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这么几年过?去了,季恒初和季时屿的关系只能说是?还行,即便季恒初很想要修复父子关系,但季时屿已经长大了,性格早就?养成,亲子关系只能回到?说得过?去的水平,很难真的互相敞开心扉做亲密父子了。
季时屿很少跟他谈心事,无从谈起,也?没有情感基础。
两个人的状态至多是?互问对方最近还好吗,然后互相回答挺好。
说起来,季时屿跟徐静之间倒更像是?母子,跟季恒初却更像关系尚可的继父子关系,彼此之间难免隔着一层疏离。
季恒初对季时屿始终抱着歉疚和想弥补的心态,早些年想送他出国,一来是?因?为他的身体,二来就?是?想让他增加个留学经历,将来好接管公司。
不过?季时屿志不在此,他便没有强求,只是?如今年纪大了,难免所有的心血都欲倾注在季时屿身上,对季时屿来说却是?一种?压力。
季时屿一向是?不热络,但也?没有拒绝过?季恒初的好意,因?为一旦回避,本就?脆弱的父子关系,可能会雪上加霜。
这世间情谊总是?很难讲,互相之间都在努力,可就?是?走?不到?一起去。
二十?年的裂痕,不是?一夕之间可以消弭的。
就?像程焰和周敏玉,彼此都还算亲近,但很难交心。
所以程焰买这个房子,是?希望他有个自己的地方,如果有一天他不高兴了,就?可以一个人待着,不必顾忌任何人,不用揣度分寸。
他一直是?个很没有归属感的人,程焰至今记得那天在楼道里,她?问他是?不是?离家出走?,他低头说“能去哪里”的样子。
她?想给他一个家,也?想给他一个秘密基地。
程焰拉着他进去看,“房子不大,装修我按照你的喜好来的,软装都还没着手,等以后慢慢弄。”
季时屿一直还处在震惊的状态,此时不由回神笑了声,“到?底你求婚还是?我求婚?”
怕她?明天真的拉着他直接去领证,所以原定的三天后的求婚,直接提前了,以至于一切都显得略微匆忙,好在一切顺利。
程焰也?没打算这么早把房子给
他看,当初买的时候其实有些犹豫,想给他个惊喜所以没告诉他,因?为存款有限,只能不停跑楼盘,左右对比,各种?挑选。
今天情绪波很大,刚开始是?真的觉得他欲言又止是?想结束,其实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是?,他去了离她?最近的总院,季恒初还送了套房子在那边,昨天他还好好的,黏黏糊糊地亲她?,如果真的想结束,只能说他之前的演技太好了。
可大约,是?真的喜欢,才会患得患失。
程焰扯着他去卧室,“我们今晚住这儿。”
她?去掀开遮罩,拍拍床,“上周才让人打扫过?,床品是?我挑的。”
少爷总是?难伺候的,但换个人,程焰可能也?不会伺候。
她?心甘情愿。
季时屿走?过?去,跪在床扣着她?的后颈吻她?,带着满腔的爱意和羞于宣之于口的失控。
他知道他的火火很好,可她?仍旧能好得让他次次惊讶。
很多时候觉得她?没有心,可那些旁人无法觉察的细节,她?都看到?了,且记在心里。
他又何德何能。
程焰有点喘不过?来气,想告诉她?这边没东西,叫他注意点分寸。
最后却眼?见着他从钱包里拿出来一个塑料小方块,顺着锯齿用牙齿撕开,对上她?震惊的目光,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有备无患。”
程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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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起晚了,于是?没有赶上上午去民政局,起来简单吃了点东西,回了老宅一趟,季恒初和徐静难得在家,他们两个的关系如今变得挺复杂的,看着像朋友、合伙人、上下?级、合租室友……但偶尔也?像夫妻。
徐静平日里不在家住,她?现在创业,跟合伙人常常住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她?长期有个套房,季恒初倒是?常在家,公司交给了后辈,他这个董事长已经学会给自己放假了,非必要都不去公司,甚至都不过?问。
今天难得两个人同时在家,对季时屿和程焰来说,倒是?好事,中午吃饭的时候,季时屿提了句领证的事。
昨晚上两个人聊了聊,程焰预计最近两三个月都会很忙,她?这次之所以能回来休假,其实不是?队长给她?批的,因?为有
个连环谋杀案,要跨省合作,邻市来了专案组,领头的恰好和队长不对付,结果俩人互相看不对眼?,根本无法配合到?一起去,但是?也?没有耽误进度,只是?两队人气氛都有点紧绷罢了,案子一直没有进展,局长一直在施压,外面?媒体也?一直在添乱,程焰狗脾气上来就?顶撞了两句,还差点打了那些捣乱的媒体,她?被拍到?了。
周队说她?一天不惹事就?不痛快,前段时间一直在蹲守,好几宿都没阖眼?,就?给她?放了一周假,说是?叫她?回去反省,但估计是?避风头。
因?为程训之的缘故,程焰一进市局就?备受照顾,有人看她?也?不顺眼?。
根据以往经验,越忙可能会越乱,指不定下?半年都得连轴转,所以程焰想趁着难得这几天假,直接把证领了,至于婚礼,办不办都行。
季时屿说要办,先筹备着,到?时候她?只人出现就?行。
程焰觉得都行。
季时屿在饭桌上提了一句,徐静当然很高兴,抓着程焰的手说:“阿姨盼这一天盼了很久了,以后你俩生了小孩,我帮你们带。”
季恒初看起来也?很高兴,但仍旧端着架子说了季时屿两句,如果选择要成家,就?得扛起责任来,很多事都要考虑清楚。
季时屿不咸不淡点着头,表示受教。
父子两个说完这些,便没话了。
一顿饭吃完,季时屿就?带着程焰走?了,资料确认好,到?了民政局排队等,队伍拉得很长,程焰握着季时屿的手,有些昏昏欲睡。
两个人坐在塑料椅上,季时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意思让她?靠着睡,程焰摇了摇头,“我脑袋重?。”
季时屿“嗯?”了声,听懂后失笑,“我又不是?玻璃娃娃,我的肩膀也?不是?面?团捏的,不会靠一下?就?受伤。”
程焰皱着眉,她?就?是?觉得他是?面?团捏的。
季时屿附耳低声说了句,“你让我很恐慌,到?底是?哪里给了你错觉,我很脆弱?我昨晚表现不好?”
程焰早上起得很晚,去洗漱短短几步路在心里默默骂了他十?几次。
可仍旧不妨碍程焰觉得他是?个易碎品。
说起来也
?是?奇怪,程焰倏忽抬眼?打量了他几眼?,他其实有肌肉,大学时候加了校游泳队,腹肌锻炼得很漂亮,这两年也?不怎么生病了,他完全?可以单手把一七五的程焰抱起来,可她?还是?常常觉得他很需要保护。
程焰扯了扯唇角,随口说了句,“还凑合!”
季时屿:“凑合?”
程焰点点头。
季时屿重?复:“凑合?”
说着,抬手去捏她?的耳朵,带着一点气急败坏的样子,“来,仔细说说,我改。”
程焰没绷住,笑了,压着声音说:“你很厉害,很厉害,别激。”
季时屿:“……我怎么听着不像在夸我。”
终于排到?了他们,提交了资料去写申请,到?拿到?证快得程焰都没反应过?来。
两个红本,加盖着钢印,合照两个人都肃着一张脸,一点笑意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互相不乐意呢!其实只是?因?为紧张。
这俩人,从高中到?现在,紧张的次数屈指可数。
领完证开车回程训之那儿。
程焰已经电话里跟程训之说了,他对程焰一直是?放养状态,提醒也?提醒过?了,至于最后决定如何,他并不会干涉,听了之后什么也?没说,只说晚上记得回来吃饭。
程焰没带钥匙,按了门铃等程训之来开门。
门开了,程焰还没说话,季时屿先欠身,声音清脆地说了声:“爸!”
程训之愣了很久,也?不知道是?一时没办法适应还是?不甘心,不情不愿地“哦”了声。
程焰笑得异常开心,怂恿季时屿不停叫他爸。
季时屿觉得这一日好像同从前没什么分别,可发了晒结婚证的态,不停有人恭喜他新婚快乐的时候,他唇角的笑就?一直没下?来过?。
周思言他们狠狠地嘲笑了他,说他可真有够迫不及待的。
他大方承认,“是?。”
去年满二十?二岁就?想领了,可惜还没毕业,程训之那狗脾气,听了肯定要炸,今年一毕业就?在筹谋,只要一刻没有定下?来,就?觉得不安心。
季时屿不仅晒结婚证,还特别心机地跟他们提邬江边的楼盘设计得不错,风景好,户型好,院子也?漂亮,住起来
很舒服,也?很适合养老。
沈逸风敏感地察觉到?:“你在那边买了房子?那边是?不错,就?是?交通差点儿,我听说第二人民医院的新院址选在了附近,明年开始招标了,将来说不定还能再?升值。”
沈逸风家里对这方面?消息灵通些,他说是?,基本八九不离十?,季时屿点点头,“我老婆眼?光就?是?好。”
他对升值不升值不感兴趣,但程焰干什么都不会掉链子,他颇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毕竟已经是?合法丈夫了。
沈逸风被酸得倒牙,但还是?表示了震惊,“程焰买的?,行啊,刚工作一年,都能在邬江边买房子了。”他忽然醒悟过?来,如果是?他自己买的,估计都懒得说。
季时屿补充一句,“买给我的。”
沈逸风:“……”
周思言:“……”
在一群人的沉默中,薄斯臣不明所以问了句,“你到?底是?结婚了,还是?被包养了来着?”
季时屿:“……不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