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阿思嘴角掠起一抹苦笑,强忍着痛将脱臼的左臂接上,额前,薄薄的一层冷汗。
她知道今日修麟炀是手下留情了,可就是这种留情,令她心口一阵阵的惊慌。
她不知道修麟炀到底要做什么。
照理说,他找到了她,她就没有活路了……
一旁,墨潭痛苦的嗤了一声,阿思这才回过神,朝着墨潭走去。
两条前腿,都断了。
心下一揪,阿思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子,轻抚着墨潭的身躯,“别怕,我不会抛下你的。”说着,便去一旁拾了两根棍子,再扯下衣裙上的布给墨潭绑上。
她不懂马骨折了要怎么治疗,前世倒是遇到过一只马伤了腿,但都有专业的兽医来接手。
不过,骨折嘛,动物跟人的处理方法应该是差不多吧,先给固定了再说。
待包扎好,阿思便又将墨潭整个扛了起来。
天生神力,果然还是有好处的。
可饶是如此,待阿思扛着墨潭找到县城的医馆时,也已是气喘吁吁了。
“开门!”
抬脚猛踹医馆的大门,只一下就将门给踹烂了。
里头有个小厮连衣裳都未穿好,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看到阿思一个女子扛着一匹骏马的模样,惊了一大跳,“哎呦喂,我说这位姑娘,天还没亮呢,你干嘛呢这是!”
阿思大步进了医馆,踹开了一旁的桌椅,将墨潭放在了地上,喘着气道,“我的马,伤了腿,你,你叫大夫来!”
小厮看了地上的墨潭一眼,掂量着自己这身板能不能比木门结实,在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便愁眉苦脸的看着阿思,“这位姑娘,女侠,咱们这医馆,是给人看病的,您这马……”
“骨折了而已,接上不就好了?人怎么治,马就怎么治!治不好,我砸了你这店!”一拳砸在柜台上,柜面多了个窟窿。
小厮被吓坏了,“女,女侠,稍等,我这就去找我们大夫!”
那小厮急急忙忙的往后院去了,而待那小厮一走,束风便出现在医馆外,“还是带回去让柳大夫看看吧。”
对于束风的出现,阿思自然早已有了察觉,是以并无任何的惊讶,只道,“柳大夫是爷的人。”
他既伤了墨潭,又岂会允许旁人医治。
束风眉心微微一蹙,“爷若真心要伤墨潭,你也不会扛它来此。”
她总不会傻到扛一匹死马走了这么远。
所以,修麟炀根本没想过要墨潭的性命。
阿思没说话,只往旁边一坐,束风进了门,天边有了微亮,看着阿思一身女装,束风将要说出口的话忽然就换了话题,“爷瞧见你女装打扮了?”
“恩。”阿思淡淡应声,看上去有些不大高兴。
束风却是觉着奇怪了。
爷回去之后,并未与任何人提及阿思女儿身的事,难道,是爷一早就知道了?
阿思瞥了束风一眼,“爷叫你来劝我回去?”
修麟炀临走前的说要让她心甘情愿的回去,该不会就是找说客这一招吧?
“爷从不劝人。”束风淡然道,“只是命我来通知你一声,秦父秦母,都已经被接进了王府。”
阿思的心瞬间‘咯噔’了一下,“爷从不会伤害无辜。”
修麟炀这人,虽然心狠手辣,但恩怨分明,祸不及妻儿,更不及父母。
照理说,修麟炀不会伤害秦父秦母才对!
束风微叹了一口气,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视线却看向墨潭,“关于你的事,爷从未按过常理。”
比如没要了墨潭的性命,比如未伤她分毫。
所以这一次,为了让阿思回去,束风也说不准修麟炀到底会不会伤害秦父秦母。
阿思沉沉的想了一会儿,而后一声冷笑,“如此分明就是胁迫,还谈什么心甘情愿。”
原来修麟炀最后留下的,不过就是一句笑话。
束风看向阿思,“不管爷是不是胁迫,他对你,已是仁至义尽。”
修麟炀从未有过的仁慈,已经都给了阿思。
阿思深吸了一口气,垂眸,“倘若,我仍是不回去呢?”
不理会秦父秦母的死活,不理会此事是否会连累整个秦家,只求一个海阔天空呢?
束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并未料到阿思要离去的心思这般坚定,好一会儿才道,“或许爷会放了秦家,又或许,秦家连同你二嫂肚子里的孩子都不会被留下,而唯一肯定的一点是,爷要抓你,迟早都能抓回去。”
所以,她若执意要走,最坏的结果是秦家被连累,而她,也仍旧逃不出修麟炀的手掌心。
屋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街上也渐渐有了行人,瞧见医馆破裂的木门,都忍不住往里头望上两眼,指指点点。
大夫,却迟迟没有出现。
阿思看着那照进医馆的第一缕阳光,忽然一笑,“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要她真心实意的回去,不是要她心甘情愿,而是要她输的心服口服。
可修麟炀并不知道,她未必会再输一次。
如若她彻底放下秦家,就此离去,修麟炀未必真的能再找到她。
只可惜……她放不下。
一想到秦家人会因她而受罪,心脏便是忍不住的抽疼。
那些不属于她的情感,左右了她当下的决定,或许,这就是她重生在秦四身体上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吧。
不多久,医馆外便来了马车,有几名壮汉前来,朝着束风行了礼,方才联手将墨潭搬到了马车上。
“他们是马场的人,是柳大夫派来的。”束风冲着阿思解释,是担心阿思会误会了他们的来意,继而出手伤人。
而阿思只是很淡漠的点了点头,不管是不是马场的人,能跟束风说上话的,十有八九都是修麟炀的意思,而她眼下,不能违背修麟炀一丝一毫。
墨潭被拉走了,束风才回头问,“你走吗?”
“走不动。”阿思瞥了门外一眼,“我一不会轻功二没有马车,要回去,也是几日之后了。”
语气,多少有些赌气的意思。
就这么被带回去,阿思自然有些不服气。
晨光映照下,阿思的脸颊微微鼓着,略微的婴儿肥使得她眼下这无意识的表情份外可爱。
束风看着她,竟是忍不住笑了开来,“待回去之后便教你轻功,可好?”
恩?
阿思总算来了兴致,挑眉看向束风,“当真?”
“当真。”束风点头。
阿思这才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如此甚好。”说话间,已是站在束风身侧,她转头来看他,“多笑笑吧,你笑起来挺好看的。比爷还好看。”
修麟炀的笑,总是带着股阴沉,而束风的这抹笑,正如眼下的阳光一样灿烂。
听她所言,束风的笑反倒是收敛了些,嘴角却一直扬着,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马车上,“爷知晓你不会轻功,特意命人备了马车。”
顺着束风所指,阿思看见了一辆略显豪华的马车,车帘上印着一个‘淮’字。
并未觉得贴心,只觉得修麟炀自一开始便认定了她会回去,不免心头又多了些不服气。
见她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束风不由的轻咳了一声,似是要说些安慰的话,阿思却率先开了口,“束风,我这次回去,还能保住性命吗?”
她是打不过修麟炀的,昨夜便试过了,她连修麟炀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倘若,这次回去,修麟炀要她死该怎么办?
闻言,束风也跟着沉了眉。
虽在爷身旁侍候多年,可他从未摸清过爷的脾气,就如同这次,他根本不知道修麟炀何时会恼,何时又会开怀。
所以,阿思会不会死,他也不知道。
微微叹了一口气,束风道,“我跟追风暗影,都会替你求情。”
话音落下,惹来阿思一声轻笑,“可别,若累得你们三人与我一同受罪,我这罪过可大了。”
更何况,就算他们三人一同求情,修麟炀所做的决定,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这世上,能左右修麟炀的决定的人,怕是只有那远在卫国的萧皇后。
阿思嘴角的笑,渐渐变得有些可悲。
她在想,若是用自己的性命去换秦家人的性命,值不值,她可是好不容易才重生一回的。
束风似乎是想到了办法,“陈国的使节还在京都,比试未定,胜负为分。你此次回去,皇上必定会要你应战,若是迎了,求皇上保你一命,又有何妨?”
“对哦,我都忘记这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