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洗头就洗头,干嘛脱衣服啊!”
单季秋猛地背过身去,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全部血气一并向着颅顶上冲。她整个小脸刷的一下变得绯红,红到了耳根子。
“我衣服打湿了啊!”身后是陆允理所当然的解释。
单季秋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在厕所那莹亮光线的照耀下,少年冷白到发光的肌肤。
那濡湿的黑发,那从发尖滴下水滴,都充斥着性感。
那些活跃的水分子,有的滴在他眼角缓缓划下,似泪痕。
再从他利落分明的下颚线滴下。
也有几滴直接跃进他的锁骨颈窝,一路下滑。
那一刻,她的一双眼像是被点了穴道。
就这么顺着那颗水滴,一路滑向他的宽肩,胸肌。
再到那窄腰间曲线分明的六块腹……腹肌。
单季秋闭着眼睛深呼吸,耐不住一闭眸这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
他不像那些电视,网络或是杂志上那种涂满油的荷尔蒙爆棚的壮硕。
是属于一种少年该有的不突兀且凹凸有致的线条感。
就像是余可夏那些少女漫里的美少年,是清新而毫不油腻的性感。
说实话,他这比段博弈那个更加优秀。
“那你干嘛开门啊?”单季秋怎么忽然觉得有点儿口渴。
“关着门喊了你好几声,你都不搭理我啊。”陆允却是一嗓子的无辜劲儿。
好理由,简直让人无法反驳。
合着他这是在怪她耳背?
“你把门关上,我过去给你拿衣服换。”单季秋寻思了一秒,想挽回脸面,于是又很刻意的添了一句,“免得你着凉了赖我。”
“不用拿裤子。”陆允笑道。
“我知道。”
“哦。”
你还哦。
单季秋顶着一头黑线,逃也似的落跑脸红现场。
其实那时的单季秋根本没有意识到,她多说了后面的那一句,不仅没能挽回她的脸面,反而会更显得她欲盖弥彰。
当然,那时也尚在直男开窍,铁树开花的陆允同学,也压根就没有领悟到这姑娘今晚前后所有的反应都与他有关。
陆允关上厕所的门,终是没忍住,暗自笑了起来。
他本来在家里洗头,洗着洗着就想起了下午单季秋跟余可夏的对话。
洗着洗着,脑海里又闪过单季秋那一副心神向往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有点儿郁闷,这一郁闷又无故来了气。
不就是个腹肌嘛,谁还没有?
个小丫头片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一想到这儿,他就觉得有必要让单季秋见见世面,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腹肌。
于是乎,就有了他接下来一系列的骚操作。
家里有热水,他没忘了交钱,就是洗着头的一时兴起之举。
陆允望着洗漱镜里的少年,他的笑容很是灿烂,露出一口大白牙。是在外人面前不会有的笑容。
笑的得意忘形又肆无忌惮。
等等……
他倏地敛了笑,双手撑着洗漱台两侧,微微塌着腰。一瞬不瞬地盯着镜中人,陷入了沉思。
我为什么这么开心?
为什么要玩这么幼稚的把戏?
良久,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陆允,你是不是有病?”
单季秋拿了陆允家的备用钥匙,到了对门,开门进门一气呵成。
等关上门才将憋着的这口气吐了出来。
她一边拿双手搓着脸,一边往卧室走去。
再次回到这边,单季秋已经恢复冷静,走到厕所门口曲指“扣扣”地敲了两下:“给你衣服。”
厕所门“咔哒”一声响,露了条窄缝。
一条劲瘦有力的胳膊从窄缝里伸了出来,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衣服,遂又将门关上。
单季秋目睹着这一副做贼的动作,不由得撇着嘴嘟囔:“刚这样不就好了。”
陆允穿好了衣服走出厕所,见单季秋坐在沙发下趴着背在写卷子,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了过去。
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将毛巾搭在颈脖上,弯着腰凑过去看茶几上摊开的奥数卷。
单季秋现在哪还有心思写卷子啊!
这么大一活人飘着洗发水的香气搁身后坐着。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腹肌,连卷子上的白纸黑字都变了形。
1.下面哪个图形是陆允的腹肌?
a.三块巧克力b.四块巧克力c.五块巧克力d.六块巧克力
疯了疯了,我要四大皆空。
我做不到。
做!不!到!
单季秋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笔,心跳加速。
生怕被他听见她狂乱的心跳,忍不住转眸偷看。
她一转头,落入眼中的是少年线条流畅的下巴和红唇。
再往上看是那高挺的鼻梁和洗的特别干净的深邃的黑瞳。
桃花眼招桃花。双眼皮耷着褶浅,睫毛似羽。眼尾狭长翘着弧度,泛着淡红。
再加上这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莫名勾人。
“不要迷恋哥。”陆允本是看卷子的眼睛稍稍一挪,就直直撞进了单季秋的眼里,“哥只是个传说。”
此话一出,单季秋的耳根子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燃烧。
“谁稀罕迷恋你。”
单季秋略显心慌地重新转回去,顺手将散着的头发往前捋了捋。确定半边脸颊都能被头发挡住,这才口不对心:“我要迷恋也迷恋别人去。”
身后是陆允低低的戏谑声:“怎么,你该不会是迷恋上那段什么玩意儿了?”
“人叫段博弈。”单季秋说。
不过她有点儿茫然,这跟段博弈有啥关系?除了见过两面,根本不熟的好!
陆允见单季秋盯着卷子一脸沉思,他这是真说中了?
这丫头真看上那段什么玩意儿?
“秋崽崽。”陆允伸手去拧单季秋的脑袋,吩咐语气,“转过来,看着我。”
突然变得这么正经,单季秋更心虚了。
她是不是不小心露出了什么马脚?
他这个人很聪明的,不会是察觉到什么了?
一想到这儿更心虚,一心虚,脸就更烫了,脸烫铁定得红,不能被他发现。
单季秋梗着脖子死活不肯转过来:“看屁啊,你有什么好看的。”
陆允见这丫头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似乎都是从他提到段博弈开始变的别扭。
他的太阳穴跟着“突突”地跳了起来。
他有什么好看的?
这一说,再一回忆,好像在她眼里的他确实没啥好看的。
就那会儿,他被她看光光的时候,她不也一脸平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装模作样地背过身去,还埋怨他。
再看现在。
好啊,合着因为说中她的心声,才导致她连看都不敢看他了?
“你给我转过来。”陆允直接上双手,加重力道,把人连头带身子都给拧过来面向他。
这一瞧,他顿时不爽了:“你干嘛脸红?你居然脸红。”
你特么看我身体的时候都不脸红,我就提了一嘴那个段博弈,你居然害羞的脸红?
这臭丫头什么时候会因为随意提起的一个男的而脸红过?
什、么、时、候?
还真给迷恋上了?
单季秋心里一咯噔,赶紧捂脸开口解释:“哪有,我就是……”
她说着又将两只手面向自己的两边脸颊,开始拿手扇风,边扇着风笑边插科打诨:“就是,今晚怎么有点儿热?”
陆允就这么好整以暇的瞧着单季秋给她演“我没心虚”。
装,你给老子装。
单季秋笑的着实有些尴尬,主要是你在这儿哼哼哈嘿地武了个少林十八式,对方一招就拆的你找不着东西南北中。
那种没底又尴尬油然而生,挡都挡不住。
她嘴角一抽,将双手放下,转移话题:“那个,你就穿这么一件赶紧回去,免得着凉了。”
陆允死死地盯着单季秋,盯得她眼神飘忽,瞳孔紧缩,不知该往哪儿看。
这丫头心虚的太过于明显。
谁给他拿的衣服?
现在搁这儿关心他着不着凉?
单季秋,有本事你再虚伪一点儿啊!
“着凉?”
陆允的一双眼就没离开过单季秋的小脸。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伴随着嘴角的弧度挑了下眉,笑的人瘆得慌。
那给人一种你在我危险边缘疯狂挑衅我,我就能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地捏死你的感觉。
他的嗓音低沉,跟了声冷笑:“刚谁说的今晚有点儿热来着?这一会儿热一会儿凉的,搁这儿发骚呢。”
单季秋已经太久没感受过什么叫绝望了,她都快要忘了这感觉。
可此刻她感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人今晚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一脸我一定要把你的秘密挖出来才罢休的模样。
怎么办?她是绝对不能被他知道她暗恋他,绝不。
反正无论如何,打死不认。
嗯,就这样。
“谁发烧了?”一进门就听到最后这仨字儿的沈素约问道。
单季秋本是晦暗不明的眸子噌的一下被点亮,赶紧望向门口方向。
外婆,你真是个天大的救星,及时雨。
沈素约看到陆允穿着单薄的长袖t恤,忙问:“小允你怎么才穿这么点儿?你说什么发烧,谁发烧了?”
陆允摇头:“没有谁发烧,外婆。我就过来洗个头,就穿的少了点儿。”
沈素约:“又忘了缴燃气费?”
陆允:“明天就去缴上。”
“你这孩子。”
沈素约无奈地一笑,走过去摸了摸陆允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这才放下心来:“快回去加衣服,这换季感冒会很麻烦。”
“我知道了。”陆允又瞅了眼单季秋,然后起身,“那我回去了。”
单季秋目送着陆允颀长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这才真正吁了一口气。
吓死了。
……
这天夜里,夜色撩人。星月挂在漫无边际的黑幕上,微笑着俯瞰这俗世人间。
而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去窥探沉睡之人的心。
用他们所思所念去编织梦境,再悄无声息地溜进了他们的梦里,放下这些为他们量身定制的梦。
单季秋这一夜睡得极其不踏实,一整夜都梦着陆允,和他的那些胸肌腹肌。
梦里的陆允半赤着上身,整一个妖孽模样。
双手将她壁咚在墙上让她无所遁形,哪儿也逃不掉。
他笑的勾魂摄魄,低音炮震的她的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问了她一整夜:“秋崽崽,你喜不喜欢我?”
单季秋腾地睁开双眼,卧室里一片漆黑,没有完全拉上的窗帘缝隙透着外面沉睡的昏暗光线。
她坐了起来,拿双手搓揉着脸。
窗外猛地灌入一阵风,将窗帘带了起来。
单季秋偏头,透过被风扬起的窗帘看向将醒未醒的寂寞天际,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被整个世界抛弃了的孤独。
脑海里是整夜梦境残留的碎片,那句“秋崽崽,你喜不喜欢我”成为她那时最辗转反侧的心事。
因为,梦,都是反的。
单季秋不知道在床上坐了多久,直到月光落下,东方的天际将要苏醒。她才木讷地转身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钟,这会儿了居然还不但六点。
她睡肯定是睡不着了,于是慢腾腾又有些丧眉耷眼地下了床,趿着拖鞋去打开卧室的门。
客厅里,正准备出去的沈素约听到声响一转身,很是诧异的看着她爱睡懒觉的外孙女,随即便往阳台走了去。
她一边走一边疑惑道:“我去看看是不是太阳今天会打西边出来?我家这懒虫居然起这么早。”
单季秋挠挠眉毛,终是笑了起来。
早先在卧室里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也在沈素约这个世界里得到了救赎。
“陪您晨练。”单季秋笑道。
“嚯。”沈素约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走到单季秋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烧了?脑子不清醒?”
单季秋无语:“什么啊!”
沈素约:“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正儿八经地爬得起来跟我去晨练过?每次说好了叫你起床,你就只会跟我耍赖。”
事实确实也是如此。
单季秋这人喜欢睡懒觉,沈素约是平日里都是六点钟准时出门晨练。
以至于单季秋心血来潮头天晚上说好了第二天一定早起,跟外婆去晨练。结果一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就赖在床上不起来,说下次。
下次又下次,到头来,哪儿还有下次。
今儿不过是被那梦折腾的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跟着外婆出去晨练。
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醒醒脑子,免得做梦都是些不切实际的梦想。
“所以啊!”单季秋走过去轻轻揽住沈素约的脖子,没脸没皮道:“这不是心里过意不去,特早起负荆请罪嘛!”
沈素约也跟着笑了起来:“少贫,赶紧刷牙洗脸去。”
单季秋立正打了一个军礼:“遵命。”
沈素约看着单季秋往厕所走的背影,倒是觉着自家这丫头的言行举止好像越来越像隔壁那孩子了。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好事啊!小时候胆小内向的小姑娘终于能活出快乐的样子来。
说起来,隔壁那孩子也算是功不可没。
一想起陆允,她又是叹了一口气,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单季秋洗漱好,在洗漱镜前扎头发。
扎着扎着脑海里又略过昨晚就在她现在的这个位置,站着的那个帅的要死的赤膊少年。
她用力地摇摇头,想把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东西从脑子里甩出去,甩干净。
沈素约就这么看着单季秋从厕所出来,又回卧室换衣服,再出来。
然后,一个精气神十足的靓丽美少女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毫不吝啬的调侃夸赞:“这谁家的外孙女,这么漂亮。”
单季秋笑道:“您家的。”
婆孙俩换鞋出门。一打开门正巧撞上抬手预敲她们家门的陆允,双方皆是片刻的一愣。
沈素约率先开口询问:“你俩是说好的?都这么早?”
单季秋暗忖着说好个鬼,要不是因为门口这个人,她这会儿还在她柔软的被窝里呼呼大睡呢。
陆允率先瞅了眼单季秋,这才看向沈素约,对她说:“醒得早,想着没什么事就陪您去晨练。”
沈素约一听,看看陆允,又回头瞧瞧单季秋,打趣:“你俩又不是双胞胎,哪来的心电感应?这么有默契。”
单季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里作用,还是过于敏感,为啥她在这句话里听出了点儿别的意思?
“走不走啊外婆?”她有些不耐烦地提醒,“六点过了都。”
沈素约笑:“好好好,走走走,咱们婆孙三人一起晨练去。”
于是乎,在天还蒙蒙要亮不亮之时,颜值三人组出街了,外面也有不少人出来锻炼了。
沈素约一路上遇到熟人都在羡慕她有俩颜值这么高的孝顺孙孙陪着晨练。
老太太明明就一脸高兴的很,还搁那儿端着。
“得了,也就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搁我这儿挣表现呢。”
到了公园,一路上人是真多。
遛狗遛鸟的,跑步散步的,跳舞吊嗓子的,坐在公园茶馆喝早茶的……
所谓百态人生,应有尽有。
沈素约他们也有一群固定的群体——打太极拳。
一群婆婆嬢嬢的好些都是第一次见单季秋和陆允。这女人之间的八卦是不分老中青的,什么年纪都热衷。
“沈老师,这俩是?”
“这我外孙女,这是……”
“外孙女婿?”
“高中生呢,别瞎说啊!这隔壁家的孩子,也算是我半个孙孙,都看着长大的。”沈素约笑道。
“高几了?”
“高二。”单季秋尴尬地回答,还偷看了眼陆允,人保持着微笑,往那儿一搁,就能吸引来往路人的目光。
“哪个学校?”有人继续问。
“七中。”单季秋跟着回答。
“市重点。七中的升学率可是全市第一呢。哎,老刘,你家老伴不就是七中的?”
“对啊,早退了。这几年不招了些研究生,师资力量比他们那会儿更好了。”
“那沈老师你这俩孩子成绩怎么样?”
“好得很。”过来了个以前跟沈素约曾一起代课的蒋老师,看着俩孩子长大的,像是赞扬自家孩子似的:“从小学到初中,这俩孩子就没下过全年级前五,现在第一第二就是你俩?”
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单季秋和陆允,他俩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也太优秀了,怎么教出这么厉害的孩子?长得俊成绩还好,都是别人家的哦。”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沈素约顿了顿,看向俩孩子,“你们啊就别夸了,容易骄傲自满。”
“看看,这就是教育啊!对待自家孩子更加严格。”
“……”
这有人的地方就有各种人生话题。比如柴米油盐,学习工作,结婚生子到社保退休金。
不过今天,单季秋和陆允成了打太极之余的唯一话题,关于学业。
单季秋和陆允在队伍的最后面,跟着这些长辈们,学着他们的动作。
可能是本身有底子的原因,比划起来还算是有模有样。
然后,他们还没办法屏蔽前面关于他们的话题。
“俩孩子打算考哪个大学?”
“打算走数学竞赛保送。”
“清北?”
“嗯。”
“真羡慕啊,沈老师。”
“……”
陆允则是手脚比划着,开始跟单季秋说话:“我认真想了一下。”
单季打从出门就没怎么敢跟陆允对视,装作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什么?”
陆允:“还有不到一年就是联赛了。”
单季秋:“我知道。”
陆允:“这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就拿高考来说,一分就是一操场的人。还别说咱们竞赛,那都是尖子里的尖子。中国多大,高手如云,那一等奖就那么多,比赛跟打仗一样,准备充分才能打胜仗……”
单季秋莫名其妙,这大清早给她打什么鸡血?
她打断陆允:“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允:“我的意思是别看咱们才高二,看似还有时间,其实就这一次机会,争分夺秒……”
单季秋没忍住接嘴:“争分夺秒睡觉打球,我能看的出来。”
陆允:“别打岔。”
单季秋:“……”
“我说这么多的中心思想是,你没那个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想别的事……”
陆允还故意停顿了一下,把语速放慢一字一顿:“所以,不准早恋。”
“啪”的一声挺响亮,前面听见动静的都回头看过来。
陆允捂着鼻子,一脸懵逼又不可置信地盯着单季秋。
“你干什么啊?”
单季秋瞧着陆允的样子,有点儿惨又有点儿滑稽。
她抿着唇,眼珠子四下转悠着,想笑又不敢笑:“误……误伤。”
“不是,我就说了个让你别早恋……”
陆允本来揉着鼻梁,忽的扬起了头:“流鼻血了。”
单季秋见状赶紧从包里摸出卫生纸递给他:“塞住,塞住。”
第一排的沈素约被好友告知,才转身朝他俩走了过去,一走近便问:“怎么流鼻血了?”
陆允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了指单季秋,立马告状:“外婆,她打我。”
“我没注意到,是误伤。”
这一闹单季秋彻底忘了昨晚,直视陆允,给他使眼色:“对,阿允哥哥。”
陆允本来还拿纸捂鼻,听到这声娇软的“阿允哥哥”,感觉鼻梁骨的骨头都酥了一下。
臭丫头,怕挨骂?
叫哥哥叫的这么爽快?
还……好听。
他瞧着单季秋,还是“嗯”了一声:“她手抬太高,没注意就甩过来了。”
沈素约检查了下陆允的鼻子,除了流鼻血,高挺的鼻梁上有明显的红,连带着半边脸颊有点指印。
这丫头打太极能打成这样?
这是打拳击?
“你去药店买个云南白药。”沈素约吩咐单季秋。
单季秋点头:“哦。”
陆允:“我跟她一起去。”
沈素约:“也好,让药店的人瞧瞧。”
于是乎,单季秋跟陆允往公园大门的方向走的时候,经过他俩身边的路人瞧着这一对超高颜值的少年少女,故意放慢了脚步,支着耳朵偷听两人的对话。
少年说:“扶好你哥我,受伤了。”
少女说:“你就流个鼻血,脸有点儿碰伤,不是脚。”
少年欲转身:“外婆,其实刚才……”
少女赶紧拦住,扶着少年的胳膊一路往前走。
少年拧着眉,一脸感动地要流眼泪似的,嘴角还带着笑。
路人纷纷感叹。
路人甲:“这原来是兄妹俩啊,难怪长的都这么好看,跟电影演员似的。”
路人乙:“按照常理来讲,女儿像爸,儿子像妈。看来这一家的颜值恐怕是要逆天哦。”
路人丙:“而且这对兄妹的感情还这么好。”
“……”
但是,实际上的情况是这样。
单季秋扶着陆允,咬着牙说:“你别太过分了。”
陆允却大言不惭地笑着:“我可在外婆面前帮你说话了,不然你准挨骂,现在让你扶我一下怎么了?”
单季秋:“谁让你好端端的跟我说什么别早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早恋?”
陆允“哼”地一声:“我两只眼睛都能看出来,你就是想……嘶……你拧我干嘛?”
单季秋:“闭嘴。”
其实刚才是单季秋的手正好往陆允的方向做推手,结果他一句“不准早恋”着实吓了她一跳。
本来该推出去的手因为猝不及防的慌乱和紧张,就这么条件反射地一反手呼在了他的脸上。
还好死不死的,她的手指骨正中他那优秀的鼻梁骨。
她当时第一反应是,还好他鼻子是真的。
去药店买了药,两人又走进公园。坐到一旁的长椅上,单季秋准备给陆允喷药。
陆允鼻血早就止住了,脸颊上的红痕也消失了,就鼻梁骨的位置还带着点儿淤红。
其实不严重,只不过他皮肤白,反差大,看着就特明显。
仔细看,眼底还有点青色。
单季秋侧着身子面向陆允,摇了摇手里的云南白药喷雾,对他说:“眼睛闭上。”
陆允往前挪了挪,微微抬头,闭上了眼睛:“你别喷我嘴巴里啊。”
单季秋:“那请你也闭嘴。”
陆允:“……”
单季秋那喷口对着陆允的鼻梁处,喷了一下。见陆允因为突如其来的凉感,蹙了一下眉,她没搭理又喷了两下。
“行了行了。”陆允感觉这丫头闹着玩似的,像是掬了把水在他鼻子上洒,贼不舒服。
“别动,再贴一下。”单季秋转身从药袋里拿出一张创口贴,撕掉包装说,“少熬夜玩电脑,眼睛不要了?”
陆允听见这句,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抬眼就瞧见少女眨着那双清冷的黑眸,流露出专注的神情。
她的眼睛偏狐狸眼,却又比狭长的狐狸眼稍显圆润。双眼皮的深度刚刚好,五官立体,冷艳感十足。
一双眼笑起来眸光盈盈澄澈,明艳的攻击性会被大大削弱,反倒给人一种漂亮中还带着点儿可爱之感。
但她一旦不笑,又会给人一种这个姑娘很清冷也很傲气。打一眼会误以为不好接触。
她其实有着与之张扬容貌不符的纯粹干净之心。
单季秋小心翼翼地伸长颈脖,抬着手肘给陆允贴创口贴,完全没注意自己被他盯着看了很久。
陆允目光一直在单季秋的脸上,这丫头脸很小,巴掌大。
鼻子也好看,小巧挺翘。嘴巴也好看,粉嘟嘟的。
仰起的脖子又长,线条又优美,跟白天鹅似的。
她才是名副其实的七中第一大漂亮。
那些投票的是不是眼睛瞎了,都投给了些什么玩意儿。
陆允就这么微垂着眼眸盯着单季秋,看着她微微抿着唇。卷翘的长睫有一下没一下的扑闪着,眼神细腻,动作轻柔。
不知怎么的,他感觉自己的心蓦地一滞,好像是停跳了半拍。
等再恢复跳动的时候,却乱了原有的节奏,变得杂乱无章。
而心底最深处不被人察觉的地方,不知被谁豁开了一道无伤大雅的口子,可里面的秘密好像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倾泻而出。
流到了心脏最敏感的心尖处,流进了四肢百骸,流进了奇经八脉。
如果此刻有人认真的观察着他的表情,就能看到他眼中柔软的笑意和温柔的宠溺。
全都给了眼前的这个少女。
清晨的秋风带着凉意,一吹就扬了一树的银杏。
它们有的随风飘零,有的跌落湖心,有的安心落地,有的寻觅良人。
单季秋贴好了创口贴,说了声“好了”,起身走到对面的垃圾桶将垃圾丢了进去。
“走。”她走回到陆允跟前,而他也已经站了起来。
他很高,高的让她有压迫感。
而他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她不说话,贴了创可贴的脸一脸痞帅,透着她看不懂的表情。
他也不笑,又不像是在生气,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有些呆。
单季秋在心底腹诽,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帅呆了。
就是这样的。
单季秋瞅着陆允,估摸着是因为之前的话题还没结束。她不确定他是不是有所察觉,或者是有所怀疑给她台阶下。
总之不能再继续昨晚那个话题,否则就真回不去了。
其实这样也挺不错,她只要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早恋,就算他真的有所怀疑,也会觉得是自己多虑了,还自作多情,然后自我打消这个愚蠢的念头。
虽然是挺难受的。可无论如何,也比捅破了这层纸,相见形同陌路要好的多。
“你放心。”她顿了顿,继续,“我呢对谈恋爱真没兴趣。我只对学习有兴趣,我是要考清北的,怎么能被情情爱爱绑住脚。”
陆允终是满意的笑了,心情蓦地晴朗起来。
昨晚反复失眠,一睡过去就出现单季秋跟段博弈在一起卿卿我我的画面,又惊醒。
他再也睡不下去了,一坐到天亮,满脑子都在盘算怎么说服她不要早恋。
他甚至想到了揍段博弈一顿,让他离单季秋远点儿。
可是,昨晚那情况,明显这病根在单季秋这边。
于是,才有了早上他出现在单季秋家门口那一幕。
那不是巧合,更不是默契,更更更不是心有灵犀。那不过是他在楼梯口坐了一个小时,等来的。
现在他总算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切都算值得,这伤也伤的值得了。
想他能让一个迷途的少女明白情爱的险恶,从根上给她断绝了念想,这是功德无量啊!
陆允伸手将单季秋头头发上那片他盯了挺久的银杏叶摘了下来递给她,老大爷一样颔首道:“嗯,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单季秋接过这片灿黄的银杏叶,笑容背后是五味杂陈。
她转身踱步,一边走一边跟身后之人强调:“爱情哪有亲情友情重要。是,阿允哥哥?”
陆允的笑倏地戛然而止。
他看着姑娘略明快的背影,破天荒头一遭觉得这声“哥”怎么这么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