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尚未亮,此时不方便进村。罗天阳走到村外两百多米的路边,背靠树干坐在一块石头上,闭目假寐,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小哥,一个人出来旅游啊?”
听到有人问话,罗天阳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见天色已大亮,眼前站着一位满脸堆笑的中年男子。
张嘴打了个大哈欠,他伸手揉揉眼睛,歉意地朝对方笑笑,回道:“算是吧。”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呵呵笑道:“看来你是迷路了,不过没关系,有许多游客还特意要来我们凌阳寨游玩呢。今日正好是落洞女出嫁日子,寨里非常热闹,小哥你有眼福了。”
落洞女出嫁?
罗天阳微微一怔,一位落洞女的形象马上出现在脑海:她面色灿若桃花,眼睛亮如星辰,声音悦如丝竹,身体里发出一种馨人的清香;她每天不停地抹桌擦椅洒扫厅堂,把一个原本破败的家收拾得纤尘不染,进入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境界。
他微微叹一口气,苦笑道:“真没想到,这个年代居然还有落洞女。”
对罗天阳的质疑,中年男子并没有在意,笑道:“小哥,你想多了。落洞虽与放蛊、赶尸并称湘西三邪,其实没像传说中的那么邪。我们这种地处深山的寨子,生活并不容易,将落洞女进献给山神,才能在它庇护下风调雨顺。”
对落洞女进献给山神的事,罗天阳甚不以为然,疑问道:“现在政府不是有迁山民的政策嘛,你们既然生活不易,完全可以搬到山外去,何苦再进献落洞女呢?”
呵呵笑笑,中年男子解释道:“正因为周边的村庄搬走,我们才得已独享山中出产,生活也因此富裕了。十年才进献一位落洞女,对我们家族并没多大影响,又何乐而不为呢?”
对中年男子的麻木,罗天阳深感无语,摇头笑笑,不想再与他理论。
冷场片刻,中年男子脸上显出疑惑来,颇为些神秘地低声问道:“我们凌阳寨离古道二十多里,古道晚上又有些不太平,一般游客都是大白天进寨,小哥你又是如何到这里的呢?”
提起这事,罗天阳心中甚感憋屈,一脸无奈道:“大叔,我从古道上过,晚上遇到一群毒物攻击,才逃到这里。”关于草鬼婆事,他并不想告诉中年男子。
“哦,原来如此。”中年男子恍然大悟道,“小哥,这你得小心了,山中多毒物,一般都在晚上出来活动,以后断不可夜宿古道。”
罗天阳苦笑着点头应是。
中年男子接着建议道:“小哥,来凌阳寨一趟并不容易,你既然已到了这里,不妨留下游玩几天,正好观赏下落洞女出嫁,你觉得怎么样?”
一想到落洞女无端殒命,而自己又无力干涉苗寨习俗,更何况还要赶路,罗天阳心中颇为不忍,不想留下参与这伤心事,于是笑着拒绝道:“大叔,我有要事还要赶路,下次有机会再来凌阳寨游玩。”
中年男子有些失望,干笑一声,指着那条山道,说道:“那好吧,这路就是通往古道的,小哥一直往前走就是。”
歉意地朝他道声谢,罗天阳转身即走,翻过一道山梁,正要往下行,却看到前方路上盘着几条毒蛇,而道旁的草丛中还有什么东西在爬行。
这些破玩意,特么的还跟我耗上了!
罗天阳心中非常恼怒,却又不得不往回走,他想找个人问问,还有没有其它出寨的路。
一路骂骂咧咧地来到凌阳寨外,看到那中年男子,正站在村口与一位老大爷聊天,于是走到近前,打声招呼后即问道:“大叔,请问下,还有没有其它出寨的路?”
中年男子依然非常热情,并没有之前罗天阳拒绝留下而怪罪,笑着回了声这是出寨唯一之路,之后一脸疑问道:“小哥,怎么了?道路不通?”
罗天阳苦笑道:“有好多蛇拦路,一时半会走不了。”
“好多蛇!”
中年男子失声惊叫一声,与老大爷对视一眼,两人脸色皆是大变,稍顿一会他又疑惑道:“怎么会出这种事呢?深山老林中蛇是不少,但从来没有出现过拦路情况啊。”
老大爷脸色忧虑,深呼吸一口,沉声道:“难道是落洞女出了问题?山神震怒,以其来警告我们。”
中年男子脸色非常难看,不悦道:“二叔,我家秀秀自从被选上落洞女,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家人,并没有与其他人接触,怎么会出问题呢?”
老大爷摇摇头,怀疑的目光却落到罗天阳身上。
你妹的,你看我作啥啊!难道是我得罪了什么狗屁山神?
对山神一说,罗天阳从来不信,见他怀疑自己,心中非常恼火,为了怕他们误会,立马出声辩解道:“老大爷,我可是刚来的,连一泡尿都没撒过,不会得罪山神的。”
老大爷尴尬地笑笑,而后对中年男子轻声道:“你看,会不会是乐乐的事,让山神爷不高兴了?”
中年男子闻言,脸色刷地大白,怔了一会神,摇摇头道:“不可能!乐乐被选上落洞女前,她就已经失踪了,所以才会让秀秀替上。不知者无罪,山神定不会因此怪罪乐乐的。”
“那你说,又会是谁得罪了山神?”老大爷说话的声音有点高,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中年男子目光闪烁,似是在逃避什么,他不停地摇头,嘴里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肯定是其他人得罪了山神,乐乐已经失踪多年,山神不会怪罪她的。”
老大爷却没有罢休,脸色异常阴沉,依然高声说道:“乐乐到底是失踪了,还是躲了起来,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自从她失踪后,我没有见过乐乐,真的没有见过。”中年男子矢口否认,但从他慌张的脸上,却看得出有些心虚。
老大爷不满地重哼一声,厉声道:“说!乐乐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中年男子一脸忧伤地喃喃自语,脚步蹒跚地往寨子里走出,显然不敢面对此事。