着微笑看向元岳,透露一个信息,谁也挡不住他。
元岳关切一句:“遗弃之城百姓衣不蔽体食不饱腹,可否属实?”
叶惊虹豪饮一杯水酒,面露愧色,淡淡道:“一向如此。”
元岳道:“元某倒愿意尽绵薄之力,暂解遗弃之城百姓饥困。”
早干什么去了,却在这个时候提出想要帮忙,叶惊虹清朗一笑:“元世子,我却帮不了你。”
“这个小忙,少城主一定帮的了。”
元岳说着暗暗朝浓眉少年一指:“少城主可知那人底细?”
“我不知道他的底细,不过我却见到他杀了十大恶人之一的冥河老祖。”
元岳闻言心中骇然,冥河老祖在十大恶人可是排名第三。
脸上却不漏声色,淡道:“少城主可否帮我杀了此人?”
叶惊虹淡道:“这可不是小忙。”
元岳沉声道:“黄金五百两,粮食三百车!”
叶惊虹清朗一笑:“很诱惑人,叶某也确实需要,只可惜叶某并非杀人谋利之辈,元世子找其他人。”
孙少昌看了看巨大棋盘,吩咐仆从当场铺纸,将棋盘上的名字逐一记了下来。
这边朗声说道:“棋局已经下完,比武顺序已定,因为人数众多,特作如下安排。”
“甲乙丙三字比试场地设在演武校场举行,丁戊二字比试场地设在离此不远的玲珑巧山,己庚二字定在吟春水榭,辛壬二字比试场地设在演武园西边的绿荫千林。”
因为在场的一百四十四人皆是武道高手,一打起来就惊天动地,所以王家特意分开来,提供宽敞场地。
“比试时间从明日巳时开始,请诸位公子珍惜机会,准时参加,过时不候自动弃权。”
孙少昌将一众事宜交代清楚之后,朗声笑道:“诸位公子想必已经乏了,请回去休息,养精蓄锐。”
一众人陆续离开桃坞。
走出演武园大门口,谢傅、崔三非、易杭三人聚在一起。
易杭邀请道:“谢兄,数月不见,无人能解我酒瘾,趁天色未暗,到我住处豪饮一番可好?”
易杭之盛情,谢傅本不想拒绝,看看天色却道:“我还有点私事,今日畅饮如何?”
易杭哈哈大笑:“莫非谢兄在金陵也识有小娘子在家等候不成。”
易杭笑笑不答,说出来吓死你们,就不吓你们了。
崔三非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大哥,今晚在魅仙楼设宴恭候你。”
谢傅问道:“崔兄,当真?”
崔三非讶道:“那还有假!”
“我是说我们三人结拜之事。”
怎么谢傅这话一出,却立即惹来崔三非和易兄两人挥拳捶胸。
崔三非不悦道:“若是不当真,这臊货又要说我耍赖。”
谢傅笑道:“那我今晚准时赴约,以庆我们三人这份结拜之情。”
“哈哈,理当如此爽快。”
谢傅疾步返回,不知不觉已近黄昏,春色盎然让这余晖多了几分烟黛。
正要快步走进西边宅院,谢傅突然止步转身,隔巷斜着过去。
只见王婉之一袭女裙盈盈而立站在西边宅院门口,有若芳邻翩若一瞥。
再见她的脸今日却是铅华不染胭脂不沾,寡素的脸在找不到光的檐下有些惨黄黄的。
谢傅似与芳邻打着招呼,隔巷笑问:“你在等什么?”
王婉之微笑道:“天烟烟等落晖,我在等你。”
谢傅闻言心中荡起一股温馨的烂漫,一个人在等你,多么美妙的感觉。
然她并无需等待自己,就好像偶遇,在一瞬间对上了眼,天色时机作美。
“让你久等了。”
王婉之问:“今天还好吗?”
这话就像妻子在问,你今天生意怎么样,可有赚到银两补贴家用,一件两人共同关心的事。
谢傅笑道:“好得不得了。”
“那就好。”
王婉之说着转身似要回去,却是止步露给谢傅一个背影。
谢傅笑道:“小娘子凝步不回,心中羞涩,待郎发声。”
谢傅这一番话将王婉之心事直白揭露,谢傅见多识广,王婉之最多只不过情窦渐开,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在谢傅眼中毫无秘密可言。
“我回去了。”
王婉之说着真的迈步。
谢傅笑道:“一起做饭吗?”
“好。”
王婉之虽忸怩,本色也典雅大方。
迈步走下门庭,余晖落在她的脸上,顿添几缕红晕。
谢傅突然抬手,你站着不动等一下。
这番正经样子还以为要行什么大礼,谢傅却是迅速窜回西边宅院,好一会儿才咧着脚走了出来。
王婉之心中暗忖,真的假的,真有这么夸张吗?
两人像归家夫妻一同走进西边宅院。
谢傅说道:“今天来不及买菜,有什么做什么好吗?”
“好。”
“不准挑食。”
“好。”
“本来答应给你做咸水鸭的,只是来不及买鸭子,明天好吗?”
谢傅话音刚落,祝婶就走了过来:“小姐,按照你的吩咐,鸭子宰好了。”
谢傅恍然大悟,原来王婉之早有准备,侧头看了她一眼。
王婉之神色自若,淡道:“今日就做咸水鸭,我想吃。”
谢傅莞尔,你这一杯水好不容易温起来,又凉了,看来我需要热一下。
习惯是养成的,不是一朝一夕,王婉之却是生性清冷。
当然碰到谢傅这团火,就不知是否能够保持清冷。
“哈哈,那今日就由王大厨主厨,我一旁协助。”
“不行,还是你来做,我怕……”
那日厨房着火的事,王婉之还一阵后悔。
谢傅笑道:“不用怕,跨过去,你跨不过去,我就背你。”
两人一同进入厨房,厨房内被烧毁的东西都已经重新换上,只有一些地方还残留着火烧痕迹,这就是王家速度。
只要一声令下,有无数的人力物力财力,迅速完成一件事。
两人一起生火,又一起洗菜,王婉之像个跟屁虫,谢傅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却也不自作主张。
时而肩擦着肩腿碰着腿,难免亲密接触,王婉之侧头轻轻瞥他一眼,却见他神色平淡的样子,手脚轻快,动手利索,显然精于此道。
嘴上轻轻问道:“闻到了吗?”
谢傅目光专注手中的菜:“闻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