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思点了点头，“我倒以为你是为了那丫头来责骂我的。”说罢，看了一旁的丫鬟一眼，微微一笑。
范昀瑾也跟着一笑，“那丫头性子刁蛮，定是她先来寻你麻烦，哪知斗不过你，才会哭到我那去了。”
显然，范昀瑾很了解芸丫头的臭脾气。
阿思心中了然，面上却装作吃了味儿的模样，冷冷一笑，“如此刁蛮的性子，不也是被范大将军给宠出来的？不得不说，芸姑娘模样长得可爱，倒也的确是讨人喜欢的，是吧？”
她表现的如此明显，范昀瑾岂会听不出来，当下便着急起来，“当初救她回来时，她不过八九岁的模样，阿思，你切莫乱想。”
看他如此紧张，阿思到时候不忍再逗他，淡淡一笑，“说到底，我才是新来那个，从前的事儿我做不得主，昨个儿我便也不与她计较，可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她若再惹我，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范昀瑾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明儿便让军医来府里候着。”
阿思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范昀瑾的意思是怕她动起真格的来，芸丫头会断手断脚的，让军医在府里住下，也好第一时间有个救治。
这是故意逗她笑呢！
虽然有些难笑了些。
阿思无奈摇头，嘴角算是给面子的扯起了些弧度，方才才芸丫头这事儿给翻篇，问道，“说吧，一大早往我这跑，可是有十皇子的消息了？”
果然，范昀瑾点了点头，“昨个儿夜里，林楠命人将城中那些脸生的男子全都召集起来，好让你辨认。”
“这么快？”阿思挑眉，有些惊讶林楠的办事能力。
边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将全城脸生的男子寻来，可不是件容易事儿。
范昀瑾一笑，“我等镇守边城多年，对城中百姓的人数多少都有了解。”
闻言，阿思点了点头，“那成，那咱们去吧。”
范昀瑾点头，甚是自然的搂过阿思往外走。
将军府外已有马车等候，阿思在范昀瑾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眼角却见将军府内一抹淡粉色的身影倚在墙边，黯然神伤。
是芸丫头。
想必看到范昀瑾如此护着她，定是伤心坏了。
不过，这样也好，知道范昀瑾并非她的良人，死了心，才能遇见真正对的人。
于是，权当做没瞧见，阿思进了马车内。
范昀瑾跟着进了来，马车缓缓前行，不多久便到了一家客栈。
进了客栈才发现，偌大的厅内站着十几二十个穿着普通的百姓，看年纪约莫是在十五至二十五之间。
见到阿思，林楠立刻迎了上来，“小侯爷，将军。”
阿思点头，“人都在这儿了？”
“是。”林楠应声，“一共十七人，都是些面生，城中也无人认识的。来历么，有说来寻亲却不知亲人去向的，也有说来做些小本买卖的，倒是各有理由。”
而最快的甄别办法，就是让阿思来认一认。
阿思的目光，落在那十七名少年的身上，高矮胖瘦不一，却无一例外的双眼透着彷徨与恐惧。
显然林楠连夜将他们带来此处，着实将他们吓得不轻。
阿思上前，自那几名少年面前一一走过，将他们的眉眼与记忆中的陈国二皇子慕言做比较，最终，摇了摇头，“这里没有我要的人。”
范昀瑾与林楠皆是一愣，“不会吧，城中的生脸可全都在这儿了！”
“定是有漏网之鱼。”阿思淡笑，并不将此放在心上。
可林楠不服，“属下为人心直口快，做事却小心谨慎！城中的生面孔，属下可以确定，全都在这儿了！如若当真没有小侯爷要的人，想必那人，已是不在城中！”
这话，算是对阿思略有微言了。
他的言下之意，不是人不在城中，而是阿思根本没有这本事将人认出来。
若是从前的阿思，就冲林楠眼下的语气，兴许都能把他胖揍一顿，只是如今，脾性有了收敛，对于林楠的不敬也只是微微一笑，“陈国京都距离这边城有多远，途中有多少关卡，会遭受多少盘查，不知林副将可曾想过？如若那人没有乔装打扮，没有半点计谋策略，岂能逃过重重关卡一路至此？我相信城中的生面孔都在此处了，可抱歉，这里的确没有我要的人。”
一番话，极为有道理，可林楠依旧是不服气，看了被他抓来的人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道，“小侯爷方才只瞧了一眼，不如再瞧瞧仔细？”
态度算是好转了些许，阿思便也不与他计较，道，“一个人要变作另外一个人，很容易，全身上下哪儿都能伪装，却唯有一点改变不了，你可知道是什么？”
林楠摇头，只听阿思道，“是气质。十皇子就算再落魄，那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自幼培养起来的高贵无人可及，你再瞧瞧你抓来的那些人，不过是些普通百姓罢了，再盘问两具就放了吧。”
林楠再次看向那群人，只觉得方才阿思不说还好，这一说，便觉着这些人怎么瞧怎么寒酸。
莫非，真是抓错人了？
阿思却是不再理会，转身往客栈外走。
范昀瑾跟在其身后，道，“林楠这人，口直心快，你莫要与他计较。”
阿思没有回头，只是淡淡一笑，“这话我今日可听了好几遍了。”先是为了芸丫头，后又为了林楠。
范昀瑾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便又快步跟上，“我是怕你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阿思应着，视线却被街旁一对爷孙吸引。
那爷爷瞧着约有六十多岁了，许是过得困苦，身形佝偻，馒头花白。
而他身旁的少年穿着一身简朴的衣衫，上头的补丁也是补了又补，瞧着性子应当是不错的，搀扶着爷爷往前走，也不嫌慢，偶尔遇到人，还会主动打声招呼。
“阿思……”一旁，范昀瑾唤了阿思两声，不料阿思一抬手阻了他的话，便是快步朝着那对爷孙走去。
“老先生，您掉东西了。”阿思一边唤着，一边从地上拾起一两银子。
那爷孙二人转过身来，看到阿思手中的银子便是笑了开来，“这位姑娘弄错了，银子不是老朽的。老朽全身上下的铜钱加一块儿都抵不上这一两银子。”
阿思低头一笑，“老先生拿不出这一两银子来，可您身边这位，定是能拿得出来的吧？”
老爷爷身旁的少年闻言一愣，随即摆手，“我没银子了，我身上的铜钱都在我爷爷那。”
“是啊，这孩子身上也没银子。”
“堂堂陈国十皇子若是没有银子，怎能一路从陈国来了这儿？”阿思挑眉轻笑，一双眼紧紧盯着那少年。
老爷爷显得十分吃惊，“十，十皇子？什么十皇子？”
少年笑，“是啊，什么十皇子？这位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吧？”
说话间，范昀瑾已是上前来，看了那老爷爷一眼，便是冲着阿思道，“这位是城西的孙伯，三年前家中人病故，便与他孙子相依为命。”言下之意，真是阿思认错了。
少年拱手朝着范昀瑾行了礼，“草民见过范将军。”
未等范昀瑾开口，阿思却是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腕，“相依为命？那看来孙伯还真是宠着你，相依为命，都能给你养出这么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来。”
闻言，范昀瑾看向少年的手，果然是细皮嫩肉，竟是比阿思的手还要白净。
当下眉色一沉，“孙伯，这是怎么回事？”
范昀瑾一个武将，身上的戾气本就吓人，这会儿厉色起来，孙伯自然是被吓着了，“我，我，我不知道……”
倒是那少年开了口，“孙伯年纪大了，经不得吓，你们要如何，冲我来就是。”
这，便是承认了。
阿思冷笑，“十皇子放心，孙伯乃是郯国百姓，范将军身为边城守将，自然是不会为难了孙伯，至于十皇子你，还请将军府一叙。”
十皇子点了点头，“成吧，不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就凭一双手？”
想他来了边城也快五日了，好不容易遇到孙伯求他收留，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了。
而且，这女子故意唤住他们，想来是看他的背影就认出来了。
阿思微微耸了耸肩，“十皇子器宇轩昂，满身贵气，哪儿是这些破布烂衫就能遮掩住的。”
她方才与林楠说过，一个人的气质不会便，这十皇子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扶着孙伯走路时的身姿与步伐，与人打招呼时的一颦一笑，都是藏着贵气。
而当他转身看她的时候，她便越发确定了。
十皇子的眉眼，与二皇子慕言，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不过，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