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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三年七月初七吉日,高宗在东都上阳苑校阅诸军,并誓师践行;自此开启了攻伐吐蕃的调兵遣将。而体现在长安的街市上,便是变得肃杀紧张的气氛,以及关内沿途州县地方所布设的粮料所。
待到了第一批穿过潼关/桃林道的先行人马,抵达长安附近的咸阳原时:太子李弘也率领着留守西京的文武官吏,亲自前往犒食和安排营宿;并且设宴款待了带队的前军副总管,先锋兵马使王孝杰。
两下想谈甚欢,并以东宫之故馈赠了,许多药材和器械、绒服、帐毯、图舆和沙盘等物。而待到半个月后的工部尚书、眺河道行军总管刘审礼,率领二路人马路过长安时,同样受到太子李弘接待。
并且在就地调拨补充军资的同时,也举荐了十几名将弁归入其麾下;此后的很长一段白日里,蜿蜒向西的行军队伍,俨然成为了八百里秦川的一道日常风景;沙苑监内纷繁躁动的人心也慢慢平复。
作为太子李弘所私下全力争取的条件之一,就是为这支三万之众的新军,安排在最后一批殿军和后援的序列中;也为这些来自不同地域和归属的人马,争取到了更多进行操练和编成、磨合的缓冲。
同时,在东宫上下的全力督办之下,少府寺、将做大匠、军器监和东宫所属的别产,都夜以继日的全力开工;营造和赶制针对吐蕃之战,所需各种衣被帐毯、器械物料、膏药丸剂和车马鞍具备件。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大理寺左丞的狄怀英,甚至还请示留都的两位堂老,联合京兆府组织了一场,市井街市的拉网搜查;将那些终日不事生产,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弟、闲汉泼皮无赖,给一扫而空。
一口气抓获了至少七八千人,虽然不能说是将其一网打尽,但也大大震慑了剩下的漏网之鱼;让其忙不迭的隐匿在家,或是连夜纷纷的逃出长安;连带长安城坊街市间的秩序,都变得好转了许多。
而这些被抓捕的闲汉游子,除了少部分被亲族担保和认领回去,发誓就此改头换面、另谋正当营生之外;剩下的则是被填入了新开发的矿山、采石和挖沙场;用繁重的劳役来消耗过剩的精力神气。
然而这时候狄怀英的手下,也再度揪出了若干个刺探军情的奸细团伙;不过这一次就不是吐蕃人了,而是来自塞外草原的突厥、特勒各部。其中道理也很简单,大唐朝廷如此大规模的举兵和调动。
作为自大唐开国数十年来,被反复征讨和暴打过的对象;动不动就将那些称雄一方的君长豪酋/大可汗犁庭扫穴,请到长安为天子宴上跳舞助兴的例子;早就给后来人留下了及其深刻的心理阴影。
再加上新罗易主册封之际。因此,在此即将秋高马肥之际,往常延边寇掠的警闻少了许多;而沿着当初为太宗修筑的“天可汗”大道,前来朝贡和问候的各方诸族使臣;开始络绎不绝的抵达中原。
就在这一片奔走纷呈的动静当中,又有一批人加入了东宫创立的编撰局;却主要是应召而来的天下各地出色画师、名家。以其中又以两人最为有名,其中之一名为阎庄,而另一位则名为尉迟拔莫。
前者乃是已故丹青宰相阎立本的侄儿,也是负责修建了太宗昭陵的一代大匠,工部尚书阎立德之子;曾经从征高句丽,官拜太子十率之一的左司御副率;他的夫人刘氏则是工部尚书刘审礼的妹妹。
尉迟拔莫则是出自于阗王族的尉迟氏,却在隋唐之交名闻天下的一代名家,以《外国人物像》《罗汉朝天王像》《罗汉朝天王像》传世的,前西河郡公尉迟乙僧的儿子;也是当代画坛的领军人物。
而他们加入编撰局的理由,则是为了参加东宫筹划已久的巨著,名为《海内寰宇图》绘制。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一项足以名垂千古的系统性著作工程;其中又涉及到天文地理、水文历法之要。
光是为了能够名列其中的资格,就足以让这些被视为方技之流的当代画家,争先恐后的投身其中。与此同时,护送波斯王子远赴域外复国的裴行俭所部,在延迟了一年半载后,也终于传回了消息。
首先是年迈的波斯王子卑路斯,已在年前成功抵达了河中之地的重镇,康国都城飒末健(撒马尔罕),并在裴行俭代为主持的盟誓大会上,获得当地昭武九姓/河中列国,不同程度赞助和出力支持;
麾下随行的健儿和牛马,也扩充了数倍。在安国(布哈拉)短暂的过冬修整之后;次年就回到了吐火罗(北阿富汗)境内的聚居地,召集了四散逃亡波斯国遗族;最终汇聚了号称十万之众的部帐;
但这般的声势,也毫无疑问吸引了北方呼罗珊之地的关注。当初背离波斯的萨珊王朝,转投白衣大食(伍麦叶王朝)的旧贵族,以帕提亚七大氏族之一瓦拉兹家族为首,组建联军前来征讨和袭击;
由此在吐火罗与呼罗珊之间的广大地带,爆发了一系列的大小冲突;最终在呼罗珊四镇之一,大夏(巴克特里亚)王国的故都。兰氏城/巴里黑/小王舍城外,两方的联军突然遭遇并且爆发了决战;
其中率众背城而战的卑路斯所部,与呼罗珊的贵族联军在城下激战连日;最终还是难免因为部众过于庞杂,而逐渐落入下风。追随出阵的恹达人、吐火罗人和河中兵,相继溃阵而走或是脱离战场。
最后,就连本地召集的波斯部众,也人心动摇竞相绕城而走;以至于他身边将士离散、深陷敌围,却依旧左冲右突、酣战不休;眼看就要重演,当年乃父亚兹德格尔德三世,在乌浒水之败的覆辙。
这时候,原本还远在河中安国境内,停驻和修养的两万唐军及安西义从;却宛如神兵天降一般的越过了,乌浒水以西的黑色大漠。在卑路斯本部即将溃灭的最后时刻,及时赶到巴里黑城外的战场。
这一次,面对唐军用安西突骑和少量具装甲骑的突阵;久战疲敝的数万呼罗珊联军,仓促组织的反击几乎是一触即溃;转眼就被冲杀进了辎重、老弱所在的后阵之中;然后毫不意外的全军崩溃了。
最终这一战下来,号称出兵五万的呼罗珊联军,被斩首上万、俘获上万,还有大量丢盔弃甲的败兵,被顺势赶进了北方的黑色大漠中;瓦拉兹氏族为首的上百加呼罗珊实力派贵族,更是死伤惨重。
包括当代族长纳哈巴德在内,上千名呼罗珊贵族甲骑,还有数倍于此的扈从骑兵,在战败逃亡过程中,被黑色大漠的干渴焦热所吞噬。以至于几乎无人能够逃回到,呼罗珊行省所在的首府木鹿城。
由此遗弃的财货甲械辎重驼马更是数十万计;因此依靠这些缴获和战利品,在吐火罗北部重整旗鼓的卑路斯;率领三万联军卷土重来,兵临首府木鹿城所在大绿洲时,当地甚至还没得到战败消息。
但是,这一次的战斗就像是当初,一路东逃到呼罗珊之地的波斯末王,亚兹德格尔德三世在木鹿之战的翻版。因为大军尽出而防备空虚,人心动摇的大小绿洲领地,几乎无人可以抵抗卑路斯进军。
一座又一座的城池和市镇,跪倒在了联军的豹皮狮头旗帜下;而聚集在木鹿城内的最后抵抗力量,数千名城市民兵和附庸的部落牧民,还有少量的总督卫队,贵族私兵,所组成的守军也士气低落。
根本就不敢出城迎战,试图据城坚守待援的同时;见到了被丢弃在城门前的铠甲和旗帜,就更进一步的惊慌失措。而作为波斯萨珊的末王,籍此苟存过的最后根据地,城内同样残留大量波斯遗民。
因此,当来自呼罗珊其他重镇的尼沙卜儿(今伊朗东北尼沙卜儿)、赫拉特(今阿富汗赫拉特)的几支援军,相继被预伏不出的唐军,击溃在了木鹿城附近之后;木鹿城内也毫不意外的爆发了内乱。
因此,在具体的消息随着满载而归的远行商队,抵达瓜州的玉门驿时;当初大唐册封的波斯都督府,已经脱离了象征性意义,正式重建在了昔日波斯帝国/萨珊王朝,最东端的呼罗珊行省废墟中;
卑路斯率领的波斯复国军,甚至已拿下通往故国波斯腹地(伊朗高原)的山口要冲玛氏堡;并北上咸海流域的花剌子模地区,与奋战在里海南岸的另一支波斯残余,坚信拜火教的泰伯里斯邦接壤。
因此,这一次大为震动的对象,也轮到了远在叙利亚的大马士革,阿拉伯帝国/白衣大食/伍麦叶王朝了。正值四大哈里发时代的最后一任,也是伍麦叶王朝的创立者穆阿维叶,在位的倒数第二年。
按照江畋所提供的正常历史线。在不久之后,自觉年迈的穆阿维叶,就会宣布其子叶齐德为哈里发继承人。从而将源自穆圣的哈里发选举制度破坏,阿拉伯帝国从此成为世袭王朝统治的封建国家。
但这也导致国内最大的反对派,什叶派、哈瓦利吉派的崛起和旷日持久的内乱,这种动荡甚至一直伴随了整个王朝世系。但无论如何,伴随卑路斯崛起的波斯复国军,也同样获得了难得的窗口期。
至少在一二十年内,源自大型散装部落联盟的伍麦叶王朝;在镇压完内部此起彼伏的反乱者之前,是没有足够的力量,来顾及东部行省的波斯复国军了。整个中亚地区的战略攻守形式也随之倒转。
只可惜,当下裴行俭所代表的唐军,能够到达和发挥影响的地缘极限,也就仅限于此了;不然,若能够以大唐的册封,在伍麦叶王朝的内乱中,再推波助燃多点几把火;制造出更多的变数和意外……
除此之外,百年后同样崛起于呼罗珊之地,建立黑衣大食/阿拔斯王朝的阿巴斯家族,这会还不知道在那个旮旯里放羊;不然的话籍以波斯复国一起顺手斩草除根了;也省的后世那么多是非纷呈。
但至少江畋还有一件事情可以做得到;就是以大唐的名义支持卑路斯,在呼罗珊行省境内清洗信仰;用火与剑清算那些投敌叛国的旧贵族同时,也将那些改信不久的当地居民,再重新给洗回来。
这就需要来自中土的更多帮助,比如由他的王兄,已经退养在家的阿罗翰,重新编一套中土改良版的祆教教义,来对抗来自西方的天方教渗透和影响,至少成为一道缓冲区和隔离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