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一过,时间就像是飞跃地平线似的,过的很快。
期末对大家的魔力就是又紧张又激动。
紧张的是过年吃香的喝辣的压岁钱厚薄程度全部取决于期末成绩的好坏。激动的是放寒假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拿压岁钱买买买了。
哦,还有……
终于不用艰难困苦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天还没亮就顶着寒气和浓雾上学去。
期末考试这天的早自习,窗外的天空还陷入漆黑与荒芜之中,明亮的教室溢出去的光点不亮边际的鱼肚白。
这感觉,就像一望无垠的深山老林中唯一的灯火小屋。
而人们只能置身其中各做各事,等待天光乍现的时刻。
不知道是谁突然惊呼了一声:“下雪了。”
教室里瞬间像是炸开了锅似的,齐刷刷地往窗外瞧去,在黑乎乎里用手去触碰是否真实。
“是雨?”有人说。
“雨夹雪?”有人保持怀疑。
“是雪,是雪……”有人激动的把手伸进教室,在灯光的照耀下,手心里那白色的小“蒲公英”瞬间化成了水,“真的下雪了。”
这场不请自来的飘雪这就样让整个校园瞬间沸腾了起来。
楼下能听见楼上桌椅“刺啦”与地面摩擦和跑跳的声音。
楼上能看见楼对面的走廊栏杆处,围满了的雀跃的人群。
平时伸个手指都嫌冻得慌的少年们,这会儿像是忘记了现在是降至零度左右的气温,将整只手都裸/露在窗户外面,丝毫也不觉得冻。
单季秋跟陆允并排站在窗户口,望着比先前稍亮一点儿的天。隐约中,能够看清细小的雪花在天空中盘旋,簌簌而下的惊喜画面。
她偏头看向身边的少年,少年双手交叠横在窗台上,上面的手指转着笔。
然后,被谭俊浩扑了个趔趄。
笔在陆允修长的手指间打了个旋,然后稳稳地收停在掌中,没落到楼下去。
“下雪了,兄弟。”
“我有眼睛看得见。”
单季秋轻抿一下唇,回头继续看雪,伸手去接。
陆允嫌弃地推开谭俊浩,转眸瞧向身边的人。
少女微微仰着头,侧影线条如画笔勾勒一般,精致优雅。
葱白的五指,手心朝上,搁窗外摊着,笑容沉静的让人心暖。
他眉目深邃,眼底藏着脉脉柔情,而薄唇因为眼前之人,唇角勾勒出的明朗笑容挥散不去。
那天,厘城的第一场雪猝不及防的降临。
很多人都不曾发现,当你兴致勃勃去看雪的时候,有的人却在静静地看着你。
耳边是热闹非凡的欣喜若狂,身边是陪你一起看雪的心上之人。
初雪润无声,人间美好时。
……
期末考结束,高一放假,高二高三补课。
数竞班更是补的晚,数竞班有三名同学经过这半年来过五关斩六将,在前两天已经去了长春参加cmo了。
如若顺利的话,就能被保送清北,还有机会进入国家队。
而剩下的这些人当中,大概明年的这个时候,也是要去cmo的。
单季秋和陆允都是大家公认的热门人选。毕竟这俩都太稳,成绩大多数时候都能超过现在已经去冬令营的三位同学。
整个数竞组的老师们和校领导都对他俩给予厚望,觉得他们不仅能进入cmo拿到保送名额,被选入国家队也不是不可能的。
甚至于数竞班的老师凑一起还开过他俩的玩笑,说七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神雕侠侣了。
学校里除了高三,最后一个放假的班级是数竞班。
在他们背上书包离开学校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寒假也正式来临。
单季秋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一个懒觉了。
不过生物钟没能立刻调整过来,她回笼觉睡得不踏实,还隐隐闻到了一股味儿。
本以为在做梦,她再仔细闻闻。
这味儿?
不对。
单季秋腾地一下从床上翻起来,也顾不上穿拖鞋,赤着脚径直往厨房跑去。
燃气灶上烧开的水已经已经将火扑灭,单季秋赶紧捂着鼻子顺手关掉开关。
然后快速把家里的窗户都打开通风,一股霜风袭来,她才方感到从脚心窜到心窝子里的寒气。
单季秋打了个哆嗦,抱着胳膊来回搓着,往卧室走去。人又裹在被子里取暖,牙齿都还在打颤。
沈素约回来的时候单季秋在沙发上喝牛奶,两人看着对方同时说话。
“这么冷,你怎么把窗户都打开了?”
“外婆,你锅里烧着水,你就出去了?”
“我烧水?”沈素约把手里的菜搁在餐桌上,想了下,才道,“我不是烧好了水才出去的吗?”
“不是啊!”单季秋起身扶着沈素约的肩膀往厨房走,一边走一边说,“我被天然气的味儿给熏醒了,结果一看,水把火扑灭了。您闻闻,味道都还没散完。”
沈素约闻了闻,虽然味道不浓了,但是隐隐还是能闻得出来,她一懊恼道:“哎哟,我真是个老糊涂,你没事?给外婆看看,外婆居然忘记了,你说要是你煤气中毒了,我……”
“没事,我狗鼻子。”单季秋打断,笑着宽慰道,“再说了,也不是都关着窗,不会煤气中毒的。”
沈素约点点头,说道:“可能最近没去晨练,脑子不好使了。”
单季秋却提醒:“这天气您可别去,空气质量不好。”
沈素约笑了起来:“对,这还是你小时候我告诉你的呢。”
单季秋:“是是是。”
沈素约:“去把菜提进来。”
于是乎,单季秋陪着沈素约在厨房摘菜。
沈素约对单季秋说:“小秋,你还记得上次一起打太极那个林奶奶吗?”
“记得啊。”单季秋点点头,“怎么了?”
“她孙女才三年级,成绩一塌糊涂,不及格,数学才考几分,就说想让你帮她补补课。”沈素约把手里的菜搁到另一个盆儿里,继续,“你看看你愿不愿意,我还没答应。”
单季秋:“多钱一小时?”
沈素约:“随便你开。”
“补。”单季秋不假思索的回道。
……
就这样,单老师的补课工作开始了。
因为她不习惯去别人的家里,所以补习地点就在她家。
当然,她也终于明白了随她开补习费的原因。这小女孩实在是太难带了。
单季秋不是第一次给人补习,但这绝对是她补习生涯中第一次遭遇滑铁卢。
你说你思维能力不好,你笨鸟先飞,单季秋都忍了。
这孩子哪里是什么思维不好,她思维太跳脱了。明明这一秒讲到应用题,她下一秒就能给你扯到计算机,然后就扯到网络,再扯到明星。
扯到了明星就扯到了谁和谁谈恋爱,然后就扯到了单季秋身上:“你长成这样,男朋友很多的?”
“淼淼。”单季秋耐心即将告终,她搁下笔,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三天了,你是不是至少应该正视一下你不及格的原因呢?”
“太难,实在是难。”林亦淼一脸童真还表现出苦恼。
难个屁,你才三年级说什么难。
你就是不想学。
得,拿人钱财,认真补习。
“你哪儿不懂的,我们从头开始。”单季秋对林亦淼说道。
谁知道林亦淼一句话,单季秋差点吐血。
她说:“我都考几分了,肯定都不懂。”
单季秋:“你好歹也有几分。”
林亦淼:“哦,我写了‘答’,卷面分总要给我?”
单季秋保持着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她想撞墙,林亦淼又来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林亦淼支着下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向单季秋,“你是不是有很多男朋友啊,帅不帅,有没有照片,我看看嘛!”
“没有。”单季秋已经笑不出来了。
“qq空间里总有?哎呀,你别这么小气嘛?”
“我是说,我没有男朋友。”
“我不信,我们班男同学就喜欢长得好看的,比如我。”
“小朋友,你才三年级。”这也太早熟了?
单季秋无可奈何地说完,扯过来一个本子,在上面出了些计算题。
不多时,她摊在林亦淼的面前,对她说:“做做看。”
林亦淼很是无所谓看了看题,又看向单季秋:“这个有点难啊,姐姐。”
单季秋不想再说话了,她把床头的闹钟拿过来搁在书桌上,对林亦淼说:“叫单老师。还有,十五分钟后我进来检查。”
说完以后,单季秋便走出了卧室。关上门,朝厨房走去。
她刚走到厨房也不看人就一股脑开始抱怨:“我要疯了,我不该贪钱的,我遇上个祖宗。”
厨房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单季秋一抬眼就看到灶台旁边手上还拎着把芹菜的陆允,正含笑看着她。
“你回来了?”
单季秋本是的阴霾的心被眼前的太阳一照,心上的那层灰一扫而空,板着的小脸也绽开了笑颜。
“你不在渝江过年吗?”她笑问。
陆允在渝江的亲戚过生日,好像是他表姑,打电话一定要他回去。本以为他会过完年再回来,谁知道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什么时候在渝江过过年了?”陆允将手里摘好的芹菜放进水池里,“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是你自己说你是狗的。”
“我说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单季秋靠着墙倚着,眼睛扫了眼外面,问:“外婆呢?”
陆允:“说我回来了,给我买甜皮鸭去了。”
单季秋:“到底谁才是亲的啊?”
“那,以后……”
陆允颔首挠挠鼻尖,低声含糊不清,语速极快地嚅嗫过去:“万一真成一家人了呢。”
“以后什么?”单季秋压根儿就没听清楚,就听见他在那叽里咕噜了一下。
陆允拿擦手巾擦擦手,跟单季秋相对而站,转移话题:“你这是遇上什么样的祖宗了?”
一提起这祖宗单季秋就来劲儿,一股怨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那小姑娘,我觉得她根本就不是学不进去,她压根儿不想学,跟我侃了三天大山。我说东她说西,我说往前,她偏偏往后,给我讲什么明星,综艺,八卦什么的。她才三年级啊,啥都知道,我天……”
陆允含着笑耐心地听着,在单季秋吐槽的时候顺手在身后拿了个水杯,接了杯水递给她。
单季秋顺势接过来,正好缓口气,喝口水。
继而又一脸荒唐地继续,“她还总说我有好多男朋友,问这儿问那儿,就不说学习,你说气不气人。”
一提到男朋友,陆允的嘴角微小地扯了一下,然后哼笑了一声:“小朋友挺有个性啊,你休息一会儿,我去瞅瞅。”
单季秋却阻止:“你别瞎凑热闹了,一会儿她看见你,指不定又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陆允一听,眼中的笑意拐了个弯,看向单季秋,有些意味深长地问:“你怕她胡说八道些什么?”
当然是怕她误会你是我男朋友了。
主要那孩子太能脑补了,而且什么话都敢往外蹦,跟她解释她也能选择性听不见,很棘手。
虽然我暗恋你是我理亏,但不能被她无中生有啊!这万一被她缠上硬给你扣个什么帽子,那不就尴尬了。
“我是怕她回去口无遮拦,谁知道她回家跟家里人瞎编些什么。现在大人觉得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一定信她的话,这不就是砸我招牌。”单季秋分析道。
陆允往前一步,微微低头,伸手揉了揉单季秋的脑袋,对她说:“没事,哥帮你撑腰。”
说完,他就走出了厨房。
单季秋愣怔在原地,这人走了几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
她垂眸,视线落到了手上的水杯。
等会儿,她什么时候接的水?
单季秋来不及回想,看着陆允出去时像变成一副要干架的样子,想着人孩子才三年级,赶紧地搁下杯子跟了出去。
她人刚走过客厅,就看见卧室门口的陆允双手环胸,漫不经心地倚在门框上,语调散漫又嚣张:“小朋友,你是不是欺负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