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开山面前,李杰并没有做什么掩饰,因此,朱开山立马就捕捉到了他脸上的异样。
“其……”
然而,就在朱开山开口的一瞬间,他又犹豫了,接下来这番话,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看到朱开山左右为难的样子,李杰没有催促,而是很有耐心的等待对方的下一次开口。
沉默许久,朱开山长吐一口气,终于道出了缘由。
“前两天,你春山叔找到了我。”
朱春山?
听到这个名字,李杰心中一动,对于这位,他自然不会忘记。
不过,朱春山不是在齐鲁呢?
怎么突然来了东北?
好在李杰心中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朱开山便将其中的原委尽数告诉了他。
“齐鲁那边的灾情越来越严重,你春山叔他们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所以,前不久,他们便决定来关东闯一闯。”
“只是,他们这次来的人有点多,短时间内想要安定下来,有点不太容易。”
说着说着,朱开山又是一叹。
“唉。”
“你看你那边能不能……帮……帮帮忙?归置一部分人。”
“当然,春山叔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肯定不会坑自家人,他这次打算让你安置的人,全都是年轻人,并且还是那种练过拳脚的。”
听到这里,李杰心中基本已经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刚刚朱开山首先用到了‘他们’来形容朱春山,然而据李杰所知,朱春山并没有成家,这些年来始终是独身一人。
这个‘他们’用的可就有点微妙了。
其次,朱开山话里话外的意思无不表明,需要安置的人数恐怕不少,否则他也不会如此为难。
最后,这些来路不甚明了的人,不仅全都是年轻人,而且手上都有功夫。
综合以上三点,这群人只怕不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再联想到朱开山早年的经历,那么这群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不出意外,这些人应该都是义和团的残余。
义和团,是晚晴时期的民间团体组织,由齐鲁以及直隶一带的义和拳、民间秘密结社和练拳习武的组织发展而来。
关于义和团的起源,可谓是众说纷纭,有观点认为,义和团是起源于造反专业户白莲教,也有人说义和团是起源于大刀会等等各类民间组织。
然而,不论义和团真正起源于哪个团体,站在李杰的角度而言,如果将这些人招进保安队,起码要比直接从普通人中招人要来得强。
毕竟,这群人好歹都是练过的,而且之前还上过战场,或许还见过雪。
如此一来,他们对于军事训练的接受程度肯定要比普通人高,并且训练效果也要更好。
恰好,李杰最近也有扩招的打算,如今这种情况,用‘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这句俗语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大概有多少人?”
朱开山伸手比划了一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估摸着有百来号人。”
听到这个数字,李杰不由愣了愣,而这一幕正好令朱开山误会了,他还以为李杰是嫌弃人数太多,于是连忙补充道。
“实在不行的话,我回头再跟你春山叔联系一下,让他把人数再精简一下。”
李杰摇了摇头:“不用,这些人,我都要了。”
虽然李杰答应的很爽快,但朱开山心中仍旧有些不太相信。
“传文,你实话告诉我,你那边到底能不能安置这么多人?”
“如果太吃力的话,这件事就算了。”
“没事,吃得下,你让他们尽管来好了。”李杰摆了摆手,笑着解释道:“其实,我刚刚愣神不是因为嫌弃人数太多,而是嫌人数太少。”
朱开山闻言不由更加疑惑,什么意思?
嫌人少?
就你那点家底,还能造多久?
虽然朱开山远在放牛沟,平日里也没怎么过问保安队的事,但元宝镇保安队的名气太大了,即便是乡下小孩,都听说过保安队的名头。
旁人一说起保安队,聊得最多的就是,保安队的待遇,据说那里一天三顿,顿顿有肉,白面馒头可尽造,每个月还发饷。
那待遇,简直让人眼红!
朱开山闹义和团的时候,手底下也有千把号人,他很清楚维持一支‘部队’需要花多少钱。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句话可不是一句空话,而是铁一般的事实。
以元宝镇保安队的待遇,数遍整个东北,即便把朝廷的精锐算上,也无人能出其后。
养活这么一群‘活宝贝’,手里的钱就跟大水淌的一样。
而李杰手里有多少钱,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朱开山,再清楚不过。
然而,李杰并没有给朱开山解惑的打算,而是主动转移了话题。
“老头子,你实话告诉我,这些人是不是来路不正?”
这一次,轮到朱开山愣神了。
作为前义和团头目之一,哪怕朱春山没有明确说明,朱开山也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
何况,他又不糊涂,朱春山这些年一直担任义和团齐鲁地区的联络员,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群人肯定是义和团成员。
“他们都是义和团的人,或者说是前义和团成员?”
朱开山本来就没有隐瞒的意思,即使李杰不说,再过一会,他也会主动将这件事告诉李杰。
“大概是的。”
“传文,你是不是在担心,这些人的身份问题?”
“虽然你春山叔没有说,但根据我对他的了解,既然他提了,那这群人明面上的身份肯定不会出问题。”
李杰笑着摇了摇头,朱开山明显又误会了,他可不会担心这个,别说是在东北了,就算是在中原腹地,他也不怕官府找他麻烦。
相比于此,他反倒是对这群人的路数更加感兴趣。
“老头子,你和我说说当年你闹义和团的事呗,你们这一支,到底是怎么起来的?另外,你们跟白莲教有没有联系?”
朱开山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追忆之色,似乎想起了当年,但很快这抹追忆之色便被他隐藏起来了。
旋即,朱开山定了定神,缓缓讲起了那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