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大早。
收拾好行囊的四人拜别了朱先生和师娘朱白氏,又道谢了师兄王儒钦等人这些天一直以来的照顾,就出了县城的涌金门,按照来时的路朝着白鹿村返去。
等回到白鹿村,就已经下午了。
族长白嘉轩和鹿子霖、白友德三人早就收到了信件,在进村原上的道路口等着,周遭还有村民自建的乐班吹吹打打。
“这是咱县的案首回来了!”
族长白嘉轩一脸笑意,拿着红绸挂在了白贵身上,扬起下巴,望向一旁闻讯赶来的邻村村民,大嗓子喊道:“咱们白鹿村是仁义之村,才出了这么个小状元!”
很快,聚拢的邻村人投来羡慕的眼光。
有的村长当即就教训村里进学的后生,让刻苦学习,给咱们村也增光添彩。
听到这吹捧词,白贵脸上烫红烫红的,但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县案首,可没有以前那般金贵了,虽然还是有着不少好处,可也值不得族长白嘉轩夸奖小状元一词。
但他也没反驳,村里出的人物越多,邻村的人就越是不敢小瞧。争水灌田的时候,村里人也有底气多占一分,谁家娶妻也能有底气少要一些彩礼……
好处是不少的!
不然为啥有这么多村人给他捧场。
吹奏的乐班一路跟随。
回到村。
白贵和几名同窗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前往祠堂的学堂,先拜谢恩师徐秀才。
东边厦屋,用土隔的寝室。
徐秀才正在温读诗书。
“先生……”
白贵当先跪在寝室门口,对着徐秀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其他几人见状,也立即跪下,口称先生。
和白贵不同,剩下的三人对于徐秀才虽然尊敬,可他们出身富裕,哪里会对徐秀才如此感激。不过儒家重礼,他们也不能看到白贵跪下,他们就干站着……
紧跟其后,在祠堂外面等候的村民,看到这一幕,也十分纷纷赞扬,“贵娃子是个知道孝顺,讲恩义的好孩子。”
“咱村的这些娃娃都是好娃娃,祖先知道也高兴呢!”
“……”
村民议论道。
正在温书的徐秀才手颤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从直背椅子上起身,手离开的书卷,几人回来的消息,他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他没能想到,当初他送去四人参加县试,只存着四人能够多些经验,但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刚进学半年的白贵,就考中了县案首,这让他恍惚像是在梦中一样。
他端着步伐走了出去,走的缓慢,神色不苟言笑。
“你能考中案首,出乎了为师的意料,不过学海无涯,还需你日夜艰习,不可枉费了自个的造化!”
徐秀才走了出来,他没有先让几人起身,而是郑重对白贵说了这一番话。
白雉降,祥瑞生。
这是上天给予白贵的造化。
但若不惜福,这造化就会化作催命符。
“学生谨记!”
白贵只是稍稍一愣,就明白了一些东西,心里也就有些伤感了,这是徐秀才自知以他目前的水平已经难以再教导白贵,所以临别以赠言,算是最后的教导。
他更咽了一下,立即顿首道。
“你能爱睦乡邻,以祥瑞不自居,为族人谋福,可见你有仁爱之心。希望你能谨记此时之心……”徐先生轻轻一叹,说道。
修身、治国、平天下,这是儒家的至高追求。
“学生谨记!”
白贵再次顿首。
“好了,你起来!你们也一同起来。”
徐秀才含着笑意,看向四名弟子,此次四名弟子能够全部入了团案,有资格入府试,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好处。
至少今后有蒙童进学,也会首选他这里。
“谢过先生。”
周元几人倒是没有什么吃味。徐秀才对白贵两次赠言,对于他们一个也没有。
“想必你们的父母也等的急了,就先去。”
徐秀才挥了挥手,将几人赶走。
几人拜别,跟随父母回到了家中。
等刚走到村东头的时候,白贵愣住了,入眼处,是两进的宽敞青砖院落,地面平整,连一根杂草也没有,都用黄土夯实了。
“上个月,你中了案首,族长就领着咱村的汉子帮咱家盖房,这青砖、瓦片都是族长和村民凑的,族长还说哩,咱村案首的咋能住这破房子……”
白友德咧开了嘴,笑的很开心。
娃儿们出息了。
连带着家里条件也好了,村里人赶着要给家里盖房子。
白贵回头仔细打量白友德一眼,白净的长袖绸缎衫,虽然不是时下时髦的,但也不是一般农户能穿得起的,一件就得一两五钱银子打底,这可是银子做的,还带着崭新的瓜皮帽,绑在腰带上的水烟袋烟嘴也是玉石打造的。
发家了!
虽然没有中秀才,但啥都变了!
“你是不知道,嘿,等你离开后,黑娃那个怂不上学了,整天在村里晃荡,他爸在别人面前都抬不起头,丢了份!”
白友德随口说道。
他听的最多的,就是村里人闲谈时,扯上白贵和鹿兆谦做对比,都是长工儿子上学,但出来后,差别就这么大。
这一来二去,他听到耳中,也颇成了他自己的谈资。
白贵也没有打断,只要这话不要在别人面前提到就行,白友德本分老实,这话是断不可能在别人面前说的。
他回到屋里。
已经早给他收拾好了床铺,前年新弹的棉花被子,洁净的洋布床单。
“张凤翙兄亲启。”
坐在板凳上的白贵,看着放在桌上的这一封信件出了神,这就是朱先生给予他和周元等人分别一封信的信件,找的西文老师也皆有不同。
学堂已经采用西式教法,也就是班级授课制,和此时乡下的私塾教学有很大不同。
虽教导西文,但为了速进,需另择西文教师。
当日朱先生问他们想学什么西文,有英吉利文、意大利文、德意志文、日文,在府试翻译科目上是任择一门西文翻译。
他选择了日文。
英文他已经会了,与人交流还是通畅的,那么与清廷打交道最多的也只剩下东瀛国了。师夷长技以制夷,日文就是第二个要学的。
另外现在的外文书,也大多是日文翻译的。
故此朱先生给他写了这么一封信件,让转交给在西安府府衙作缮写的张凤翙做老师,张凤翙是从东瀛振武学校毕业的留日生,刚刚回国,也是昔年朱先生应考的同年,关系不错。
由他做日文教师再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