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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被都督府护兵团团包围住的琼苑之内,已然喧嚣落定。被江畋摄取回来的刺客,则是手脚摧折、口齿尽碎;倒在露台边一幅帘幕背后,哀鸣嘶声不绝的接受着来自内行队员的当场审讯。
虽然,对方在第一时间就咬破了,口中含着的蜡丸,试图服毒自杀灭口;但是却禁不住对此早有经验的江畋,对着脐上轻轻一拳,就让他条件反射一般,将毒物连同苦胆、胃液都一起狂呕出来了。
再轻车熟路的拆散四肢,敲碎牙齿,杜绝他企图咬舌自尽的可能性;这才当场投入审讯。但江畋更奇怪的是,这名刺客究竟是拥有怎样的自信和决心,或是如何孤弱寡闻,才敢于当着自己面刺杀。
而这时候,滞留在当场窃窃私语、而又惊惶不安的宾客中,也再度传来了高声喧哗;却是起身更衣的扬州都督独孤郓,也在一众亲卫簇拥之下去而复还;并高声呵道:“好贼子,竟敢宴上行凶。”
“琼苑四下值守的将吏,难道都是死人,还是酒囊饭袋之流!竟让刺客摸到了对楼边;却浑然未觉?倘若这回令其谋害苏府尹得逞,那下回,岂不是要得陇望蜀,图谋到督府头上了,真乃可耻!”
在呵斥了一众仓促赶来,负责维持城内治防的团结、城管、快辑之流的将弁;并将负责周围城坊警巡和净街的十数名将校,当场拿下问责之后;独孤郓这才转向了,守候在现场的江畋朗声致谢道:
“多亏了有江宪在场,救下苏府尹,并当面擒下了贼人;不然,督府只怕是难逃其责,甚至在朝堂上都要百口莫辩。于公于私,江宪都是我督府的恩人。但有所需,尽管说来,督府自当尽力……”
“这就是传言中,江宪天生的神通之一,先天一气大擒拿手么?”然后,他又略微好奇和惊讶的看了一眼,对面整个顶端都没有了的角楼,由衷的赞叹道:“果然是不同凡响,有摧山裂石之力。”
“官长!”这时候,一名身上带着隐隐怪味的内行队员走出来,又得到了江畋的示意之后,而将几个物件当众展示出来。首先是一件灰扑扑毫不起眼的披风,放在地面上就逐渐变成地板一般色调。
而后,就见他用短刀在上面用力划下,却只能割开一点点的痕迹,却又慢慢的弥合消失了。这个结果,也不由引得独孤郓身边的亲兵、将弁,一片轻声哗然。独孤郓也低声道:“居然是个宝物。”
紧接着呈现在堂上,是一副青光粼粼的护手,护手指掌内侧还带着磨砂一般的光泽,看起来很适合攀爬和固定。而其中一只护手上还套着,一具小巧筒状机关弩,全金属的质地还附带着数支细箭。
然而,在见到这副筒状机关弩的同时,在场将弁中却有人啊了一声惊呼道:“这莫不是已经消失多年的蛇箭?”。江畋不由挑挑眉头,顺势问道:“此话怎讲,不知怎么称呼,可为我解惑呼?”
“下官添为扬子(港)检校林铮,正好听过些来历,愿为宪使分说。”随即,那人也得了独孤郓的示意,排众而出对着江畋拱手道:“据说此物乃外藩传入的机巧工器,隐蔽无声而难以防备。”
“因此,早年为江湖刺客‘二十四节’的春部‘芒种’所用;暗中害了不少人。咸因伤口处过于细小,宛如蛇虫叮咬而浑然未觉;因此,淬毒之后错过时机而死者比比皆是;这才引起官府瞩目。”
“只是后来朝廷肃清江湖,以刑部青龙队的捕吏带队,一路追拿到东南的藏匿处,将其斩尽杀绝;自此不再有闻。下官,也正好是当年协同行事的巡检一员,正好亲历此中,也有幸见得一二。”
“刑部?青龙队?”江畋不由意味深长的念了一句:却是伸手检查了一下这件筒弩,发现并非是崭新之物,虽然被包养和维护的很好,但在机扩间的持续磨损和细微划痕,却是没法完全翻新掉的。
然后,他想起之前在函谷故道中的野店,偶遇几乎全灭的玄武队,以及所押送的云梦贼重要成员;若不是自己正好赶回野店,只怕里面连一个人都没法活下来了。而玄武队只是刑部直属四象之一。
因为早年梁公留下来的遗泽和渊源,让六部之中最为剧烦的刑部;麾下选拔聚集天下最为精干老练、办案经验丰富的捕吏;而成为京中足以与武德司的亲事官、京兆府的快辑队,分庭抗礼的存在。
除了专程负责监押护送的玄武队之外,其他三相中的朱雀队,是专门负责听风打探,经营线报的编制;白虎队则负责支援和协同地方,各级提刑法司的日常侦缉事务;因此日常编制最大员额最多。
最后以猬集了两京十六府的精兵强将,直属刑部四司之首的刑部司,负责追捕和缉拿重犯、要犯,通常与大案要案挂钩的青龙队名声最显。不过本该被其销毁的赃物,时隔多年又出现意味着什么?
江畋忽然觉得而有点脑仁疼了。这时,帘幕背后的嘶喊和哀鸣声,也突然消失了;紧接着,另一名内行队员走出来,对着江畋耳语了几句。他的表情不由一凛,顿时就扫视一圈眼前众人,开口道:
“我正好刚得到了一些线索,还须请诸位协助我,当场验证一二。”听到这句话,在场的将弁还好,但那些被变相控制在现场的宾客,都不免纷声哗然起来;还有人叫到:“莫不是在疑心……”
“肃静!”然而独孤郓也微微皱起眉头呵斥满堂道,然后对着江畋:“某自当相信江宪的手段,虽说这里都是某家的熟人故交,亲从所属;倘若真有内应在场潜伏,那某家也自然绝不姑息……”
江畋对着他点点头,回头就从帘幕背后,拿出了一个密封金属的铁盒;然后,走到被重新聚集起来的宾客中,轻轻的打开一线。顿时就传出了嘶嘶的细碎响声,从缝隙中伸出丝丝缕缕的绿色细须。
紧接着,这些细须就突然激烈的蠕动起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的变得极为活跃;然后,就被江畋另一手持的火烛;毫不犹豫的抵靠上去,烧的嘶声惨叫起来;瞬间就形成一道似有若无次声波。
就在这道声波响彻厅堂的同时,绝多数人却是浑然未觉一般,最多只是打了个寒战,或是觉的身上微微一颤。但也有个别人突然佝偻下身子,产生了明显的不适反应,当场开始涕泪横流呕吐不止。
“宋判官!”“张司理?”“陈经历?”“芦行首……”“你们是怎么了……”“这是发了什么急症么?”“来人,快来人,拿药箱来。”。然而聚集在独孤郓身边的将弁,却簇拥着他持续后退。
就在众将弁紧张的注视和警惕,还有身边同伴的搀扶和问候之下;这些发生不适反应的宾客,很快就吐光了胃液和食物,又紧接着从口中,突然吐出一大团血肉混合的残渣,落地的同时还在蠕动。
随着这些血肉残渣的吐出,这几名异常反应的宾客,也肉眼可见的迅速身体消瘦下去;而在头脸、胸腹和肢体关节处,开始扭曲增生出树杈一般的骨质凸起,而外露皮肤也开始变成干硬、板结状。
惊骇的身边的其他宾客四散奔逃,却又被守在宴厅中外的军士给拦下。但也有人因为过度惊吓和胆寒,没有能够及时逃开;就被正在畸变的同伴和友人,用骨质尖突冷不防插进小腹,胸腔和口中。
连惨叫和哀呼都没能发出几声,就在板结皮肤下不断伸缩蠕动的吮吸中,转眼从戳入的伤口干瘪下去,并且迅速扩散到了全身……这时候,外间的军士这才反应过来,手持刀牌短戟呼喝挥斩而至。
沉闷的咄咄劈砍声中,精钢的刀剑和短戟,却并未能够斩断这些,迅速完成异化的宾客躯干肢体;反而深深的嵌在其中。就见其中一名异化人另手挥出,瞬间扩散如鞭条,将数名军士抽倒滚一地。
另一名锦袍的异化人,则是张嘴膨裂至最大,而骤然喷射出一大团墨绿色的汁液;又在空中散落成许多细碎的液滴,落在后续军士身上的刹那间,就像跗骨之蛆一般的迅速渗入衣甲、外露皮肤间。
顿时就让他们当场丢下武器,而拼命抓挠着身体、头面惨叫起来:“好痛!好痒!”“又东西钻进去了!”。而这只是电光火石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侧近那几名遇害宾客干骸,更是碎裂散落一地。
又有第三名完成转变的异化人,从肩膀处分解、开裂成数瓣锋利刃尖。如菊瓣迸射着贯穿了几名军士,仓促举起挡格的手牌又刺入铠甲衣袍下;将要撕裂下一大块血肉,瞬间剑光一闪就崩碎寸断。
紧接着,那些张牙舞爪的异化人,也像是突然崩碎的积木一般;一节节的断裂在地面上,只剩下头颅和躯干的部分;一边喷射着大片红绿相间的汁液,一边犹自在顽强蠕动着,直到江畋盖上盒子。
没错,盒子之内的就是一枚活体树种;也是江畋在“蓬莱之墟”的迷境中,毁灭了“树界”之后所得到的收获之一。作为足以衍生成为血肉巨树的种源,也拥有对于任何下级衍生物的威压和吸引。
当初那位原版世子,就是依靠一个残缺不全的树种核心,来操纵、影响诸多的植入者和衍生体。因此当这么一枚活树种,受到伤害刺激的时候,也会本能激发附近所有子体和衍生物,来保护自己。
只要有人曾经服用过,无天组织提供的“血丸”,或是间接植入过“肉丹”;都会被不可避免当场激活体内畸变部分。然而,接下来惊魂未定众人却看到,架在扬州都督独孤郓颈上一柄雪亮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