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亮看上去非常的沮丧。
或者说，在学霸的世界里，一天内连续两次遇见顾晨，并且两次都倒霉，这就很说不过去了。
第一次让自己丢了面子，而第二次让自己惹上官司，怎么看都衰透了。
所以他说冤，一点也不亏。
但是顾晨不能这样去理解。
高亮和小偷之间，必定有人没有做出正确的说明。
两人到底谁是最后一个离开朱锐平房间，这是目前调查的关键因素。
王警官和李克，依旧不肯放弃，于是两人便继续追问起高亮和小偷的各种细节，以此想找到所谓的突破口。
但是顾晨却没有再纠结下去了。
之前从第一次进入到朱锐平所在公寓，并且准备离开，前往楼下监控室时，顾晨曾经看见对面住户房门的猫眼上，闪过一道光束。
可以确定，当时对面确实有人。
只是由于当时的顾晨，急着要寻找监控画面，因此便将这件事情先放到一边。
现在两个重大嫌疑人均已抓获，顾晨也索性离开了房间，直接朝着对面公寓走过去。
卢薇薇的眼角余光发现，顾晨已经离开了，便赶紧追赶过去：“顾师弟你去哪？”
“对面看看。”顾晨说。
“对面？”卢薇薇有点懵，反应慢半拍后，这才啊道：“对啊，为什么不去问问对面的住户，没准人家就知道些什么呢。”
想到这，她赶紧追赶上顾晨的步伐，一起来到了对面的大门口。
“笃笃笃。”
顾晨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然而连续敲了好几下，对面却依然没啥动静。
但是从猫眼处的灯光可以看出，似乎是有人居住的。
“请问有人在家吗？我们是警察，有件事情想打扰一下。”顾晨叫了一声后，又开始“笃笃笃”的敲房门。
卢薇薇也开始跟着顾晨的节奏，准备一起敲房门。
可就在她跟着顾晨节奏的同时，拳头还没锤在门板上，就听见门锁“咔嚓”一声，被人拧开了。
随着大门打开一道缝隙，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这才慢慢的探出半个脑袋，弱弱的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顾晨笑道：“大爷，我们是警察，住您对面的那家住户，今晚发生了命案，您知道这件事情吗？”
“知道啊。”大爷毫不避讳，直接了当道：“楼下来了这么多警察，对面房间也是，哪里会不知道呢。”
“那您认识对面的住户吗？”卢薇薇也赶紧追问道。
老大爷犹豫了一下，这才淡淡的说道：“主人好像姓朱，是朱氏茶企的大股东老板，之前好像是见到过几次，不过没什么交集，而且他也不经常住在这里。”
“很好。”了解到这些情况后，顾晨先是鼓励了一下老大爷，随后又问：“那今晚你见过有谁来过对面吗？如果看见了，能不能认出来？”
虽然顾晨这样说，但也没报太大希望。
不过，老大爷却是云淡风轻道：“之前倒是听见过对面房间好像有一阵激烈的动静，我就去猫眼这看了下，就发现一个黑影，从对面房间冲了出来。”
卢薇薇眼睛睁得大大的，赶紧问他：“那……那后来呢？”
“后来？”老大爷挠了挠腮帮，回忆了几秒后又道：“后来我又发现，刚才冲出房间的那个人，他突然又回头，直接又冲了进去，之后就听见对面发出一阵巨响，和东西破碎的声音，再然后，那个黑影又冲了出来，直接就离开了。”
卢薇薇被老大爷突然提供的线索，弄得有些激动不已。
这可是案件关键线索啊，这竟然还有目击者，幸福简直不要来的太突然，于是卢薇薇又赶紧问他：“大爷，那你有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如果让你辨认，你能认出来吗？”
老大爷一听卢薇薇的说辞，他当即摆了摆手：“这个看不清，楼道的感应灯坏了，外面黑乎乎的，光线很暗，我也没办法看清对方的脸啊，只能看到一个黑影。”
“大爷，您……您能不能再仔细想想？或许您就能看清楚了呢？”
卢薇薇还想再坚持一下，但是老大爷的回答依旧很干脆：“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如果是你们，估计你们也看不清，不信你自己过来看看。”
老大爷也是怕警察误会，索性将大门打开，邀请卢薇薇和顾晨进屋查看。
关上门之后，卢薇薇首先按照老大爷的说法，对现场进行观察。
现在对面房间大门是开的，光线稍亮，站在门口的几名同事，样貌是可以看清的。
随后卢薇薇又再次打开房门，小步快跑的来到对面房间，并将门稍稍关闭。
然后她又“嗖”的一下，赶紧回到刚才的位置，重新关上老大爷家房门。
“果然，真的很昏暗的啊。”卢薇薇有些沮丧，随后问顾晨：“顾师弟，要不你站在外头让我看看。”
“好。”顾晨也很配合，直接打开房门，来到了通道的电梯口。
大门再次被打开，卢薇薇对着顾晨摇了摇头，有些沮丧：“顾师弟，老大爷说的没错，真的看不清。”
顾晨回到房间，仔细观察了一下老大爷家的情况，问他：“大爷，您家就您一个人居住？”
“是啊。”大爷倒是挺配合。
“那之前我们在对面房间办案，您是不是一直在大门的猫眼上偷窥我们？”顾晨又问。
老大爷还是老实巴交的点点头。
“那你之前怎么不出来跟我们说明一下啊？”卢薇薇也是一拍脑袋，有些伤脑筋。
老大爷喃喃道：“我这不是害怕嘛，这套公寓，是我女儿买给我居住的，老伴去世早，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平时也没个说话的人。”
“可就在今天晚上，对面发生这么多事情，我……我这不是害怕嘛，所以不敢出来，只能躲在门口默默的观察你们，想看看你们如何工作。”
老大爷还是真直率，直接将直接的情况告知给顾晨和卢薇薇。
顾晨也表示理解，随后将老大爷刚才所交代的内容，用笔录本记录在案。
“也就是说，您看到一个黑影，从对面房间冲出来，之后他又冲回去，您就听到一阵巨大的响声和破碎的声音对吗？”顾晨问他。
“是的。”老大爷点点头，道：“这个人行色匆匆，感觉挺焦急的样子，我当时还纳闷呢，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就一个老头在家，我不敢开门啊，后来没过多久，就听见有穿着高跟鞋的声音出现在对面。”
“而且，对方好像尖叫了一声，随后我就听见好像是报警的声音，再然后，你们警方就出现了。”
看着顾晨飞快的记录着，老大爷又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们？”
“已经很不错了。”顾晨“唰唰”几下终于写完，这才笑了笑说道：“大爷，非常感谢您对我们警方工作的配合，非常感谢。”
为了表示对大爷的谢意，顾晨啪嗒一声站直了身体，给他敬上一个标准的手礼。
卢薇薇见状，也效仿顾晨给大爷敬礼。
随后两人在叮嘱大爷睡觉前关好门，记得反锁之类的话后，这才重新又回到了案发现场。
王警官和李克的询问还在继续着，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只是在先前询问的基础上，做了一个扩展的说明和调查。
见卢薇薇和顾晨回到现场，王警官不由好奇问道：“卢薇薇，顾晨，你们两个刚才哪去了？”
顾晨道：“对面房间住着一个老大爷，他说今晚发现有人从朱锐平的房间内，行色匆匆的出来过。”
“啥？”李克也是一呆，赶紧又问：“那后来呢？有没有看见那人的脸？”
“没有。”卢薇薇很直接的说道一句，随后将刚才跟顾晨一起对老大爷做的笔录，开始跟大家讲解一遍。
而与此同时，顾晨也开始蹲在地面上。
他将笔录本上撕下一页纸，开始对现场玻璃碎屑展开调查。
“按照老大爷的讲述，那个神秘的黑影，是在匆忙冲出朱家的时候，又匆忙折返回去，才将这块镜子给敲碎。”
“可是，如果那名黑衣人就是凶手，那他为什么在作案之后，又要折返回去呢？”
“难道，现场还有什么没有处理干净的痕迹吗？”
利用大师级合情推理，顾晨在脑海中，开始将所有信息展开快速整理和拼接，并很快得到了一些积极进展。
顾晨抬头看了眼高亮和小偷，整个人忽然眼睛一亮：“没错，就是这个，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顾晨赶紧将一些玻璃碎屑快速搜寻。
“这里有，这里也有，还有这里，没错，是这个。”
顾晨简直高兴的不要不要的……
如果没有老大爷之前的那些提示，或许自己就忽略了这个重要线索。
也是见顾晨蹲在地上，不停的将一些玻璃碎片，用折叠好的纸张，努力拨到一堆时。
李克好奇的问顾晨：“顾晨，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顾晨一边兴奋的说道，一边依旧在整理。
然而这句话，仿佛像一记晴天霹雳，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刚才大家还在对两名嫌犯做扩展笔录，这边顾晨就知道凶手是谁了？有这么神奇吗？
城南分局的李克肯定是不太相信的，但是看在顾晨一脸自信的模样，他又开始动摇，随后不耻下问道：“顾晨，你……你说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没错。”顾晨在整理完一些碎屑后，直接放下了纸张，并站起身，拍了拍双手，指着学霸眼镜男高亮说道：“凶手……就是他。”
“什……什么？”高亮也是被顾晨那犀利的眼神，和那特有的气势所震撼，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吓得向后退上两步，身体直接撞在了墙上。
“你说凶手是他？”李克有些不可置信，弱弱的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很简单。”顾晨推开了面前几名挡道的警察，直接走到了高亮的面前，道：“根据对面住户，也就是目击者老大爷的讲述，当时房间内曾经发生过一阵剧烈的动静，他才躲到房门猫眼处查看情况。”
“但是当时通道内的感应灯是坏的，加上冲出来的黑影，顺势将房门一带，房内的灯光很快又被房门所遮挡，因此老大爷看不清黑影的样貌。”
“但是很奇怪，黑影既然已经冲出房门，但是这个黑影又迅速折返回去，随后对面的老大爷就听见房间内一阵剧烈的响声，再然后就有破碎的声音传出来。”
“我想……这个巨大的动静，和破碎的声音，应该就是这面客厅里的镜子所发出来的动静。”
王警官看了看碎一地的玻璃，不由感慨道：“顾晨说的没错，应该就是地上这些碎片了，可是，这个黑影人为什么要返回朱锐平的家中，要将这面镜子敲碎呢，难道……他是要销毁痕迹？”
“王师兄说的太对了，凶手就是要销毁痕迹。”顾晨非常认同王警官的说辞。
尤其是王警官，已经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说出来，顾晨完全就可以按照王警官的意思，根据这个思路继续说下去。
他看着面前胆战心惊的高亮，继续说道：“凶手在行凶之后，发现自己在现场留下漏洞，所以他必须返回现场来销毁，而这个漏洞是什么呢？”
见顾晨一直死死盯住自己看，高亮有些不淡定道：“顾……顾警官，是……什么你看我做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名字。”顾晨皱了皱眉，义正言辞道：“死者朱锐平在临死挣扎中，用自己的血液，将凶手的信息写在镜子上，然而在他断气后，被准备逃走的凶手给发现了。”
“于是，那个凶手在已经冲出房间的情况下，他又返回到房间，将这面写有凶手信息的镜子，全部打碎在死者的身上，以此来伪造出死者在与凶手搏斗中，意外撞碎了镜子。”
听着顾晨这么一说，卢薇薇忽然恍然大悟，她赶紧接话道：“我知道了，我知道顾师弟为什么说凶手是你，因为，死者朱锐平根本就不认识小偷，如果是刚才这名小偷行凶的话，他根本不知道该在镜子上写些什么。”
“而唯一能让朱锐平在临死前，挣扎用鲜血写下信息的人，只能是朱锐平认识的熟人或朋友。”
“但是，今晚来过朱锐平家中的老熟人，只有你，高亮，所以，凶手就是你。”
也是被卢薇薇解析的明明白白，顾晨发现自己不用再说下去了。
而与此同时，现场所有人，也都将那不可思议的目光，投向了刚才一直给自己喊冤的学霸眼镜男高亮。
“这……这不是真的？”一旁的赵文鹃整个人都快崩溃了，眼泪哗哗的流下。
她左手捂住嘴，右手食指颤抖的指向高亮道：“高亮，我丈夫老朱可对你不薄啊，你……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说道这，赵文鹃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看了看左右，找到餐厅的一把木椅，便顺势拿在手中，直接朝着高亮的脑袋上狠狠砸了过去。
“啪！”
“哎呀！”
也是猝不及防，高亮脑门直接挂彩，鲜血忽然从他额角一侧流出来，将刚才还是文质彬彬的高亮，瞬间染成了一个血人。
“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赵文鹃还想继续给他一下，被顾晨一把截住，随后用力一甩。
赵文鹃就像个没有力气的病人，瞬间被甩得差点摔倒。
“赵文鹃，住手。”顾晨对她吼了一声。
结果对面已经是满头鲜血的高亮却笑了。
“我说亲爱的顾警官，就凭借你的一面之词，啊？就让这个疯女人，把我打成这样？你摸摸良心不会痛吗？”
“高亮，你想说什么？”顾晨并没有生气，而是语气清淡的反问他。
高亮一甩胳膊，怒道：“你刚才所说的这些，全都是放屁，什么用血写出凶手信息，什么打碎玻璃为了掩饰，你倒是给我找出来，让我看看啊？看看地上这些碎玻璃，到底能不能拼出你所谓的证据，来啊！”
也是被顾晨和赵文鹃激怒，学霸眼镜男高亮，此刻撕下了文质彬彬的面具，整个人忽然恐怖的像一头野兽。
现在的高亮，仿佛无所畏惧。
上前走上两步后，他竟然用皮鞋，将脚底下的几块玻璃碎片，直接碾压成粉末。
“我告诉你顾晨，你今天要是拼不出证据，我特么跟你没完。”怒吼完顾晨后，满脸是血的高亮，又指向了现场所有警察：
“还有你们，你们这帮该死的警察，污蔑我？哈哈哈，你们要是拼不出证据，我要去法院告你们，我要让你们这帮死条子吃不了兜着走，都特么给我等着！哈哈哈哈……”
说道最后，高亮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在房间内疯狂的大笑，笑声甚至让整个安静的楼层都能听见。
夜色中，高亮的笑声极为诡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