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的时候,厨房内传来一声捉狂:“我的鸭子呢!”
祝婶闻声匆匆跑进厨房,问道:“谢厨师,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傅面色有点不好看,却平静道:“没事了。”
祝婶离开之后,谢傅沉声道:“出来!”
安寂了一会之后,谢傅又沉声叫了一声:“出来!”
一道红色身影出现在厨房,身体将劲衣撑的不留一点折皱缝隙,丰盈的身段勾勒出完美的弧度,纤窄的腰肢让她健美修长的双腿有种致命的诱惑。
清纯可人的娃娃脸,却露出英气与骄傲的眼神睨视谢傅,挑衅着。
谢傅冷冷的盯着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在他的冷冷注视下,不由得呼吸有些絮乱,心中有些忐忑,有一丝丝想要讨好,但她睨视骄傲的眼神依然不肯有丝毫让步。
来,跟僧师一样责备她,跟那些僧人一样不加掩饰的流露出厌恶的表情,然后更加冷落她,排挤她。
“养不熟的……”
谢傅说着突然扼住,看着她偷吃不知道抹嘴油乎乎的嘴,笑问道:“好吃吗?”
红衣少女原本接受暴风雨责骂的脸露出了错愕的表情,露出错愕的表情来。
谢傅伸出手指,在她油乎乎红嘟嘟的嘴唇上轻轻抹了一下,就像长辈宠溺晚辈一般温柔说道:“以后偷吃记得抹嘴。”
红衣少女那双充满骄傲的大眼睛一下子柔化了,慢慢的覆上一层晶莹的水花,嘴唇嚅道:“你好温柔啊。”
谢傅笑了一笑,转过身去,这咸水鸭被偷吃了,他要重新给王婉之准备午餐。
红衣少女看见谢傅转过去,她却好想跟他说话,好想跟他表达,好想跟他解释。
“所有人都讨厌我,冷落我,排挤我,他们看见我就像看见魔鬼一般避之不及。”
谢傅淡淡问了一句:“小时候吗?”小时候的悲惨经历总会给人留下一辈子的心理创伤,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跟他一样从容走出来。
红衣少女道:“一直如此。”
谢傅讶异的扭头看向红衣少女,目光充满着疑惑,他想象不到这个少女有什么让人讨厌的。
依他目前对少女的了解,她只是喜欢偷吃而已,这并不算是太恶劣的行径,至少在他这里不算。
“你很可爱。”
红衣少女眼神怀疑到了极点:“没有人说过我可爱。”
“现在有了。”
“你骗人。”
谢傅好笑:“至少在我这里,你很可爱。”
少女可爱的脸突然露出冷酷的表情:“我会杀人!”
谢傅淡道:“又不是杀我。”
“你得罪我的话,我会杀了你。”
谢傅反问:“我得罪你了吗?”
“你对我太好,我也会杀了你,他们心里厌恶我,对我好只为了欺骗我。”
“我对你很一般。”
“不!你对我很好,对我很温柔,我偷吃了你很多东西,你却一句都没有骂我,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我只是不会小孩子计较。”
安静了一会之后,红衣少女轻轻问道:“我可爱吗?”
谢回头看向少女,那双大眼睛流露出不自信来,如果自己的肯定能够让她获得自信,谢傅非常愿意。
“非常可爱!”
少女动容了,他甚至用上非常两个字。
或许对谢傅来说只不过是非常正常的四个字,但是对于少女来说却是非常震撼的四个字,对她心灵产生了强大的冲击力。
有的时候,你并不知道你的话对别人有多大的影响力。
妖女……蛊惑人心……真不知道佛门清净之地怎么会收留这个妖孽……
红衣少女脑海回荡起那些僧人在背后对她的冷嘲热讽。
突然她拔出刀来,一把与她娇俏身段极不相符的大刀来。
厚厚的刀背,有如铡刀的刀刃,充满磅礴与威严。
刀锋架在谢傅的脖子,谢傅能感觉到自己几缕长发如被轻风拂过,轻轻飘落地上。
少女冷若冰霜道:“还可爱吗?”
谢傅看见她那双大眼睛虽然怒目圆睁,眸子里却流露出几分忐忑紧张。
这大概是就是所谓的虚张声势,谢傅微笑道:“很可爱。”
谢傅眼前骤然一阵刀光缭乱,刀锋迅如闪电交缠游走在他的头颅,他的身上也飘落下点点黑色尘灰,密密麻麻,就像突然推开一扇尘封的门,
却是少女斩短了他无数根发梢,没一根都细小如尘灰。
少女沉唇露出凶恶的表情来,阴冷问道:“还可爱吗?”
谢傅微笑道:“无论你装出多么凶恶的表情来,在我眼里一点都不可怕。”
少女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还覆盖着许些晶莹,眸里却是有笑:“哪里可爱?”
“哪里都可爱。”
少女指着自己的丰满胸膛,问道:“这个地方也可爱吗?”
这是她最讨厌的地方,那些僧人看到她这个地方,就会像看到什么可怖的东西,迅速移开目光。
谢傅表情疑惑,他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讨厌的,说可爱不合适,说诱人倒是恰当,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少女因为激动,丰满的胸膛跟着一颤一颤,一阵格外清新的少女气息扑面而来,晃得谢傅有点目眩神迷。
面对这双巨桃,谢傅不禁移开目光,转过身去。
少女骤然似受到打击一般,怒道:“你也骗我,你讨厌!”
真是荒唐,如果不是她言语怪异,似有隐情,谢傅都要怀疑她是在戏弄诱惑自己。
“我没有骗你,我不讨厌。”谢傅敷衍一句。
少女责问道:“那为什么看上一眼就厌恶的移开目光。”
谢傅有点烦了:“我没工夫和你耗了,我还要做饭。”
少女骤然出现在他面前,与他面对着面,刚好看见谢傅不耐烦的表情,脱口道:“都是骗子,你比其他人还要可恨。”
大眼睛怒瞪着,双颊更是气的鼓鼓嘟嘟的,分明是十分生气,这张脸却让人忍俊不笑,让人很想在她可爱的脸蛋掐上一下。
少女举起了刀,刀锋散发出来的阴翳气息似乎要将谢傅淹没和吞噬,让谢傅身上护体真气和圣衣立即有了本能反应。
这是危险的气息,能够威胁到他生命的危险气息。
少女扑闪晶莹的大眼睛汇聚了一颗滚大的珍珠滴落,生气着又委屈伤心着,“你知道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对我这么温柔,你这个骗子!”
她的话让谢傅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欺骗她感情的负心汉,伸手抹去挂在脸蛋有如珠玉的泪珠,哄小孩子一般说道:“你很可爱,但哭起来就不可爱。”
阴翳危险的气息瞬间荡然无存,少女问道:“你有没有骗我?”
到底是多么不自信才需要再三确认,又是谁在她身上施下这魔咒。
不管是谁,谢傅都要拨邪反正:“我没骗你,你很可爱。”
谷莍
谢傅又定睛一视,他觉得自己的眼神需要更真诚一点,不能太过于漫不经心,小孩子的心总是敏感又脆弱。
虽然她不是小孩子,但是她的言行举止却如小孩子一般。
少女指着自己最令人讨厌的地方道:“看向这里。”
谢傅望去,虽然风景美妙动人,却保持着一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你的脸上根本没有一点喜欢的样子。”
他一辈子都没听过这种要求,谢傅稍稍流露出对山峦景致的欣赏与赞美。
少女端详着谢傅,轻轻问道:“你不是装的。”
看久了,谢傅喉咙吞咽了一下,哈喇子又滑会喉里去。
少女欢喜道:“你真的喜欢!”
这不是废话吗?谢傅咳咳一声,一本正色道:“够了,我有点受不了了?”
少女兴致浓烈道:“受不了什么?”
谢傅看了一眼少女纯情可爱,眉目绽放着笑意的脸,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诱骗小妹妹的坏哥哥,“你耽误我太多时间了,我要做饭了,行吗?”
谢傅说完转过身去。
少女似乎对着谢傅说话又似自言自语道:“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这个地方吗?有点时候我想一刀切了这碍眼的地方算了,可我怕疼。”
谢傅已经习惯了她的古怪,只听少女问道:“你在听吗?”
“嗯。”
听到他的回应后,少女继续道:“你喜欢的话,那我就不切了……额,仔细看看也挺可爱的,为什么别人不喜欢。”
谢傅问了一句:“谁不喜欢?”
“天宁寺那些僧师个个都不喜欢。”
谢傅听了忍不住一笑,佛门中人修心养性,女色是一戒,就算女施主都要避嫌,你如此火辣辣的身段岂不是无时无刻在坏他们佛心,他们会喜欢才怪。
少女听见谢傅发笑,问道:“你笑什么?”
谢傅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我想那些僧师应该也很喜欢,无人不爱慕美丽的风景,但是他们见了会动心乱心,坏了修为,所以他们不敢看。”
少女一脸可爱的疑惑,紧接着问道:“其他人也不喜欢。”
“谁?”
“额……例如那些乌衣卫。”
乌衣卫?看来这名少女跟王阀有所关联,她该不会就是燕语口中说的四个变态之一,确实有点变态。
“温柔哥哥,你在听吗?”
“啥?”
少女似乎有点害羞,不吱声。
谢傅缓了缓,淡问道:“你是不是经常伤害那些乌衣卫啊?”
“我切了他们算伤害吗?”
“切什么?”
“那天你用绳子绑住那东西。”
谢傅闻言扭头错愕的看向少女,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模样,这是白痴还是智力没有发育。
少女睁着大眼睛天真的问:“这是伤害吗?”
谢傅以毋庸置疑的口吻道:“这当然是伤害,对于男人来说是生不如死的伤害!”
少女松了口气:“幸好那天我没切了你。”
谢傅表情一阵古怪,他也算是见过风浪的人,话归正题道:“你以后不要随便伤害别人,他们就喜欢你。”
少女若有所思,突然说道:“我不准他们喜欢,我只准你喜欢。”
“那你这样,别人是不会喜欢你的。”
“只要你喜欢就可以了。”
谢傅应了一句:“荣幸。”
“温柔哥哥,你打我好吗?”
谢傅好笑:“我打你干什么?”
“我偷吃你的东西啊。”
“没关系,我说我愿意就不算偷。”
“我刚才还凶你吓你,威胁你。”
“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可你如果不责罚我,我以后就不会听话,会变得无法无天。”
谢傅好笑:“例如呢?”
少女骤然拔刀,只见一阵刀光闪过,噼里啪啦声响传来。
谢傅看见墙裂窗破,厨房盘碗一片狼藉,脸色难看起来,捉狂的把少女按在灶台上,扬起手来,却又骤然停了下来。
算了,忍你!
少女并没有反抗挣扎,扭头可怜兮兮的看了谢傅一眼,谢傅更下不了手了。
少女见谢傅迟迟没有下手,咬唇道:“你不打我,我就给你捣乱。”
谢傅脾气再好,也有性情,抄起炒菜的木铲就往她屁股打了一下。
“你打我,我心里就会好受一点,要不然我会一直耿耿于怀。”
“我很小就被送到天宁寺,他们说我是孽种……”
孽种两字让谢傅感触尤深,他也被人说过是孽种,表面上他是谢家二公子,可是家族上下,没有人把他当做公子看待。
“在天宁寺,我以为会听话乖一点,那些僧师就会对我好,可是无论我多听话,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嫌弃,恨不得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在天宁寺我经常被罚不准吃饭,我经常饿肚子,有一次我饿的快晕了,忍不住跑到厨房偷吃东西……”
“他们发现了,就罚我跪香,杖责我,甚至把我关在黑暗的石室内,我好饿好渴好冷好怕……”
“后来,我就更加的报复他们,我把他们都东西都偷吃光,一点也不给他们剩下,我看见僧师气愤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很开心……”
“他们对我越来越厌恶,把我视作祸害……”
从少女断断续续的话语中,谢傅大概也能知道她不一样的人生经历。
佛门有清规戒律,犯之受罚是理所当然的事,只能说这名少女并不属于那里,她也不应该属于那里。
另外,佛门内堂连女客都要回避,为什么他们会容忍一名女孩留在寺内呢,漫说少女犯了不少戒律,就算安分守己也理应驱赶离寺。
“温柔哥哥,你怎么不打了,把我打疼了,我就会老实听话,你对我好,我肯听你的话,也肯让你打。”
谢傅象征性的用木铲轻轻打了一下,不像是责罚,反而是一种爱护,就像堂兄以前也会动手教训他,却让他感受到爱之深责之切。
“温柔哥哥,用力一点,打疼我,我就会记住教训。”
谢傅温柔笑道:“已经很用力了,我用了最大的力气了。”
少女扭头,映入眼幕是一张温柔充满温暖的脸,眼泪簌簌大颗大颗就掉了下来。
谢傅伸手将这张梨花带雨的可爱小脸搂入自己胸膛。
“温柔哥哥,我叫红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