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国不好说出来真正的原因,却又下定决心要把姜英秀带走。
张彩霞正义感爆棚,嘴巴上一丁点儿也不肯示弱,其实心里也有几分害怕。
这一点,姜英秀从她抱着自己的手上传来的那种微微颤抖的感觉上就感受得清清楚楚。
然而,虽然心里害怕,她却死活不肯把姜英秀交给这几个拦住了她的去路的大男人。
一时间剑拔弩张,似乎气氛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老警察牛轲廉和浑身低气压的阴郁男人,已经悄然越过了为数不多的几个端着碗筷看热闹的客人,凑近了包厢的门。
却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肖大国一挥手,就有两个壮汉冲了过来,想要从张彩霞怀里抢人。
他们也多少知道一点肖大国对张彩霞的忌惮,不想真的得罪了老吕家,但是推搡两下,只要别让她受伤,应该还是不要紧的。
姜英秀眯了眯眼,声音清脆地说道:
“姐姐,你放我下来。不要害怕。这帮傻瓜蛋,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一边说,一边动作轻柔却又有力地捏了一下张彩霞的手。
现场的众人都被这段铿锵有力的话给惊呆了。
肖大国手下的几个壮汉沉默了一瞬,就纷纷哄笑起来。
苏经理正仰着头,用一团卫生纸捂着鼻子,期待鼻血早点停下来。
这会儿吃惊地转过头去看姜英秀,一下子把手拿开了,结果刚刚停了没多会儿的鼻血,又涌了出来,他又连忙仰起头,重新手忙脚乱地去捂鼻子。
门外站着抹眼泪的饭店服务员李招娣,震惊得连那块儿洁白的小手绢儿,都掉到了脚面上。
张彩霞也被这段话给吓到了,同时蓦然感到手中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不由得吃了一惊。
低头一看,竟然是姜英秀这个小丫头,在轻轻地捏着她的手,突然又莫名地觉得心头一松。
她却依然没有放下姜英秀,反而对她说道:
“丫头,你就算力气再大,可是毕竟年纪小啊,这力气用得多了,也会累的。”
她突然压低了声音,把嘴巴凑近了姜英秀的耳朵,低声叮嘱她:
“待会儿要是打起来了,你就赶紧拿出最大的力气,撒腿就跑!我这里不要紧的,他们其实不敢得罪我!”
姜英秀突然觉得很受感动。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不计得失的关心和爱护。而这份关心和爱护,还来自于一个陌生人。
她笑眯眯地挣脱了胖姑娘张彩霞温暖又柔软的怀抱,声音清脆响亮地说了一句:
“姐姐别怕,有我呢!”
姜英秀想了想,转过头对苏经理喊了一句:
“苏经理,后面没上的饭菜你让服务员都帮我打包吧,我一会儿回来拿。我那竹篮子先放你这,你帮我保管一会儿。”
然后又对着肖大国等几个人说道:
“你们把打坏了的桌椅板凳啦、盘子啦碗儿啦什么的钱先赔了,咱们就可以走了。”
张彩霞急了,一把搂住了姜英秀:
“小同志,小老妹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你这样子跟他们走了,说不定就没命了!”
她是真的觉得很担心,急得连说话的腔调儿和声音都变了。
她又没法详细地给姜英秀说清楚她将面临怎么样的命运一个模样干干净净的小女孩,落进一帮臭名昭著的流氓手里,能有什么命运?
张彩霞根本不知道,姜英秀竟然会跟一起命案有关。更不知道肖大国找姜英秀的真实目的。
她只是心地善良又正义感爆棚。
她觉得一个女孩子,倘若落在这帮人手上,即便按最好的结果来说,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事儿,可这女孩儿的名声,怕是也要坏了。
而这个时代的人,对一个清白名声的看重,远胜于生命。
顶着一个那样不堪的名声过上一辈子,就算这孩子现在还小不懂事,等她将来长大了,怕是越懂事,越会觉得生不如死吧!
张彩霞急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原本红润润的脸颊,都变得惨白惨白。
姜英秀感动地看了她一眼。
她听明白了这种担心。为了让这个好心的姐姐放下心来,姜英秀有点无奈地冲她笑了一下,扫了一眼周围,看到了离自己不远处的一把木头椅子。
她轻轻地一挣,就从张彩霞怀里挣了出来,一把拉过那把椅子,对着肖大国说道:
“本来我是一丁点都不想祸害这里的东西的。不过,为了让彩霞姐放心,我还是露一手吧!可惜了这把新椅子了……待会儿也是你赔啊!”
姜英秀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松松地,随手便掰下来一条凳子腿儿。
那椅子腿儿,就跟姜英秀的小细胳膊差不多粗。
松木做的椅子腿儿,发出来“咔吧”一声脆响,就那么硬生生地断成了两截。
木头的茬口白生生的,散发出一阵松木特有的清香。
饭店包间里,瞬间鸦雀无声。肖大国和他手下的几个大汉,脸色都为之一变。
他们平常吃得好,又经常打熬力气,然而,却还是做不到这样硬生生地掰断一条椅子腿儿的程度。
若是拎起这把椅子,砸到坚硬的墙壁上头,倒是有可能把凳子给砸散架了,但是椅子腿儿也不一定会断啊!
唯独张彩霞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她那本来变得惨白的脸色,却悄然红润回来了。
老警察牛轲廉的眼睛里迸射出两缕兴致盎然的精光。
那周身低气压环绕的阴郁男子,也突然掀起来一直低垂着的眼皮,露出来十分惊讶和慎重的目光。
姜英秀隐隐约约地注意到了他们的目光,却并不是很在意。
当然,主要是因为张彩霞那样舍命护着她的举动,深深地触动了她的心弦。
她就是突然想要任性一把。
姜英秀把有点儿长的棉袄袖子挽了起来,然后用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将刚刚那把被她掰断了腿儿的可怜椅子,一把抄了起来。
然后十分不耐烦地扭头对着肖大国说道:
“痛快地,赔钱啊!赶紧滴,我这嘎达还有不少事儿呢!”
肖大国听到她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