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季秋其实确实没睡着。
只不过陆允的手就像是暖宝宝,加上他揉的力道真的很舒服,缓解了小腹带来的痛,才昏昏沉沉,要睡不睡。
可当他的手突然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绞痛紧跟着就席卷重来,她整个人又都给彻底痛醒了。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痛的脑子转不过弯还是怎么的,也没想过合不合适,完全是由心而发,坐起来就顺嘴说了这话。
眼下,话已经说出口了,也没得收回去。
单季秋见陆允盯着她也不说话,若有所思。
“我没别的意思。”怕他误解她的意思,她随之特地强调了一下:“我就是……肚子痛。”
言下之意是你这个人形暖宝宝很好用,能不能借用一晚?
陆允听她这话说有些哭笑不得,他实在是被她的随心所欲给搞的进退两难。
你倒是没有别的意思,但你这随便意思意思,就能把我折磨到生不如死。
“秋崽崽。”陆允一脸无奈,“你不觉得你这个要求有点儿强人所难了。”
“强人所难?”单季秋没太明白。
“你是仗着我对你没辙,才敢这么胆儿肥让我上你的床。”
“那……你回去。”明白过来了。
单季秋不是男的,不知道他们男人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她又没任何这方面的经验,她只是觉得自己说这话可能是不太矜持,才做出解释。
现在,听陆允这么一说,很显然她是听懂了他这话里显而易见的深意。
似乎真的是有点儿强人所难了。
陆允看着单季秋,目光又落到她拽他的手上,在内心斗争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那你松手。”
“哦。”单季秋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扣着人的手在,便赶紧地松开了手。
但她自是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脆弱又娇滴滴的模样,是个男人看了都是我见犹怜,舍不得拒绝她的任何无理要求。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陆允转身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小腹的疼也伴随着他的离开而愈发加剧。
单季秋微微垂着头,闭着眼,暗自抽了一口气,对走到门口的陆允说:“你帮我关一下灯。”
下一秒,她就听见陆允轻叹带笑的声音传来:“关了灯我不就看不见了。”
“啊?”
“我过去换洗好就过来。”
“不用了,我就说说。”
“我得照顾我的小祖宗啊。”
“……”
……
陆允过来的很快,他拉上窗帘,走到床边坐下,床垫微微塌陷。
他反手关掉了床头控制主灯的开关,“啪”的一声,卧室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和静谧。
一切感官在灯光熄灭后被放大。
紧跟着是拉被子的声音,呼吸的声音,由远及近。
单季秋在陆允躺进来的一刹那,鼻息间充斥着他身上比平日里更浓郁一点儿的松木薄荷味儿,带着淡淡的水气,很好闻。
她有些紧张,不过很快就被小腹的疼给卷去了那份紧张。
“睡过来。”
身后是陆允略显沙哑的嗓音,又噙着一丝命令的口吻,在这密不透风的空间里尤其性感。
单季秋翻了一个身,后背就直直撞进了陆允宽阔的怀里。
陆允下意识地把腿往后搁了搁,留出一丝自我克制的空间。
他伸出胳膊穿过单季秋的颈脖,小臂揽着她的肩。
另一只手探过去,撩起她的睡衣衣摆,温暖的手心直接贴在她的小腹上,轻轻地揉着。
单季秋的背微微贴着陆允的胸膛,双手缩在胸前没敢乱动。
他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颈脖处,是浓烈而无法让人忽视的热量。
小腹疼痛也在慢慢地因为他的力道和温度,而一点儿一点儿地舒缓着。
“陆允。”
单季秋此刻有所缓和,睡意也渐渐袭来。但她想跟他说话,便轻唤了一声。
“我在。”陆允温声应道。
“你怎么这么好?”
“现在才知道我好?”
“不是,以前就好。”单季秋合上眼睛,温温顺顺地说,“你长得又不像我二哥那种温润如玉的样子,可是你做事情又特别暖男。”
“暖男?”陆允被这个形容词逗笑,“那不是也是要看对象的。”
单季秋声音越来越小。可她不知道这样的软糯声线,加上她软滑的触感,挠着身后之人的身心,是有多痛苦。
“所以我才说你好啊,你总是让着我,你打小就知道给我煮红糖水喝。”
她不自觉地往后靠,男人身上自带的热量让她浑身都不再泛着冷,让她想要索取更多:“你是男孩子,你也不懂啊,你怎么知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是这个啊?”
陆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贴,闭眼暗自咬了下牙,又默默地往后挪,嗓音比刚才更低哑了一些。
受尽折磨还得陪聊,他可真是二十四孝好男友。
“我哪儿知道,就看到你椅子上沾上了,还以为你受伤了,忙跟老师请假。”陆允顿了顿,继续,“不看你从厕所出来捂着肚子脸色难看死了么,大概猜到了是不是你们女孩子那玩意儿。”
说着他还笑了声:“结果,还真是。”
“所以你从小就细心,是暖男。”
“你也就这种时候嘴最甜。”
“陆允。”单季秋又往后。
“在。”陆允咬着牙,继续退。
“你名字真好听。”单季秋继续挪。
“我看你是没话找话,赶紧睡。”再不睡,他就要崩溃了。
单季秋在困顿中,只感觉她这边变得越来越宽敞。
她人都睡到他那边去了,怎么就睡成这种造型了?
“陆允。”
“单季秋。”陆允咬牙切齿喊了她全名,“你赶紧给我睡觉。”
“不是。”单季秋眼皮开始打架,嗓音极其轻柔,还娇,“你是不是要掉下去了?”
“你还有脸说。”
“我这边都空着了。”
“那你往前移。”
“哦。”
单季秋这会儿确实太困了,思维已经完全跟不上趟,也反映不过来前进后退。
她觉得自己明明想的是往前,结果身体却相反往后。
陆允哪儿能料得到这丫头还能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见她要往前挪动,在边沿的他也跟着往前。
结果她却猝不及防地退后,两两相撞。
靠,出事了。
单季秋本来下一秒就能沉睡过去的瞌睡,在这一秒被顶醒了。
就像是播放的画面,上一秒还在动来动去,下一秒就被摁下了暂停键。
两个人都不敢动了。
“陆允。”单季秋弱弱地叫了一声。
“你还叫是不是?”陆允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的这几个字。
“那个。”单季秋咽了下口水,“你要不要我帮你?”
“你打算怎么帮我?”陆允气笑。
“用手行不行?”
“你有劲儿?”
“我尽力。”
颈脖间是男人沉沉的笑声:“肚子不痛了?”
单季秋确实舒服了很多,浑身也暖烘烘的:“好多了。”
陆允把手从她单季秋衣摆下拿了出来,亲了下她的颈窝,把胳膊也抽了出来。
他起身给她掖好被角:“好多了,就快睡。”
单季秋转过头看向陆允,问:“你去哪儿啊?”
陆允揉了揉单季秋的脑袋,低声说:“我去厕所。”
这话一说,单季秋就秒懂了,她在泛着点点微光的黑暗里羞红了脸。
害怕被陆允察觉出她的窘迫,她转过身拿背对着他,佯装从容不迫:“那我先睡了,你需要帮忙的话可以跟我说。”
霎时安静了数秒后,单季秋的耳朵上贴上了两片柔软,靡靡之音通过这柔软,传递到单季秋的耳朵里。
“来日方长,一定有机会让你帮上这个忙。”说完他还惩罚般的咬了下她的耳垂,“晚安。”
说完,陆允就起身下了床。
单季秋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但是她只感觉到烫,烫的像是煮开水一般。
身后是厕所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她翻了个身,看到磨砂玻璃门内的白光和绰绰人影,以及随后响起的水声。
她默默地向上拉起了被子,盖住了她那张滚滚翻煮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单季秋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被子被拉开,床垫动了动,小腹好像又暖和了起来。
太困了,睁不开眼。
整个人就像是躺在青青的草地上,被太阳笼罩着,特别的清爽,还很暖洋洋。
……
周末这两天,单季秋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陆允勒令她工作可以,但不准熬夜,早睡早起。
说她身体底子太差了,才会总是痛经。
单季秋立即反驳:“这个是天生带来的,以后自然就会好。”
陆允有些不明所以:“以后怎么好?吃药啊?”
单季秋其实也是听外婆说的,说他们这属于娘胎带来的,以后嫁了人生了孩子就不怎么痛了。
陆允见单季秋小脸微红没说话,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问你话呢?”
单季秋怕说出来借机给他耍流氓,万一不小心又给他招惹起来了,就真不好收场了。
她语焉不详地嘟囔:“反正有药能治。”
陆允看着她,警告:“别乱吃药啊,对身体不好。”
单季秋暗忖那药不就在眼前。
她胡乱点点头:“不会乱吃药的。”
陆允瞧着单季秋这脸突红,疑惑丛生的:“不是,你这脸怎么这么红?”
单季秋忙伸手打陆允:“要你管。”
陆允捉住单季秋的手,把人扯进怀里,轻轻敲了下她额头:“反正你就仗势欺人。”
单季秋:“就仗势欺你了。”
“……”
两人就这么在舒适而悠闲的午后,在沙发上相拥,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儿互怼,一会儿又聊起以前。
睡睡午觉,听听音乐,看看电影,度过简单又平凡的一天。
……
周末一过,年关也越发的接近。
单季秋想着在年前把手头上的案子都搞定,连着过年的假期顺带休个年假,接受一下陆允的一系列安排。
陆允也在忙,两个人都在为了过年能好好在一起,各自忙碌着。
单季秋也是慢慢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并不是已经不忙了,只不过是尽可能的把时间都留给她。
一直以来,他其实都比她还要忙。
时间一晃到了月底,翻过一月,没过几天就是除夕了。
单季秋帮何起处理盛氏的案子基本上差不多了,剩下来就是何起的事。
主要是她要休大假,何起就没要求她一定要全程跟随。
一月的最后一天,何起让单季秋去给盛氏送个资料,她的任务也算是彻底完成了。
然后呢他这师父还不忘揶揄她,说她这下可以安安心心地去跟男朋友好好过年去了,别过个年回来连结婚证都领了。
单季秋被她师父这话都给搞无语了,哪可能这么快。
按照约定,单季秋把资料给盛氏法务部送过去以后,她就功成身退了。
冬日的阳光甚好,打在人身上盈盈暖意。
阳光从道路两侧的枝丫罅隙中细细碎碎地散落下来,折在地面的斑点都仿若闪烁着珠光。
单季秋站在盛氏大楼的门口,看了一眼这难得的好天气好街景。
一眼望去,春节的气息浓厚,到处张灯结彩。
她弯唇一笑,埋头下了阶梯。
大楼门外人来人往,迎面而来的人与单季秋擦肩相撞。
“不好意……”
“思”字还没说出口,她抬眼对上视线的这个男人,穿的人模狗样,可是穿上黄袍都不想太子,流里流气。
单季秋整个人都愣住了,有些错愕,笑意也渐渐的冷了下来。
一双澄澈的眼瞳中再无丝毫温度,异常冷漠。
显然男人也在看她,看了半天,似乎是认出了她来。
他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且丝毫没有因为认出她而表现出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愧疚感来。
“张猛。”
单季秋恨不得咬碎这个她做梦都不会忘记的名字。
她眼角有些发红,本是清如流水的嗓音,在这冬日暖阳下却寒如冰刀:“你出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