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肩胛的伤,看着可怖,实则并无大碍。
军医前来处理了一番,便退下了。
自始自终,芸丫头都在范昀瑾的身旁守着,而阿思则坐在不远处的梳妆台前,一点点的卸去妆发。
直到大夫退下,阿思才走上前来,神情淡漠的看了范昀瑾一眼,方才冲着一旁的丫鬟道,“送芸姑娘回去休息。”
芸丫头很是激动的拒绝,“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来照顾哥哥!”
“留下来?”阿思冷笑了一声,“你睁大了眼睛看看清楚这儿是你能留下来的地方?”
这儿,可是新房。
是她与范昀瑾的新房。
芸丫头自觉羞辱,咬着唇不再看阿思,只气鼓鼓的道,“我不管,我哥都伤成这样了,我要照顾他。”
“伤成什么样了?”阿思挑眉,“方才军医都说没有大碍,你聋了?”
“你!”芸丫头气极,还想说什么,却是被阿思那阴冷的眼神给生生的止住了。
只听阿思冷笑,“小小年纪,不知羞耻为何物,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来人,把这不要脸的东西给我带下去,没我的命令,不得出房门一步!”
“是!”屋外有侍卫应声而来,一左一右架住了芸丫头的双臂就要将她待下去。
芸丫头自是挣扎,“你算什么东西,这可是将军府,是我哥说了算的!”
“啪!”
清脆的巴掌声,制止了那吵闹的挣扎。
“我告诉你我算什么东西,于军,我乃夏家军统领,于府,我乃将军夫人,于情于理,我都有权处置你。倒是你。”阿思冷着眉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跟我说说,在这将军府里,你算个什么东西?”
芸丫头瞪着眼看着阿思,眼里全都是泪水,双唇不住的颤抖着,显然,阿思的话戳到了她的最痛处。
“够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范昀瑾在此时开了口,眉心低蹙,冲着一旁架着芸丫头的两名侍卫下令道,“送芸姑娘回去休息。”
连范昀瑾都下了逐客令,芸丫头哪怕脸皮比城墙还厚也没脸再继续待下去了,只得老老实实的跟着那两名侍卫离开。
屋里其余的丫鬟小厮也都被阿思给屏退了下去,只见她缓步行至一旁的桌前,端起桌上的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了范昀瑾,“今日这一闹,算是将酒席都给搅了,好在礼已成,你我也已是夫妻了,饮下这杯合卺酒,望日后你我能相敬如宾。”
说罢,她先一饮而尽,范昀瑾却没有举杯,一直盯着阿思看,“我怎么觉着,你好似变了一个人似得。”
变了一个人?
阿思笑。
“夫君说笑了,妾身一直都是这性子,旁人对我好一分,我便还其十分;旁人对我坏一分,我也还其十分。”
就算她变了,那也是因为她身边的人,先变了。
范昀瑾眉心更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年三十那夜,夫君送芸姑娘回屋之后一直待到后半夜才离去,对吗?”
闻言,范昀瑾的脸色瞬间一僵,忍着肩胛的疼痛起身,一把抓住阿思的手臂,“你听我解释,那夜我只是在她床边守着,并未有任何逾越之举。”
“夫君可觉得妾身这身喜袍,稍紧了些?”阿思并不接范昀瑾的话,对于他的解释更是罔若未闻。
范昀瑾低头,看了眼阿思的腰间,脸色越发尴尬,“那,那些人做事也太不讲究了,量好的尺寸,竟还做小了!回头我定要严惩他们!”
见状,阿思不由的一笑,抬手抚上范昀瑾的脸颊,“夫君不必如此惊慌,妾身手中并无真凭实据,你怎么说,妾身便怎么信。”
“阿思……我……”
“夫君受了伤,还是早些休息吧。”
“日后,我只守着你一人,至于芸姑娘,我会给她招呼好人家!”范昀瑾抓着阿思的手臂没松手,“夫人,信我一次,可好?”
阿思微微低头,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芸姑娘已非处子之身,你要将她嫁去何处?”
范昀瑾一愣,只见阿思抬眸冲着他一笑,“既然夫君与芸姑娘早有情意,那不管怎么说,都是妾身搅了你们二人的关系,待过些日子,妾身会寻个好日子,将芸姑娘纳入府中,也好让她能够光明正大的照顾夫君。”
范昀瑾显然没有料到阿思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一时间也难以摸清楚她这话是真是假,不知如何应她。
阿思嘴角的笑意却是越来越冷,“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一腔热情,而我则是单纯的利用你,为此,心怀愧疚。如今知晓你我不过是相互利用,我这心里松快了不少。”
“呵。”范昀瑾尴尬一笑,“什,什么利用,我不明白。”
“你想做皇帝。”阿思看着范昀瑾的眼,从他的眼里看出了闪烁。
“可你没有兵权,而我手里却握着夏家军七万兵符,你要起兵不是为了我,更不是为了给我爹报仇,而是为了你自己。”
“我喜欢你!”
“我知道。”阿思淡淡一笑,“可你,也想做皇帝。”
毋须否认,若是范昀瑾没有半点喜欢她,与她相处时也不会动不动就脸红了。
那时的面红耳赤与紧张,不是装出来的。
可,他也的确是另有目的,七万兵马如何安排,该如何攻打,他早有谋算。
范昀瑾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眼下的他,如同是在阿思面前脱光了一般,满腔羞愤,却又不敢发泄。
他原以为,这个女人是个蠢货。
若不然,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女人在亲爹亲姐都相继被害之后还甘愿呆在淮南王府里头,给仇人做儿媳妇儿!
却从未想过,她的眼睛竟是这般毒辣。
又或者,一开始就是他小瞧了她,以至于在她面前露出了太多的马脚,这才会在这种日子里,被她给戳穿了一切。
“不必这么紧张。”阿思掰开了范昀瑾的手,笑道,“我只想报仇,皇帝,你想做就去做。眼下也好,咱们相互利用,相互合作,倒是少了许多猜忌。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罢,转身离去。
范昀瑾忙问,“你去哪儿!”今日,可是他们的大喜之日,理应该洞房花烛才对。
阿思并未回头,只淡淡应了声,“隔壁。”话音落下,已然是出了门。
不意外的,遇见了慕泽。
将军府拢共三个院子,慕泽被留下,自然是住在范昀瑾的院子里。
慕泽坐在院里的石桌前,桌上摆着几盘糕点,两杯清酒。
阿思上前落座,淡笑,“十皇子在等我?”
“显而易见。”慕泽笑,举杯。
阿思也举杯,微微抿了一口,方道,“什么事?”
“不过闲聊罢了。”
“你又知道我有空?今日可是我的洞房花烛。”
“既然是洞房花烛,夏姑娘又为何会在此与在下对饮?”他依旧称她为夏姑娘,而非范夫人。
阿思轻笑摇头,“兴许,是十皇子姿色过人,小女子倾慕不已吧。”
“可本皇子并无娶亲的打算,夏姑娘的一番热情,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小女子又没让十皇子娶了我,不过偶尔偷.情恩爱,不行么?”
“啧,你这女子,哪有半点女子该有的样子!”终究还是敌不过阿思的厚脸皮,慕泽微微皱了眉。
惹得阿思大笑开来,“做什么?分明是你挑起的!”
慕泽也跟着一笑,摇了摇头,方道,“今日来的这些,是修麟炀的人?”
“你认得?”
“不认得,不过看身手,应该是淮南王身边的人。”
阿思点头,“是修麟炀的随身暗卫,若是动真格的,我打不过他们。”今日束风他们分明是刻意留手,应该是怕伤了她吧。
“你是淮南王中意的女人?”慕泽挑眉,上下打量着阿思,表情略有不信。
阿思不服气了,“你这是什么语气,难不成我还配不上他了?”
“在下可不是这个意思。”慕泽笑,“只是,为何又成了仇?”
“过往之事,我不愿再提。”
“那我便不问。”慕泽说着,却是从怀里拿出了一颗药丸,递给阿思,“这是陈国宫里的禁药,服了它,就是小小的风寒都能要了人命。”
阿思接过药丸,有些不解的看着慕泽,“给我这个做什么?”
“范昀瑾若不一直病着,你又如何能握实权?”
“帮我?”阿思挑眉,满是戒备,只是那药丸却已经被收入囊中,“为何?”
“约莫是这段时日过得太无聊,只想搅些浪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