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三年,整个唐境开始推行棉花种植和白公车。
一时之间,白贵的名声传遍四海。
从上到下,包括异邦,都知道了他的事迹,名望一般人难以企及。
以前,白贵只是头一次的双科状元,虽然新鲜,但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不会去刻意了解,但棉花种植却对民生息息相关,让御寒衣物的价格大大下跌,虽不至于让百姓都能穿得起御寒衣物,然而相比较以往,能穿得起御寒衣物的人在范围上大大增加,不仅局限在富户上,相当一部分的平民,也有机会穿得起御寒衣物。
棉花不仅能用在御寒上,一年四季的丝织品都能用得上。
第一年推行棉花种植的时候,是从上到下,皇宫、官府强制推行,百姓愿意种植的人很少。不过在看到皇庄、官田中种植出的棉花后,上行下效,到第二年、第三年,棉花的种植产量迅速增加,以惊人的速度,从长安附近区域向周围地区扩散。
此时的两位贤相,姚崇和宋璟亦不是庸碌之人,制定各项政策有序推进棉花种植。
故此,在开元五年的时候,朝廷已经可以向西南面、北面讨伐吐博国的两路唐军提供足够的御寒军备。
开元六年,林邑候白贵率军三万,大败吐博国二十万众,不过并不轻敌冒进,而是在战策上选择稳扎稳打,在雪域高原上筑城防御,以待来年再战。
这尽管不乏有白贵养寇自重的想法,但确实也是对战吐博的上好良策。如果轻敌冒进,等夏季一过,到了凛冬的时候,即使唐军御寒能力比以往提升许多,可面对吐博人的军队,说不定就会有大败的可能,一朝落败,前番所作的努力就会付之流水。
毕竟是客场作战。
北面的战场上,老将薛讷恐复其父薛仁贵的大非川之败,所以也选择了稳妥的战术,缓缓逼近吐博王城,将吐谷浑旧地完全掌握之后,才会继续推兵前进。
此次战胜之后,白贵亦是加封为县公,加封食邑五百户。
这一场大唐和吐博的战争,很明显,不管是白贵,还是老将薛讷,都是意图用大唐的人力和物力,将吐博国耗死,因为吐博国不像是普通的游牧民族,它是一个有成熟体系的国度。即使一朝战败,但只要等他们班师回朝的时候,就有复叛的可能。
摧毁一个和大唐相媲美的国度,要比摧毁一个部落,要难得多。
到了开元八年的时候,两路唐军兵临吐博王城,吐博赤德祖赞赞普口衔玉,反绑双手坦膊出城投降。
“赞普和公主请起……”
“今日本帅和薛将军兵临吐博王城,乃是因为吐博国未曾按时入长安朝贡……,与赞普和公主你们二人并无关系。”
白贵下马,脸色和缓,双手虚浮赤德祖赞赞普,说道。
“许男面缚衔壁,大夫衰絰,士舆榇。”——《左转·僖公六年》
古代出城投降也是有一套固定的礼仪。
如吐博赞普这种人,如果出城投降,需要面缚衔壁,就是双手反绑而面向前,口中含玉。而大夫,也就是大臣需要扶着灵柩,而一般的士需要穿着丧服。
赤德祖赞不懂这些中原礼仪,但金城公主可是大唐公主,唐中宗的养女,自幼深受皇家教育,对春秋的这套礼仪,还是耳熟能详的。
有了这套出城投降的礼仪,白贵不管心底怎么想,明面上第一时间就要善待赤德祖赞,以示大唐是礼仪之邦。
同样他也有不得不善待的理由,因为此人不仅是吐博的赞普,还是金城公主的夫婿,如果按照大唐这边来看,也是一个五品的驸马都尉。
处置也需要送往长安,由李隆基亲自处置,他不能越俎代庖。
闻言,赤德祖赞先是面色稍缓,内心松了一口气、
命算是保住了。
不过他听到了后面一句话,心底却隐有愤怒。什么叫长安朝贡晚了?
吐博又不是大唐的仆从国,想什么时候朝贡就什么时候朝贡!
这都能算是大唐攻打吐博的理由?!
“圣人乃是天子,大唐和吐博有舅甥之盟,意为吐博乃是四方之诸侯,诸侯晚贡于天子,此乃诸侯失礼!”
见赤德祖赞不服,白贵轻描淡写的随口解释了一句。
等说完之后,他又斟酌用词,开口道:“此次吐博晚贡于唐,本帅查明缘由,是吐博大相欺上瞒下,意图破坏大唐和吐博之间的盟约,扰乱天下。”
“来人!即刻拿下吐博大相,押送长安由刑部定罚。”
“还请赞普和金城公主也随吐博大相一同入长安解释清楚,不要破坏了大唐和吐博之间的关系。”
“在解释清楚前……”
“我们大唐有句话,是再亲也亲不过娘舅,现在赞普入京自证清白,吐博国由我们大唐接管,应该是合情合理?”
白贵看向坦膊、背缚双手、衔玉的赤德祖赞,然后笑了笑,说道。
打归打,大唐和吐博还是姻亲,现在赞普犯了错,大唐这个姻亲接管吐博国合情合理。
他话音一落,脸色变得肃冷。
周围的近卫见状,上前将吐博大相五花大绑,一脚踢在膝盖,强迫令吐博大相下跪在他面前。
吐博赞普不好处理,但吐博大相就是杀鸡给猴看的那只鸡。
用来立威。
“这是吐博赞普的金印……”
“还请上使收下。”
赤德祖赞脸色微微一变,不过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他对此也早就做了准备,从身旁近臣手捧着的木案上拿起金印,半跪在地,向前递去。
这次白贵没有虚扶,因为这是受降仪式。
他收下金印,点头之后,一队唐军近卫带走了赤德祖赞,将其软禁了起来。
“妾身见过林邑县公。”
金城公主上前施礼,俏脸略显紧张和不安,但又刻意维持镇定的表情。
“公主免礼。”
“此次圣人也曾密诏于本帅,要好生安置公主,绝不会让公主受辱。”
白贵打量了金城公主一眼,柳眉星眼、杏腮桃颊,确实是出落的美人,也是,从宗室女中选个和亲的对象,也不可能随意选个歪瓜裂枣,漂亮才是应有之理。
“妾身在吐博王城的时候,就日夜思念长安,现在能得望王师前来,此生也算是……”
说到这里,金城公主也忍不住更咽了几声。
能在故乡,谁想千里迢迢嫁到吐博。尽管在吐博也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但她虽是宗室女,可大小也有个县主的爵位,即使没爵位,富贵一生也无虞。
她父亲大大小小也是一个王,汾王。
见此,白贵只能默言。
不管是文成公主,还是金城公主,这种和亲,都是大唐在击败吐博之后的赐婚。赐婚的都是宗室女,不是皇帝亲生女儿,为的是边境安宁。
这种事也不能尽说和亲是错的,毕竟和亲一个公主,在此时人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反而能避免许多唐军将士死于非命。不能说享福的事情你来做,送命的事情就该别人去做。像花蕊夫人那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就是不要脸了,自己和皇帝享福的时候不想着边军将士,边军将士又不欠你的,凭什么为你拼死拼活。
当然,这是于国而言。
对于金城公主自身来说,这样的命运就有些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