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阿思只觉得自己置身于冰山。
体温的升高,令她对周围的一切感知都是冰冷的。
身上的疼痛好似被放大了千万倍。
阿思在梦到了自己的小时候,被组织虐打,在寒冬中被鞭子一下一下的抽着。
“不要打我……”呢喃出声,透着无力与虚弱。
修麟炀浑身一怔,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人,怎么都没想过,她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身形落在玄阳池旁,顾不得脱去外衣,便是抱着她跃入池中。
玄阳池的池水常年温烫,温度比之阿思此刻身上的温度都要稍高些,以至于阿思没入池中便觉一阵温暖袭来,下意识的收紧了双臂,恰好抱住了修凌焕。
湿漉的衣衫紧贴在身上,肌肤的触感若有似无。
她却份外依赖那突如其来的怀抱,双臂,越收越紧,恨不得整个人都攀到他的身上。
她的脑海中是一片空白的,一切的依偎,紧贴,索取,都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应。
她的脸,在他的颈间来回蹭着,如同一只撒娇的小猫。
她的手臂,不断的往他的衣襟间探索,不知不觉间,竟是将他的衣衫都给剥去了。
他墨色的双眸一直紧紧的盯着她,看着她脸颊上的红晕越来越浓,看着她睁开的眼眸毫无聚焦,朦胧一片,看着她如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含苞待放。
他知道,她这一切的反应,全都是因为她体内的药性。
而他,是清醒的。
甚至是愤怒的。
水面上飘着的人皮面具被荡漾开去,她的脸,是他这三年来,那么想念的!
上回她来,他没告诉她,王妃陵的棺木已经打开,里头的尸首在他的眼皮子低下迅速腐烂,而后,留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她那么恨他。
恨得宁可丢掉所有的一切,都要要与他一刀两断。
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又要回来。
为什么,不骗他一辈子!
“爷……”耳边,忽然传来她的低吟轻唤,“奴想你……”
她仍是迷茫的,依旧如方才那般在他身上纠缠着。
所有的愤怒因她一句话而溃不成军,终于,他也失去了理智,扯去了她的衣衫,粗暴且温柔的对待。
翌日。
日上三竿。
阿思睁开眼,头疼欲裂。
入目的一切,是熟悉却又陌生的,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此处竟是清风阁,修麟炀的住处!
猛然起身,却是发觉身上的酸痛比之头疼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开始努力回想昨日所发生的事。
从……修凌焕闯入她屋内起,然后,再然后……
修凌焕死了,而她分明该是在衣柜里,怎么会……
那处,很是酸胀,就算上辈子没有过经验她也该明白定是发生了什么的。
莫非,她与修麟炀,做了?
他说过的,药性一旦被勾起,除却男女之事无法可解,她身子还能回忆起昨夜濒死一般的煎熬。
而眼下,身体出了各处的酸痛之外,并无其他的异常,就连腿上的伤都已是被包扎好。
那,她跟修麟炀,十有八九了!
莫名的,松了口气,如果一定要跟某个男人发生点什么才能保命的话,那除了修麟炀,她还真是一个都不想要。
可这口气没松多久,阿思便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到不远处的铜镜前,仔细端详了自己的脸。
昨夜匆匆戴了易容面具,也不知在衣柜里挣扎的时候有没有掉。
好在,铜镜中的脸并无异样,后颈处更是严丝合缝。
她倒是不知道自己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将面具戴得这般好!
可……
心里头一下子又不舒服了。
所以昨天修麟炀是跟‘夏家小姐’上了床,而不是跟阿思!
之前还装得那般深情,到头来还不是什么女人都可以?
呵,男人!
莫名就变得气呼呼的。
阿思拿过床边的衣物迅速穿戴好,趁着修麟炀没回来,慌慌张张的便走了。
不多久,束风行至修麟炀身后,“爷,夏姑娘走了。”
“恩。”他淡漠应声,好似并不在意。
束风瞧瞧看了眼修麟炀的脸色,方道,“侯府眼下已是被重兵包围,夏姑娘这一去,凶多吉少。”
闻言,修麟炀却是摇了摇头,“不会。”
“太子死了。”这事儿极其严重,皇上绝不会放过夏姑娘。
修麟炀却是一声冷笑,“可他死在侯府。”
只这一处,便能让人绝处逢生。
而当阿思回到侯府时,侯府外果然已是重兵把守。
当朝太子死于非命,皇上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夏侯爷一大早就被押入了大牢,眼下全城都贴着通缉阿思的皇榜。
阿思一出现在侯府外,便被早已埋伏好的侍卫团团围住。
“少将军,你刺杀太子殿下,吾等奉皇上之命捉拿于你,还请少将军莫要与吾等为难。”说话之人,阿思是见过几面的,乃是铁骑卫的统领,江翊。武艺不凡,皇上派了他来捉拿她,也算是给足了她面子了。
不过,阿思压根没打算挣扎,只点了点头,道,“我要见皇上。”
“待少将军束手就擒,吾等自会领少将军去见皇上。”
“江统领,你我都不是蠢人,有些话,何必多说。”阿思冷着一张脸,不给江翊诓她的机会,“太子绝命于侯府,此事本就蹊跷,夏家被牵连事小,连累皇上寻不到真凶,才真是要紧的事儿了!”
她虽亲手杀了修凌焕,却无人证,只要她抵死不认,皇上根本拿她没有办法。
更何况,她已然想到了该将此事推到谁的头上。
江翊眉心一凛,太子的死的确过于蹊跷,更何况此事还是夏侯爷上报给皇上的,如若真是夏家所为,夏侯爷何必自找麻烦?
兴许,夏家真是无辜的。
这样想着,江翊点了点头,“那还请少将军随我等走一趟吧。”
总归还是要先跟着他们去,待他们通传了皇上,再由皇上决定见与不见。
然而事关修凌焕之死,皇上岂会不见阿思!
待到阿思被传上大殿之时,就见满朝文武齐在,修麟炀也在场,夏振商则是跪在大殿中央,腰背挺得笔直。
“末将夏青,参见皇上。”阿思上前,跪地行礼,眼角不经意的从修麟炀的身上飘过,就见后者眼观鼻,鼻观心,一如既往的冷漠与疏远,好似昨夜从未与她发生过什么。
只是眼下阿思没有心思在意这些,只听上座一拍龙椅,怒气冲冲,“太子死在你的屋中,你还有何话要跟朕说!”
“皇上明鉴!殿下虽死于末将屋内,但并非末将所杀,杀人者,另有其人!”
“哼!”皇上一声冷喝,“你倒是说说,除了你,还会有谁杀了太子!”
闻言,阿思抬眸,一双眼对上皇上愤怒的视线,说出了令众人诧异的三个字,“狱血教。”
“胡说八道!狱血教三年前已被淮南王剿灭!”
“谁能证明?狱血教教徒遍布各地,淮南王不过是缴了狱血教的总部,散落在外的狱血教教徒却还是在的。”
“就算如此,狱血教为何要杀太子?”
这些年,狱血教已是在江湖销声匿迹,别说是接了某人的生意,就连拿着狱血教的名头做事的人都没有。
因为,只要狱血教三个字一出现,修麟炀必然会亲自到场,将其诛杀!
不料阿思却给了众人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为了复仇。”
“复仇?”
“三年前狱血教被灭门之仇。”
“笑话!此事乃是淮南王所为,为何会找上太子殿下!”
“因为当年买通狱血教,诛杀淮南王妃之人,正是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特别是一旁的修麟炀,便是用余光都能瞧见他的身形猛然一僵。
殿上,皇上也愣住了,“你,你说什么?”
“此事乃是末将昨夜听殿下亲口所言,绝不敢胡言乱语,世人皆以为买通狱血教刺杀淮南王妃之人乃是皇上,末将也未曾料到,竟会是太子殿下。”
“他,他为何要这么做!”问话的,是皇上。
果然,他对修凌焕的所作所为,一概不知。
阿思蹙眉,“兴许,是想要离间王爷与皇上吧。”
“你胡说八道!”一旁,万家人已是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